白僳的情感是异于常人,甚至可以说是缺失的。
人类男性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陈牧吞咽了两下口水,咕嘟咕嘟的,他犹豫地站在门边,不知道是不是要跨出去。
可很快,他出不出去就不是自身能做决定的了,后方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人类被推了个踉跄,便栽到了室外。
黑色的浓雾瞬间遮蔽了视野,外面的能见度很低,还好天空是白天的模样,有部分光线落在浓雾中,不至于达成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陈牧勉强能看清离他最近的黑发青年的面部轮廓,这还是得益于白僳本人肤色偏白,在这种环境下,仍旧白得有些发光。
周围的哀嚎声开始蔓延,黑雾已经涌了过来。
可能是喷泉水池下的下水口就这么一两处,黑雾逮人也是一个、两个这样逮的,这给了更多的人逃窜的机会。
住宿的楼被白色的怪物所占据,他们只能往别的地方奔逃。
室内……室内的话,只有远处的精神病院主体了。
白僳闲庭信步般在黑雾中走着,他走得缓慢,明明是会被黑雾所追上的速度,那些弥散在周围的气体却在靠近白僳的那一刻全部停滞。
接着犹如遇上了什么洪水猛兽,来得有多迅速,退开的速度就更加迅猛,避之不及。
环境太昏暗了,黑雾的反应很难被人类所捕捉到,跟在白僳身后的陈牧只能在前者的提示下左右躲闪,擦着黑雾的边错过。
人类只能循着白僳的身影跟着走,他不敢放慢脚步也不敢落后,生怕掉队了,他的下场就如周围的那些精神病院的员工一般。
生死不知,可能还尸骨无存。
紧凑的步伐最终跑向了医院的大门,透明的玻璃门向内敞开着,好像还被什么重物压着无法闭合。
白僳先一步走了进去,接着是陈牧扑了进来,随后还有几个跟对了人的,跟在白僳他们身后一起跑了过来的工作人员。
他们不约而同地趴倒在地上,双腿发软站不起来。
然而,危机并没有结束。
整个大门前只有黑发青年一个人站着,他歪着脑袋朝前看,看向了在远处开开合合的电梯门,一股又一股的冷风从那里窜出,吹得地上的人忍不住打起冷颤。
有人疑惑起病院内怎么这么冷,等人抬头一看便看到敞开的电梯门呼呼朝他们吹着冷气,加之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两相交织在一起,令人面目扭曲。
白僳瞥了眼电梯,电梯正在开合的门卡顿了一下,它像是忽然生锈的钢板,嘎吱嘎吱卡在了半当中,直至白僳将视线移开,门板才唰的一声开合到最大。
电梯里的存在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关门立刻离开了。
它哪里知道,这尊煞神会回来?
不过白僳并没有搭理那些怪异的意思,他冲地面上躺倒的人类男性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抓紧起来。
“再晚一点,我可不敢保证你会遇到什么。”白僳目不斜视地说道。
人类还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黑发青年已经继续朝里走,他的路线明确,避开了电梯,走向了楼梯的方位。
陈牧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爬起的瞬间脚还打了滑,要站稳时将脚一扭,钻心的疼痛从脚踝漫至身体。
可人又不敢耽搁,只是暗道了一句自己的衰运,再调整了人体重心,尽可能跟上了白僳的脚步。
陈牧路过走廊时,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人类转过了头。
陈牧看到了一条蜿蜒的红色,红色的粘稠液体还在不断流淌,沿着水渍看向尽头,他看到了一名半蹲着地面上的……护士?从着装上来看是护士,白色的裙装有一角搭在地上,被红色浸湿。她是背对着的,从她的蹲姿只能看到她双手举在胸前似乎托着什么,配合着嘎嘎嘎作响的古怪音效,偶有黏腻的声响夹杂其中。
许是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这名护士维持着身体朝前的姿势,一百八十度朝后转过了头,一张青紫色的面容展现在那。
不止是青紫到一眼看便非人的面孔,更多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嘴部,裸露的牙床上沾满了血与碎肉,隔着她并不宽厚的肩膀,好像还能看到她双手托举着的残肢。
残肢,属于人类的残肢。
谁的?是谁的?
眼前的画面震得陈牧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想这肢体是不是他认识的人的,一会儿脑海中闪现出他队长的脸,一会儿又是被他夺走胸牌的陈梓的脸,再之后……是一张不认识的脸。
数张脸变换来变换去,人怔怔地站在那,再也走不动,直到耳边打响一声响指。
白僳都已经踩上台阶,一回头发现人类男性掉了队,呆傻地站在走廊前,望向通往室内活动室的方向。
黑发青年的目光朝那一瞥,与一百八十度扭头的护士对上了视线。
后者眼神一愣,随即立刻绽放出笑容,冲前者讨好地笑了两下,随后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新瞄准的猎物暂时有人罩着,立马把脖子扭了回去。
她也不装模作样啃残肢了,抱着没啃完的那截换了个方向就走,看上去打算去敲边上的门,把躲在里面的人给吓唬出来。
白僳见面容青紫的护士灰溜溜跑了,折返回去,在人类男性耳边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把人类从梦魇中惊醒。
人类再往前一看,除了一地的血水外已经没了护士的身影……不对,还有一旁的办公室门摇晃作响,像刚刚被打开的样子。
没等人类深究,白僳再一次开了口:“我刚刚说了,不跟上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会遇到什么。”
陈牧像是傻了,顿顿地复读:“遇到什么……”
啊……不是,人类真的傻了?
黑发青年略一挑眉,手在人面前晃了晃,人类似乎回过了点神,迟钝地啊了一声。
白僳眼睛一眯,他也懒得等陈牧回过神恢复正常,提溜起人类的衣领……好吧,他身高貌似没有对方高。
可黑发青年仍旧是抬高了手臂,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姿势笔直地提着人类,就这么往楼上走,因为一些身高方面的因素,人类的脚哐哐地敲在台阶上。
一层、二层、三层。
脚背与台阶磕了三层楼,差一点点磕出渗血的伤口。
到达三层后,白僳把人类放了下来,放到地上拖行了一段路。
他踩过同样是满是鲜血的走廊,推开一旁的医疗推车,车子滚轮咕噜噜走远,最后停在了一扇门前。
本来,白僳是要伸手去推门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下了。
人类女性,不在里面。
黑发青年的眼睛一眯,手猛地往前一送,指尖用力,门板重重朝内一撞,重得仿佛要嵌入前面中。
病房内没有人。
有人在他之前把陈梓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