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拂妩一觉醒来头脑昏沉沉,全身上下似乎被一块块拆开了似得钝钝的疼痛,稍一动弹便疼出一身冷汗,张嘴喊了声:“翠儿?”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抹浅身材纤细高挑的浅紫色身影走进来,闻声放下手中的托盘轻声问:“怎么了?”
“你是谁?”君拂妩感觉眼前像蒙了一层轻纱一般,双眼视物不清。那人扬唇一笑:“主子说了,一会儿他就来看你。现在先吃饭罢!”
说着不由君拂妩分说,自顾自的取了碗筷要喂给君拂妩吃。
君拂妩蹙眉,却还是乖乖的将饭菜咽下去。
毕竟只有吃饱肚子才有力气不是?
“够了。”感觉肚子里有八分饱,君拂妩便摇头不吃了,那人也不勉强,盈盈一笑退开。君拂妩侧耳问道:“你家主子是?”
“主子要见公子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的。”
那嗓音清脆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低沉,君拂妩轻笑:“三月?”
那人惊诧的看着她:“公子怎么知道是我?”
君拂妩低头,三月的嗓音其实很好听也很有特色。寻常人大抵是不会注意这点,但是,正因为那日在红叶阁黑暗中她并没有看清三月的模样,反而记住了她的嗓音!
这也算机缘巧合罢!
“本公子的眼睛怎么了?”君拂妩面色一沉,三月连忙摇头:“这可不是我们做的!是公子身上的蛊毒发作,主子才将公子带回来的!”
蛊毒发作?
君拂妩后知后觉的想起,竟又过了半个月了么!
摸出袖袋里的青玉瓶,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眼前这才渐渐清晰起来!
眼前已是明亮宽敞的竹屋,不如楚皇宫的富丽堂皇不如墨玉轩的清雅绰约,甚至连锦厢院都比这精致许多,但那质朴到极致的摆设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温馨……
“这里是?”
“杀手盟啊--”
“自然是我府上!”门外清朗的嗓音盖过三月的声音传入耳中,君拂妩扭头看门外那个逆光而来的伟岸男子。
他似乎总喜欢站在逆光的位置上,任由光线将他英俊的容颜掩盖、露出精致到惊心动魄的五官线条--是个闷骚男!君拂妩如是断定!
三月却在听清他的话的瞬间面色一白,主子显然不愿意将身份暴露,也不知这位公子方才听到的是主子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哦?现在我也大好了,告辞。”君拂妩一咕噜下了床,蹬着一双白靴就走。
九爷也不拦着,斜倚在门边嗓音淡淡:“你身上的蛊毒给三月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解。”
行至大门口的君拂妩脚步一顿。
回到闲王府已是晌午,君拂妩做了份膳食让小厮送去丹若院。
自己则掏出刚从九爷那里顺来的一本医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其实她学医的天赋很高,一目十行加上过目不忘,若非志不在此,便该当真如她吹牛时所说的是一代神医。
“医书?”
清越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君拂妩动也不动,素锦或者说卿肜郁觉出没意思,便行至她面前嘴里“啧啧”唏嘘称道:“你竟有一日学起医来了?当真是稀奇!稀奇啊!”
君拂妩白了他一眼,这厮当初被她家老头子师傅看中,也学了几年医术,可惜他不喜蛊虫丑陋不堪便不曾在蛊毒方面下功夫,否则她现在何苦这么劳心劳力的学医来解毒?
卿肜郁望着她饱含怨念的小眼神吃吃的笑,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分明是自己偷懒倒怪起我来了?”
“今天怎么有空来?”君拂妩低头继续奋战,卿肜郁但笑不语,扫了眼那本君拂妩顺来的书,看她学得满头大汗不由大笑!
自袖袋中取出一本巴掌大小陈旧古朴的书放在桌子上:“两本书结合起来看自然就轻松多了!”
她不曾学过,看那深奥的医书自然吃力,好在他带着老头子给她却被束之高阁的独门医书《苍茫》。
“竟然不早拿出来!”君拂妩气愤似得瞪他一眼,扒过那本书,将两本书结合着看,果真轻松不少!
卿肜郁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眉飞色舞的鲜活模样,难得的心境平和。
这么多年了,也终于将缥缈宫收回,卿家出事的当年那个背叛他爹娘,将他丢到小倌馆任人凌辱的叛徒,连那个该死的仇人也查到了。可他却仍少有平和的心情,午夜梦回总是爹娘惨死的场景。
可是,他竟又在庆幸,若非那种种不堪的过去,他又怎么能遇见她呢?命运终究是,给了他一缕阳光……三年了,在她身边这三年是他人生中最珍贵的时光!
君拂妩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肩上一直靠着个睡美男?
借着黄昏绯红的亮光,肩上的人神态安然唇角自然上翘的模样,当真只能用“岁月静好”四个字形容了。
稍稍一动,那人眉间便微微皱起来,似乎在不满枕头的不舒坦!君拂妩的心突然软了,这个人是在烈火中重生的凤凰!
在苦难中蜕变成如此风华绝代,今日这难得的安眠叫人如何舍得叫醒他?
轻手轻脚的将他抱上软榻,君拂妩第一次发现自己力大无穷的好处--抱美男那是分分钟搞定!
“小姐?”探头探脑的翠儿讪笑着进门,手背在身后,这是她愧疚知错时的神态。
“何事?”君拂妩将大氅盖在卿肜郁身上,扭头看她。翠儿进门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姐你昨天去哪儿了?景帝送来的药你都还没有吃……”
蛊毒发作小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而这却都是因为她没能及时将解药给小姐送去……思及此,翠儿的眼渐渐红了。
君拂妩摇摇头:“下次解药你收着便是,不必给我了。”
“小姐!”翠儿大惊失色:“翠儿知错了下次一定及时送药,小姐不要弃疗啊!”
君拂妩:
她能说那个解药只是饮鸩止渴么?
她能说其实她已经找到真正的解药了么?
她能说翠儿你他么才是真的别弃疗么!
桌子上摊开的两本书翻在同样的内容上--金丝蛊、锁魂蛊相生相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以毒攻毒……
接下来的几天君拂妩都忙着做实验,看看什么样的比例能让体内的金丝蛊与锁魂蛊相消!
她取了一小碗血分剂量给小白鼠吃下去,又将翠儿提供的锁魂蛊一点点的加。
不过短短几日,死去的小白鼠堆成一座小山丘……
“小姐!楚皇驾临闲王府了,现在就在前厅,王爷要你去!”翠儿一脸的啼笑皆非:“王妃和吴符君都要去……”
正在给小白鼠扎针还抽空扭头看她的君拂妩,在针筒里摸了一根针随手往小白鼠身上一扎,却不慎划破指尖针尖带着她的血扎进小白鼠的身子,小白鼠在她手上挣扎一顺,没了声息。
君拂妩回头一看,嘴角抽了抽放开它,站起来望着嘴角还在抽动的翠儿:“还不去准备准备我要沐浴!”
翠儿连忙指挥着小厮,将热水抬进君拂妩平日里住着的屋子,君拂妩匆匆沐浴了和翠儿俩人易容之后,翠儿版王妃和君拂妩版吴符君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她们走得匆忙,没看到那只毫无声息的小白鼠肚子嘟嘟动了动,慢腾腾爬起来……
前厅。
周身明黄器宇轩昂的楚皇,身边伴着枚红色拖地宫装姿态袅袅的兰妃娘娘坐在上首,闲王殿下的轮椅靠近楚皇随意的停在那里,气定神闲的饮茶。
君拂妩进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如此场景。
“王爷?”君拂妩目不斜视行至闲王面前,轻声唤了一声。楚瀛辰放下手里的杯盏,浅浅一笑拉过她的手:“这些天你都不知在忙些什么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了……”
“没什--”
“大胆!圣驾面前竟不行礼!”兰妃横眉竖目,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楚瀛辰拉着的君拂妩的手,如果目光能杀死人此时君拂妩一定死透了!
“圣驾?”
君拂妩一脸懵懂,似乎才看到楚皇似得,面上一变惶惶不安眼看着就要下跪,却被楚瀛辰拉住,他冷着颜朝上座的楚皇:“皇兄这是来瀛辰这里做客还是摆架子给瀛辰看的?”
楚皇立马朝兰妃摆摆手:“都是自家人,将就那么多作甚?”
兰妃还待继续纠缠,却被楚皇的一记眼神将到嘴边的话逼回去,便秘似得坐在椅子上满脸不痛快。
君拂妩也就顺势将礼仪免了,在楚瀛辰身边寻了个舒坦的位置坐下,神态悠哉的在兰妃怒目之下对楚瀛辰上下其手。
偏生的楚瀛辰一副乐在其中享受的模样,将兰妃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生啖其肉!
“王妃。”门外守着的宫似乎恭谨的声音传进来,随之轻衣缓带而来的是翠儿版闲王妃。
上座的兰妃看着那逆光而来的姿态袅袅的女子,生生将手心抓出血丝,心里暗恨:那男宠仗着王爷的宠爱我动他不得,那么你这区区不得宠的弃妃……
娇花照月的面上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闪过一丝冷笑,兰妃望着渐行渐近的女子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