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辆简朴的马车从闲王府后门缓缓驶出……
“你说怎么百姓都堵闲王府门口了?”
“呵!还不是那个什么狗屁闲王妃!想家了就回去呗还要修什么河道!害得多少壮丁今天就要被派去澜沧江边了!”
“对!都是她!”
“妖女!烧死她!”
马车里。
翠儿望着外面动荡的百姓义愤填膺骂道:“愚昧无知的人!”
“自古百姓多愚昧,可他们又何尝不无辜?”君拂妩放下手中拿着的书卷扫了眼外面情绪已经被有心人拨撩得高涨的百姓。轻声问不知身形隐在何处的青衣:“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已经就绪,只差东风!”
“好……”君拂妩抿唇笑,从小桌上拈了一枚蜜饯含在嘴里。翠儿不明就里,却听君拂妩又问:“岑经是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两天了……”
说起岑经,翠儿的情绪低迷起来。岑经要走,她怎么也拦不住……
“卿肜郁呢?”
“卿公子是昨夜走的,他的人好像全跟着走了……”翠儿疑惑的望着君拂妩:“怎么了吗?”
君拂妩捏着书页的手指有一瞬间苍白,若有所思的问:“青衣,卿肜郁去哪里了?”若是没有重大事故,卿肜郁是不会轻易将所有人撤离她身边的!
“这个……”青衣迟疑的声音响起:“红叶阁。”
红叶阁。
三月带领着十一个月奋力抵抗,可杀手盟的主力根本不在这里!仅靠他们十二个人怎么抵抗缥缈宫几乎半数人的进攻?
“玖凰憬在哪里?”
卿肜郁站在围杀圈外睥睨着负隅顽抗的三月:“你们坚持不了多久了,趁现在本宫主还有几分耐心,快点把玖凰憬的下落交代了,本宫主可以放你们一命。”
“不知道!”三月抹掉唇角的血迹,十二个月已经只剩下七月九月和她了。整座红叶阁毁了个七七八八,九爷曾经睡过的暖阁都被化成了齑粉!
“死性不改!”叶寒长剑划破九月的手臂,血液不要钱的泼洒。九月咬牙,想他十二月在杀手盟中直属盟主,何时被如此逼迫凌辱过?
围杀的圈子一点点缩小,被围杀的三人心中愈发绝望……
难道今日当真要横尸于此?
丹若院。
灰衣男子将情报递上,楚瀛辰陡然色变!
“端木!”楚瀛辰转身从桌子上取了一封绛红色的奏折递给他:“快马进宫将这份奏折交到皇兄手上!”
“是!”
待端木的身影远去,楚瀛辰从内阁换了身衣裳朝灰衣人道:“走!”
君拂妩策马到红叶阁的时候,红叶阁已然被夷为平地,废墟上血流成河横七竖八的全是残肢断臂!
缥缈宫有之,十二月有之……
若非亲眼所见君拂妩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卿肜郁之手。
“啊--”树林后面传来惨叫声,君拂妩身子一僵,立马飞身而去……
卿肜郁摩挲着佩剑上的流苏,阴鸷的眼再次扫过三月的脸:“你的同伴都去见阎罗了,你若再不说……”
“杀了我吧!”三月脸上全是血迹,敌人的有之、同伴的有之、自己的更多……
“当我们不敢?”叶寒挑剑刺过去!
长剑寸寸逼近,三月闭上眼准备就死。
“叮--”金玉相撞的声音响起,三月的身子一松瘫软在地上。叶寒的剑被一枚玉扣子击碎!
“谁!”叶寒抖了抖被震得虎口裂开的手,心有余悸的环顾四周。
却见树林外踏空而来一抹银灰色的身影,那人拂袖而来,水袖在空中如行云流水自如。阳光下俊美邪肆的容颜若隐若现,可一双冰冷入骨的狐狸眼却深深的印烙在每个人心头……
“真是狂妄!”九爷身影飞快的落在三月身边,一甩袖子,围杀的那些人全都被真气打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狐狸眼望着面色发寒的卿肜郁,九爷蹙了蹙眉,若有所思:“你是……当年那个孩子?”
五年前,他一十五岁正式接掌杀手盟。
当时,拥有百年底蕴的缥缈宫在江湖上风头正盛,远不是杀手盟这个成立才十多年的组织可以相提并论的。奉那人的命令,他设计策反了当时缥缈宫的一个分舵的舵主,连夜抄了缥缈宫。
原本打算说服缥缈宫宫主为他们所用,谁曾想等他到缥缈宫正殿的时候,宫主卿连城夫妇已经被杀!
剩下卿肜郁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
后来因为接管缥缈宫事务繁杂,卿肜郁被谁带走他也不知道。
卿肜郁冷笑,他当年体弱多病,父亲唯恐伤了他的身子不愿他修习缥缈宫阴寒的武功。因此,十一岁了看起来较同龄人瘦弱许多。
五年前,缥缈宫被抄,他的人生完全颠覆!
瘦弱的他被杀手盟的一个护法看中,本是要将他驯养成男宠禁脔,可他宁死不屈还险些重伤那人。
那人大怒之下将他卖入小倌馆,若非君拂妩喜欢逛小倌馆碰巧救了他,现在哪里还有卿肜郁这个人?
而那个护法正是当时最受玖凰憬重视的李杉,也就是岑经的师傅。
李杉在两年前就被他用计杀了,从李杉手中接掌缥缈宫。可谁又知道为了这个,他牺牲了什么!
望向九爷的眼已经充满杀气,卿肜郁手中长剑出鞘,偏细长的剑身上生出锋利的冰剑,他周身寒气四溢,充盈着内力的寒气几欲破体而出!
君拂妩到的时候九爷和卿肜郁正好拼杀到了极限,眼看着九爷的匕首就要割破卿肜郁的咽喉,而卿肜郁的长剑要贯穿九爷的腹部!
“住手!”
一双碧莲鸳鸯剑出鞘,君拂妩手持双剑一左一右拨开两人,却险些被九爷的匕首划破脸颊,卿肜郁的冰剑已经刺入她的肩膀……
“君拂妩!”卿肜郁大惊失色,浑身的杀气消去怔怔然望着她肩上刺眼的血红……
“小丫头!”九爷连忙上前将她从卿肜郁的长剑上拉下来,鲜血铺了一地。
君拂妩却没有看九爷,挣开他的手扑过去看卿肜郁:“你没事罢?”
“没事……”卿肜郁苍白着脸,握住她的手也是颤讹讹,目光落在她肩上怎么也移不开:“你,你的肩膀……”
“我没事!”君拂妩吁了口气,可卿肜郁却将她拦腰抱起:“不行,寒气入体不能不祛除!”尤其她还是女孩子,每个月的那几天都疼得死去活来的,若再不祛除寒气以后有她受的!
眼尾扫到九爷,卿肜郁的身子又是一顿,低头看着君拂妩:“等我一会儿好吗?”
君拂妩的手抓紧他的衣袖:“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吗?”化干戈为玉帛不好吗?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他卿氏一百多口人命不能白死!
此仇不报,他九泉之下没脸见那惨死的爹娘!
“那你们去罢。”君拂妩跳下卿肜郁的怀抱,转身扶起重伤的三月:“她我就带走了。”
背对着刀剑相向的俩人,君拂妩渐行渐远……
皇宫,御书房。
明黄色帘子后面,年轻的帝王望着窗外碧色蓝天捏紧手上绛红色奏折,手背上青筋毕露。
端木跪在楚茗辰身前脑袋低垂着,半晌,楚茗辰转身将奏折摔在端木身上:“他这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跟朕叫嚣!”
“皇上……”端木欲言又止,在楚茗辰看向他的瞬间眼珠子一转选择闭上嘴。
“朕供他吃穿教养他长大,他却怎么报答朕的?”
“威胁朕!他竟敢威胁朕!”
“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该死的!”
暴怒的帝王将桌子上的奏折全扫到地上,哗啦啦的一片狼藉!
周璇守在御书房门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天知道闲王爷给皇上的奏折里说了什么,皇上整整发了一个时辰的脾气,眼看着御书房里能摔的能砸的都摔光砸光了!
皇上的气却一点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天地玄黄!”楚茗辰朝外面喊了声,四抹缁衣男子跪在御书房桌子前。这是皇帝的皇家暗卫,未到危急关头是不会被启用的。
“现在立刻马上取了闲王的首级!”
跪在地上的端木和天地玄黄皆是虎躯一震!
可天地玄黄四人毕竟是皇帝御用的暗卫,稍一迟疑立马退下,还未走到门口又听皇帝大喊:“回来!”
闲王府,锦厢院。
君拂妩将三月送进屋子里,立马喊翠儿过来。
“啊!小姐你受伤啦!”翠儿大惊小怪的将墨奕譞也引过来。
墨奕譞望着君拂妩肩上的伤一直沉默,将药敷上伤口、以巴掌大的叶子覆盖住药粉,然后仔细的缠上纱布。
从始至终,一直沉默……
翠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墨公子一定是气惨了!每次墨奕譞对君拂妩气到极点又舍不得发脾气的时候就是这样,沉默到连她家小姐都不敢吭声!
“你……别生气嘛……”君拂妩偷眼看他,见他冷着颜正巧望着自己,尴尬到连自己都只能讪笑!
墨奕譞寒着脸,反手一刀插进自己的肩膀!在君拂妩大惊失色中淡然道:“以后若你不能自惜,你受了什么伤我就在自己身上划一道一样的伤!”
既然你不能珍惜自己,那我就只能逼着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