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馨被带进来的时候依旧是一身僧衣僧帽,不同于之前见到徐子衿时的剑拔弩张,她的脸上十分平静甚至没有半分害怕和心虚。
“徐子衿将霍云歌推下陡坡的事情你知道吗?”叶卿清也不避忌,锐利的目光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
于馨点头:“庵里的人都知道了。”
“你不心虚?”叶卿清不相信到了这种时候于馨还打算和她打马虎眼。
事实上,于馨确实也没有打算这样做。
她抬起头,停止背脊,唇角微微勾起,带着点点嘲讽:“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徐子衿若是自己不冲动,凡事多动动脑子,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就像她当初一样,明明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可听了别人几句话就傻乎乎地往前冲。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如今的于馨甚至连于家人都已经放弃她了难不成除了一个徐子衿还能让她得到些什么不成!
“徐子衿马上就要嫁进荣国公府了,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的脸毁了,要一辈子待在庵堂里,但却有一个人能嫁进来每日都甜如蜜糖?我就是要同样毁了徐子衿!”于馨的声音有些嘶哑,是因为当初不愿意落发出家时被于夫人直接灌了一碗药留下的后遗症。
叶卿清看着她扭曲的脸庞和激愤的申请,并没有怀疑她是假装的。
不过,宣泄是真的,她替人隐瞒也是真的!
“我很好奇,普济庵怎么说离京城也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吧?你一个刚刚进去不久的小尼姑,是说告诉你有霍云歌这个人的呢?”霍云歌跟着叶卿岚回来的时候,于馨早就被送走了。而据她所知,这段时间,不管是于家的人还是平日里那些和于馨关系好的,没有任何一个去普济庵看过她。
于馨垂下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之前的桀骜,甚至脸上还带了一抹凄然:“虽然我已经落发出家了。可是……对于国公爷,我心里……依旧忘不掉。所以,只要有一点点关于荣国公府的风吹草动我都会注意,之所以会知道霍姑娘,是因为师姐们进城化缘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而我在庵里听她们说起了。所以,知道徐子衿和霍云歌一同来上香时便抓住了这么个难得的机会。至于……霍云歌,自然也是我故意诱导别人带她去后山的,徐子衿那么冲动,后山不就是最易发生意外的地方么!”
叶卿清脸色未变,挪开了倾注在于馨脸上的视线,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国公爷认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知道他和徐子衿的婚事很快就要定下来了。可是我不甘心,如果我的脸没有毁的话,我也会有机会的,就算不能嫁做正妻,就算只是一个妾室,我也满足了。可那日……徐子衿明明也在场的,但她却躲在暗处一声不吭,好坐得渔翁之利,我又岂会让她如愿!”于馨咬牙切齿,若是徐子衿在眼前,此刻她都恨不能咬下她一块肉来。
叶卿清冷笑一声:“于馨,你似乎忘记了,是你先去挑衅李玉婉,才会惹下这场祸事的!”
像于馨这种人便是这样,若是别人出了事,她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但若是自己出了意外,她就会将责任全都归咎到别人头上,哪怕她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李玉婉固然心思恶毒,可也是于馨给她提供了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今日的一切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叶卿清挑眉,轻嗤了一声,“你可想好了再回答!若是你承认了,罪责可不小!”
于馨说的半真半假,细细推敲,还是能找到不少漏洞的。只不过……当事人开口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甫一听到叶卿清的话,于馨心里确实纠结万分。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是但全部罪责,也无非是关个几日罢了。霍云歌和李玉婉都没有出大事,难不成她们还能要了她的命不成?而且她想要让徐子衿原形毕露的目的也达到了,算是赚了!
至于被关起来……她在普济庵可不就是形同坐牢么?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罢了,等过了这个风头,她就能得到自由了,到时候还会有一大笔银子,她会离开京城,带着她姨娘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于馨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时嘴角的弧度依旧上扬:“虽然我的确犯了错,可也罪不至死,王妃尽管吩咐人将我送去衙门吧!”
叶卿清微微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吩咐道:“你先回普济庵吧,若是有事,本妃会让人再去找你的!”
于馨有些讶异,定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准备追究她了?
她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可叶卿清没再给她这个机会就吩咐人将她带走了。
如兰见叶卿清轻轻地拿捏着眉头,走上前来替她捏起了肩膀:“王妃,刚刚你为何让那于家姑娘离开了。”
便是连她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王妃这般聪慧的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叶卿清勾了勾嘴角:“于馨既然不愿意开口,那咱们只好等,等着背后的人亲自去找她。”
于馨刚刚说得很对,她罪不至死,也就是料定了自己不会丢掉性命,她才敢一力将罪责全都担下来的!
可是,她怎么会让于馨就这么轻易离开呢?不过是想引蛇出洞罢了!
只不过,叶卿清没想到她惯来算无遗策,在于馨这件事情上也会出了差错。
翌日清晨,于馨的死讯传来之时,她几乎以为自己是耳朵出现幻觉了。
昨日于馨回去之后,她可是吩咐了身边最厉害的十一和十四亲自前去盯梢的,人怎么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呢?
“王妃,属下失职!”十一和十四跪下请罪。
叶卿清吩咐他们起身。本来,这件事情还只是停留在争风吃醋的层面上,可现在多了一条人命,显然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蓦地,脑海里突然想起江芸寿宴那日,李玉婉和白莲婳勾结到了一起的事情。
她不相信巧合,就如同她对李玉婉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分怀疑一样。这件事情,和李玉婉肯定是有关系,那白莲婳呢?她和于馨可一直是私交好友,说句不好听的,于馨会落到这个下场,白莲婳也难辞其咎。
“确定于馨是自杀的吗?”叶卿清眯了眯眼。
十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自杀还是他杀,他们这些做暗卫的分的很清楚。而且,他们也能确定,绝没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潜进过于馨的房间。
“十一、十四,你们将那个女人从昨日回去后接触过的人全都写下来,然后都抓回刑狱,一一审问。”齐子皓不知何时背着手走了进来。
“是,王爷!”十一和十四领命退了下去。
“这样,会不会不好?”虽然她确定以及肯定于馨自杀背后有猫腻,可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感觉有点仗势欺人呀!
齐子皓走过来斜睨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你是打算报官还是准备慢慢吞吞地一一排查?报官,肯定没用,于馨是自杀的,人家不会管。至于一一排查,有捷径为何要绕弯子?你这丫头,心地还是软了些,你是不是觉着不应该伤及无辜?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呢?”
最后一句,说得很轻,仿佛是在心里轻轻低喃一般。
叶卿清弯了弯眼,这男人什么时候动不动就会伤春悲秋的了?难道他以为她不喜欢他用这种血腥的手段?
“子皓,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叶卿清搂住了他的腰,静静地将耳朵放在离他的心最近的地方,倾听着他的心跳。
“什么事?”齐子皓的手瞬时抚起了她倾泻在背后的一头柔顺秀发。
“当初和燕少桓……哎哟……”刚刚才开了个头,叶卿清便一声低呼,抬起头哀怨地看着齐子皓,一双越渐妩媚的大眼里波光粼粼,“你拉痛我的头发了!”
齐子皓嘴角弯了起来,将人抱在他腿上坐到了软榻上,手臂箍着她的腰身:“我不是有意的,你继续说!你看,现在我的手在抱着你,不会在碰你头发了。”
“我不要说了!”叶卿清傲娇地将头撇了过去。
以为她不知道呢!这小气的男人就是在介意她提到了燕少桓才一时失控的。
齐子皓我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脸上扬起一抹邪肆,贴上了她的耳畔:“清清,你不说的话,咱们就做别的事吧!我记得,我们好久都没有在早上……嗯?”
说着,恶意地往她身上蹭了蹭让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叶卿清的脸几乎是在瞬间便弥漫上了粉红,老流氓,昨晚的事还没和他算账呢!
终于,叶卿清脸皮还是不够厚,败下阵来,转头捧住他的两颊先亲了亲。安抚住了这一听到“燕少桓”三个字就会炸毛的大宝贝儿,才继续说了起来。
“当初燕少桓带我去南楚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我是不是觉得你哪里都好,还说其实你比起他来手上干净不了多少,说你也不是个好人……”
齐子皓的身子明显一颤,说出的话也有点虚漂:“是吗?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这一刻,齐子皓觉得当初将燕少桓逼得走投无路自尽真是太便宜他了,他就该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饱受折磨!居然敢和他的丫头说这种话!
其实,他真正用过的那些血腥、黑暗的手段从来都不会让叶卿清知道,这个笨丫头总说她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那和她比起来,他岂不是成了该下九幽地狱的魔鬼了?
不是不相信叶卿清不爱他,是觉得大约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接受不了。不记得是在几年前了,齐北曾有一天突然跑来跪下和他说他不愿意再做暗卫了,因为他爱的人忍受不了他的满手血腥。他知道,齐北当初是为了红莲。
叶卿清呢?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因为他比齐北的手段更狠,不然怎么做他的主子?
“你想知道吗?”叶卿清俏皮地眨了眨眼。
齐子皓薄唇紧抿,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其实……那时候听他那么说,我心里……确实是有些害怕的……”叶卿清望着他有些充血的眸子,小心翼翼地道。
怕他?果然!
呵,哪有女人会喜欢这么恐怖的男人?他恨极了叶卿清这种小心翼翼的对待他的样子,印象中,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似乎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将她怎么样似的!
可是,她怎么能怕他呢!没有那些手段,他能御下有术,能让定王府成为人人眼中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齐子皓有些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想要将她给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不准她怕他!
只是……还未动手,银铃一般的笑声便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哈哈,子皓,你是不是被我骗到了?我刚刚是不是装得很像?”叶卿清搂住他的脖子,洋洋自得。
“你说什么?”齐子皓额角青筋鼓起,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着牙问出来的!
刚刚让他的心犹如天上跌落云端,现在她告诉他是逗他玩的?
叶卿清一个人笑了好一会儿,见齐子皓依旧沉着一张脸,忽然发现好像是没什么好笑的。于是,便讪讪地收了笑声,而且有些心虚地偷觑着齐子皓的眼睛,她似乎闯祸了?
不会吧?不过是逗逗他嘛,怎么就生气了?
“小气啊你,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想要逗你开心的嘛!”
“叶卿清,我不开心,这不好笑!”齐子皓连眼神都带着严肃认真,而且还难得地叫了她的全名。
“哦!”叶卿清表示她很有觉悟,知错了就认,而且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道,“其实当时燕少桓说完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很明确地和他说了我和你的事情和他没关系。更何况,我的子皓、我的大宝贝儿这么好,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方面那又怎么样?对我好就行了?”
“你不怕我吗?”幽凉幽凉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怕你?”叶卿清目带不解地看着他黢黑的眸子。
“因为我……”齐子皓看着她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实在是她眼神太过纯净,让他连想找个发泄点都没有。
叶卿清看着他那一副俊颜中还带着些委屈的“俏”模样,忽然玩心大起,抽出一只手挑起了他精致的下巴,倾身向前啄了一口:“如此美人,岂会让人觉得可怕?”
就算是他真的用那些血腥的手段又怎样?每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上,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他的手段不会用在她身上就是了,她为什么要怕?
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她还没那么圣母到慈悲天下的苍生。
她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他一人!
“坏丫头!”齐子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将脑袋靠在她的肩窝上,有些无赖地道,“我不管,你刚刚让我那么担惊受怕了一番,你要负责!”
所以,齐子皓这难得的软糯声音……是在和她撒娇来着?她怎么觉着这赖定她不放手的样子好像娇娇的那只阿白呀!
“怎么负责?”霸气,保护自己家“小娇娘”的霸气。
齐子皓趁势讨起福利来:“侍寝,我给你侍寝怎么样?全都听你的,你让怎样就怎样!”
“现在?”
“现在!”
“不行,一会儿我还要去一趟荣国公府呢!”
“我又没不让你去,你先负责了再说!”
“你……”话语瞬间在涛浪声中被吞没。
……*……*……
虽然霍云歌的性子不太爱和陌生人接触,可李玉婉昨日到底是救了她一命,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看她。
而且,总觉得睡了一觉过来,身子那些疼痛都好了不少,连带着本就寒凉的身子都暖和了许多。
只是,坐在铜镜前,看着锁骨处那明显的红色痕迹,霍云歌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连带着握着玉梳的手都用力地捏起,目光深沉而又复杂……
李家母女被安排在了绛雪轩,老太君身子不宜操劳,江芸倒是来过好几次,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这几番一下来,她对谦卑懂礼有心地善良的李玉婉印象倒是挺好。虽说这姑娘家世比不上徐子衿,可性子实在胜得太多。在她心里,天平已经倾向了李玉婉这边,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才貌品德都没得挑,相比之下,家世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霍云歌来道谢之际,李家母女刚刚才用过早膳,李玉婉依旧坐在床上,不过并没有让丫鬟们来服侍,而是善解人意地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劳烦几位姐姐。”
霍云歌在屋外静静地看着,直到早膳撤了下去,她还能听到那几个丫鬟对李玉婉的赞美之声。
她勾了勾嘴角,随即走进屋里。
李玉婉一看到她,便作势欲下床来,霍云歌赶忙几步上前阻止了她:“你腿上还有伤,不能乱动。”
虽然声音平静,可不难听出几分着急之意。
李玉婉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给忘了,本来是该下床给霍姑娘行个礼才是!”
霍云歌淡淡地笑了笑:“我自小在边城长大,而且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讲究这些虚礼。”
李玉婉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半分嫌弃之意,反而颇有兴致地道:“是吗?边城那边肯定很热闹吧?定京城虽然也热闹,但是却要严谨得多,至少我整日的待在家里都不准出去。”
“李姑娘以前也不在定京城?”听了李玉婉的话,霍云歌有些好奇。
而且她能奋不顾身地奔过来、跟着跳下去且追着抱住自己,显然是有些功夫的,这和普通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倒是大不相同。
李玉婉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似是还带着几分怀念:“我们家是前几年才举家搬进京城的,以前一直待在一个算不得大的小城里,我爹在那儿做官。小时候,因为看我像个男孩子似的,倒是特意请了个师傅教了我一些功夫。”
李玉婉的话倒是让霍云歌对她有了一些亲近之感,虽然也是大家闺秀,可却没有那种千金小姐们的目空一切和气势凌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霍云歌不由得偷偷打量上了李玉婉,若是……她能嫁给岚哥哥的话,肯定会是一个好妻子的吧!
只是……“李姑娘,恕我冒昧一句,你为何当时拼了命的要救我?”
她们二人非亲非故的,而且,李玉婉跟着那一跳很可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霍云歌自问,若是让她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她恐怕做不到那么决断。
李玉婉的眸子垂了垂,再次抬起来的时候,染上了一丝抱歉和愧疚:“其实……那会儿我是看到徐姑娘气势冲冲地朝后山而去才一时好奇跟上去的,不小心也将她的话听在了耳里,又怕你们尴尬,所以才没有现身的。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将你推下去,那时候脑子里就想着不能让你有事,就直接冲过去了……”
“因为我是岚哥哥认下的妹妹?”霍云歌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玉婉的脸上氤氲上一抹绯色,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霍云歌心中已经了然,果然是因为这样。其实,若李玉婉正义凛然地说她只是单纯为了救她,她反而要觉得她虚伪了,现在这样……挺好。
她既然肯为了岚哥哥爱屋及乌不惜拿自己的生命犯险,说明她心里对叶卿岚十分看重。
这个李姑娘,比徐子衿好!
霍云歌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浅笑道:“徐子衿说的那些话都是子虚乌有的,我和岚哥哥之间只是兄妹之情。”
李玉婉点点头:“霍姑娘你放心,我没有将那些荒唐的话当真。荣国公那般出色,我相信他也定是一个谦谦君子,而霍姑娘你,更不会是徐姑娘口中的那种女孩儿。”
李玉婉的话十分真诚,连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半分虚假。
事实上,也只有徐子衿那个脑子不清楚的才会觉得叶卿岚和霍云歌之间会有什么私情。
霍云歌离开后,李夫人朝外面看了看,将门小心翼翼地掩上,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哎,你这孩子,这又是何苦?平白受了这么多罪!”
别人不知道李玉婉,她还能不知道?凭着她的武功,那种陡坡,她完全可以一点儿伤都不用受。
李玉婉皱了皱眉,目带嫌恶:“若是你和爹能争点儿气,让我不用什么事都靠自己,我犯得着伤害自己来玩这种苦肉计么?”
李夫人唇瓣蠕动了些许,却是什么都没说。这话,说得却是没有什么错,是他们的不是!
这个女儿自从八岁那年遇到了一个怪女人之后不知道从哪学了那么些奇奇怪怪的功夫,他们是管不住她的!
“对了,我昨日让你派人去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夫人点头:“那人说已经解决了。”
她不知道内委,但作为一个母亲,能帮一点儿也算一点儿了。
李玉婉眯了眯眸子:“今晚我要出去一趟!”
“可你的伤……”李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在李玉婉不甚耐烦的目光下停住了。
那个定王妃很厉害,说不准事情就会被查出来,就算她手上捏着某些人的把柄可也难保不会出意外,她不能将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中。
至于白莲婳,就算她知道她是被她坑了,也绝对不敢声张,因为这件事情她若是揭露出来她也讨不了好处!
正如李玉婉所想的那样,得知普济庵里发生的事情和李玉婉救下霍云歌住进了荣国公府之后,白莲婳恨不能直接将李玉婉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给杀了!
可她更恨,恨自己明明知道李玉婉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偏偏还要冒险与她合作,结果一番谋划生生地为她一个人做了嫁衣。
原本,她们的计划是利用于馨刺激徐子衿,让她伤害霍云歌来拉她下台,最好能让她害了霍云歌的性命,这样一举两得,同时除掉了两个人,也使得徐子衿彻底断了希望。
她和李玉婉已经商量好了若是她嫁进荣国公府,只要给李玉婉一个妾室之位便可。虽然她不觉得李玉婉会好心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可身份上的优越加上觉得李玉婉根本就不是她的威胁,她选择了相信她。
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玉婉就是那只黄雀。
拉徐子衿下台还不算,白白地让她救了霍云歌住进了荣国公府。若是叶卿岚真的看重霍云歌这个所谓的妹妹,对李玉婉这个“救命恩人”自然是会刮目相看。最重要的是,李玉婉那个贱人名正言顺地住进了荣国公府,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她好恨,恨自己终日打雁反被雁啄,居然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手里的一杆枪!
若是没有于馨对她的信任,若是她不去和于馨说那些话、不向她保证事后会给她银子让她远走高飞,李玉婉根本就不可能将事情进行得这般顺利!
白莲婳坐在桌边,美目里燃烧着的满是不甘心的火焰,可是正如李玉婉所料的那样,她不敢说出去,尤其是不久前得到了于馨自尽的消息,她就更不敢说了。
她不知道于馨为什么会自尽,但是她找过她是事实。而且……她有一种直觉,若非因为这次的事情,于馨根本就不会死。
再不甘心,她也只能暂时作罢,免得将自己拖入那泥潭之中洗也洗不净。
不过这个仇,早晚有一天她要报回来!
……*……*……
齐子皓那套“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法子的确奏效,大约是刑狱里的那些叫声太过凄厉,又或者是环境太过渗人,那些有牵扯的尼姑甚至还没用上几个刑具便吓得什么都招了出来。
在于馨死之前,的确有人给了她一封信,而那个人便是她的师姐静善。
但是静善并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齐子皓的人曾回去找过,只发现了一团灰烬,烧得干干净净。
而静善也只是收了别人的银子,至于那个给她信和银子的人,她不认识,但好在她记忆力过人,凭着描述倒是描绘出了那名经常去普济庵上香的老妇的画像。
一得到线索,齐东便立即带着人去了市井之间盘问。至于为何确定人是在定京城,因为叶卿清说那幕后黑手不可能舍近求远。
只可惜,虽然叶卿清的推断都没有错,但他们找到人的时候却又晚了一步……
“又是自杀?”叶卿清脸上的怒气尽显,这一条两条的,看起来仿佛都不是人命一样。
这个时候,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闹的为了所谓的荣国公夫人之位。哪有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牵连出一些无辜的人命!
这个老妇一死,线索也算是完全断了!因为她是孤身一人,平日里也甚少和邻里往来,根本没有机会去查下面的事情。
“清清,那个静善不是还说徐子衿她们上香之前,她曾见过一个乔装打扮的年轻女子曾去找过于馨么?”见叶卿清小脸皱成了一团,齐子皓不忍她这般费脑。
没想到叶卿岚那小子也是个会招桃花的,结果苦活儿累活儿全让他的清清接了!
“可是……”叶卿清纠结道,“静善根本没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啊!”
“那又如何?”齐子皓冷笑一声,“你怀疑的人里面,你觉得于馨可能最相信谁的话?”
有时候,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证据的!
“你是说……白莲婳?”事实上,她怀疑的也只有白莲婳和李玉婉两个人而已。
但是李玉婉和于馨势成水火,不大可能是她!那就只剩白莲婳了,她们联手了?
只是……她们俩有那么大的本事吗?可以接连让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自尽?若是真的联手,为何白莲婳那边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半晌,叶卿清凛了凛眸,嘴角微勾:“或许……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她们自己开口。子皓,你吩咐人将普济庵那边继续盯着,或许咱们还有什么遗漏的方面也说不定!”
说罢,贴到他耳边将自己刚刚想到的法子细细地与他说了起来。
……*……*……
叶卿清因为不想扰乱叶卿岚在外办事,是以并没有让人将消息传给他。
直到回了荣国公府,他才知道徐子衿差点儿害死了霍云歌。
“云歌,你真的没事?”叶卿岚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还是不放心地接连问了好几遍。
若说一开始将她带在身边是因为霍琅的嘱托,那现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真的将霍云歌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了。
霍云歌见叶卿岚这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岚哥哥,我真的没事,没事!”
叶卿岚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岚哥哥……”霍云歌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很喜欢徐子衿吗?”
叶卿岚挑眉:“你不喜欢她?”
沉默了一会儿,霍云歌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低着头道:“虽然我知道我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岚哥哥,徐子衿她不好。我不知道男人对女人的看法和女人看女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反正我不想骗你,我就是不喜欢她。但是,如果你喜欢她,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霍云歌越说到后来声音越小,头也埋得更低。
叶卿岚一记弹指弹了下去:“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呀!才多大了,就男人女人!以前霍琅不管你,现在我这个做哥哥的可得好好管教你,哪有女孩子成天将这种话挂在嘴边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你放心吧,徐子衿的事,我会再作打算的!”
对于徐子衿,他还真的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那会儿姐姐和姐夫提出来的时候他不讨厌就是了。
但是,很明显,他知道他对徐子衿和姐夫对姐姐绝对是不一样的,不是非她不可。若是那会儿被提出的是别的女孩子,只要他不讨厌,应该都会同意的吧!
他想,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地遇到一生之中非她不可的女人。若是遇不上,成亲也只是为了责任而已。
娶回来,自然会好好地对待。但是,未必就会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深情。
霍云歌捧着自己的发顶,笑得甜蜜。同时心里也有些感伤,叶卿岚对她这么好,就算这辈子做兄妹,她也觉得值了。那件事……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你这小丫头,好端端地怎么觉得你要哭了?”叶卿岚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脸变得比那娃娃天还要快!
霍云歌忽然就有些冲动地抱住了他,吸着鼻子道:“就是觉得你就像大哥一样,就和亲的一样。”
岚哥哥,我不会害你的!我相信,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不会怪我的!那时候,他在战场上为了替你挡刀差点儿丢了性命,我怎么能害你呢?更何况,你这么好,我舍不得!
叶卿岚笑了笑,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李玉婉也得到了叶卿岚回来的消息,料想他一定会来降雪轩探望她的。为此,她还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不隆重,但是很好地体现了自身的优势,也能将伤势衬托出来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最后还是听丫鬟说叶卿岚本来的确是准备过来的,可却临时被定王妃派人喊去了定王府。
李玉婉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即便她再能算计、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和叶卿清对抗。只好借养伤一边留在荣国公府一边悄悄注意着叶卿岚的动态。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叶卿岚去了定王府之后竟是都没回来便又再次出城了。
这让她打算在叶卿岚面前留个好印象的算盘再次打空。毕竟,就算她在叶卿岚的娘亲还有霍云歌身上下再多功夫,最关键的还是叶卿岚的看法想法。可是叶卿岚到现在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她这个人!
这一点李玉婉想错了,叶卿岚知道她这个人,但也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好歹她还救了霍云歌。至于脸,那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
而让李玉婉继续不淡定的是,叶卿清似乎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想让叶卿清厌恶徐子衿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但是……这几日听说白莲婳和白夫人已经见过叶卿清好几次了!
难道说,叶卿清厌恶了徐子衿,转而看上了白莲婳?不可以,绝不可以!若是这样,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阴差阳错地给白莲婳那个虚伪、只会装柔弱的女人铺了路?
不,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还有城阳侯府里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