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当时是非常小的,不但丁家人没有人注意到,就连丁云儿自己也没有怎么注意到,不过,尽管这件事非常的小,但是还是让丁云儿很高兴的,毕竟,在丁云儿一直到现在生命中,还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得到所有的人的称赞的。
所以,这件事尽管丁云儿并没有注意,可是对于丁云儿来说这还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刻,是值得珍藏一辈子的事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的,当她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达成的目标的时候,这件事便浮现了出来,那种快乐就放大了起来,乎要呼之欲出,要成为丁云儿迈向目标的那个重要的载体,而一旦这个念头兴起来,在想抹去就根本不可能了。
不过面对丁云儿的兴奋,其他人都有些沉默,特别是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心里一个个其实都不是滋味。她们是成亲了无所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丁云儿还没有成亲,那腌咸菜要随时把手放在作料里面,这样没年,丁云儿的手还能看吗?她还怎么成亲?不管怎么说,这腌咸菜的活计太苦了,不适合一个没有成亲生孩子的闺女做。
于是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开始劝说丁云儿,丁风儿甚至直接了当的说:“云儿啊,你要缺钱花,跟姐说,姐这里有呢!怎么能让你做那么苦的活计!”
只是没有想到,丁云儿却坚定的摇摇头,她说:“二姐,三嫂、四嫂,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你们怕我苦,怕我累了,以后嫁不出去。”说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我现在根本就不指望再嫁出去了。”
“云儿,这话不能乱说,世界上有剩菜剩饭,哪有荒男荒女?!”米氏的脸色一变,大概是丁云儿的事情让她很能感同身受,毕竟家里还有一个丁小楼是一个差不多的情况,所以丁云儿这么一说,她就忍不住感觉到心酸的厉害。
丁云儿只是掩着嘴角笑,却丝毫不将这事情放在心上,点点头:“是是是,三嫂,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啊,三嫂,如果我嫁不出去了怎么办?我能一辈子靠着我爹吗?爹的年纪也大了,虽然说身体还硬朗,说句大不敬的话,爹总归是要走到我前面的。我娘就不要提了,你们也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她不在我身上剐下油来就不错了,我还能指望她吗?更何况,她现在虽然跟着大哥在舟平县,但是我觉得大哥那个官可是当不长久,一天天没正行的,指不定以后还要举家回来呢。”
“再说二哥,那就是个不踏实的,还有二嫂,那是个什么人?奸懒馋滑,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会,我能指望的上?还有三哥、四哥、二姐,都是分家的了,虽然我们还是一大家子的人,但是各人都有各人的小家,你们能帮得我一时,却帮不得我一世。”
丁云儿的唇角带着明媚的笑容,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忧伤的表情,那脸上的笑容明亮得让人觉得耀眼:“这么些年,我算是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就算我是个嫁不出去的,我也没有理由靠着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吃饭,我自己有手,我自己能吃苦,我可以养活我自己。”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丁小桥都忍不住被丁云儿给吸引住了,没有什么会比一个人的自信更让人觉得美丽。
“我知道腌咸菜很苦,可是,我只会做这个。我的手不巧,不像是三嫂四嫂那样,做出的绣活漂亮别致,也不像是二姐一样,有正主意,看得准买卖,更不如小阁满脑袋瓜子都是那么漂亮的首饰图样,也不如小楼想得多,看得多,当然,比小桥就更比不上了,小桥能做丁氏企业那么大的生意,我连我们家开销算计都成问题。所以,这腌咸菜是我唯一能做好的事情,我不想错过,我只想做我自己可以做,也可以做好的事,再苦再累都好,我能靠着它养活自己就成。”
“女人并不一定要靠着别人才能过,才能活,我们靠着自己也是能活的,而且,我要证明给那些说过我闲话的人看看,我一个女人不但能过得更好,活的更好,而且要比他们所有人都活的好,活得漂亮!”
丁云儿虽然开朗,但是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今天的这些话算是丁小桥认识丁云儿开始知道的她说过的最多的一次。
她并没有怎么念过,但是她却将这件事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见她心中是非常属意这件事的,而且是下定决心做这件事了。
就在丁云儿焦急的等待着大家的回应的时候,第一个站起来表示支持的是丁小桥,她说:“三姑,我支持你!以后你做的咸菜可以放在我的店子里卖。”
丁小阁也表示了自己的支持:“三姑,以后只要订了我的首饰的人,我一定也送他们一点你的咸菜,多一人知道也是好的。”
丁云儿连忙起来冲着两个侄女就大大方方的道了一个万福:“那我就先谢谢二位侄女了。”丁小桥和丁小阁两个人当人不能直接了得的受了这个礼,连忙也站起身,侧过身子,回了一个礼。
已婚三人组,见下面未婚三人组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而且刚才丁云儿说得也真心是让她们感慨良多,这个时候也再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来,便也纷纷的表示支持,米氏也说:“我那店子里也要你的咸菜,我按市价给你买。”
丁云儿一边道谢,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二姐,你看,你刚刚还在担心我这咸菜的生意不好做,可是现在呢?我这可是一下子就多了个大客户呢!”
丁风儿望着丁云儿,心下忍不住酸楚,果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就算是一个娘吃得奶,可是养出来得人就那么不同。同样都是张氏得女儿,丁云儿就让她心酸心痛,她也跟着笑了笑:“行了行了,这事算是我错了,你啊,就好好的做你的生意吧,我们只希望你能把这咸菜做好了,做大了,就算以后……”丁风儿有些话到底没有说出来,她顿了顿,越了过去又苦笑道:“就算以后也能自己挺直了腰杆过日子。”
丁云儿笑得灿烂。
只有米氏和罗氏还在纠结这个丁云儿老实腌咸菜手坏了怎么办。最后还是丁小桥想了办法:“这有什么难的,我请人去做副软皮子的手套回来,又能保护手,还不耽误干活,在冬天的时候还能不冷,就是夏天热一点。”
丁云儿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边前一天就决定了事情,第二天她就已经开始风风火火的去准备做坛子和收菜了,等到她在外面忙乎了一圈回到了家里,还没有等屁股坐热,丁风儿、罗氏、米氏、丁小阁、丁小楼、丁小桥每人都给她送了一封银子过来,说这是她们的贺礼。
可是丁云儿自己知道,这是家里的女人们怕她太辛苦,这创业的时候没有银钱,那是非常难捱的,可是又不说是入股,只说是贺礼,是怕她有负担。她静静的坐在烧得热乎乎的炕头上,望着那一封封被包好的雪花白银,最终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能留下来真是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次选择,她从来都没有在正房的那些人身上感觉到这样的亲情,只有在这里感觉到了。丁云儿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然后找出了一个本子,将这些银子的数量一笔一笔的记在了上面。
这不仅仅是银子,更是一笔笔沉甸甸的亲情,她不能忘记,她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丁家没有成亲的女人们似乎一下子都忙了起来,就连丁修节也忍不住叹息,“我们家的姑娘都是命苦啊,谁家的闺女不是只要等在子里面便可以出嫁了,可是我们家的闺女全部都要在外面奔波,这世道……我们老丁家的闺女啊!”
米氏心里也是心酸的,可是却没有符合丁修节的话,其实那天丁云儿说得最后一句话却已经深深的说到了她的心坎里面去了。她也开始在反思,其实对于自己何尝不是呢,自从自己有了这个快餐店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活得更加精神了,这腰板也更加挺直了。
所以,丁云儿做得对,丁小楼做得对,丁小阁做得对,丁小桥做得对,他们丁家的女人都做得对极了。她们要活得好,活得精神,活得漂亮,那就得自己立起来,不能一辈子靠着别人,这才能越过越好!
这么想的时候,米氏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浓浓的笑意来。
丁修节奇怪:“我这心疼闺女呢,你好像不但一点都不心疼,还高兴,高兴个啥啊!”
米氏也不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转了一个话题:“我是想着,这天啊快点晴了了,我好跟媒婆说说,带着林子去看看那孙家的姑娘,要是林子看得入眼了,这事儿就定了。”
丁修节却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孙家姑娘啊,我觉得还不如云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