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业也没走,吩咐董科和吴粤继续去巡视,而且让他们俩分开,各自找不同的地方去巡视,这就是在告诉他们,油水可以自己留下,当然,第一天上班,谁也不能太过分,就是给大家提个醒,以后要开始查岗了。
两个小子当然愿意,立刻领命而去,只剩下刘敬业呆在门卫室,那小保安被吓得不轻,感觉好像有老师坐在自己身边听课似地。
“你别紧张,该工作就工作,该换岗就换岗。”刘敬业说道:“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想要体验一下各个保安岗位的工作,只有了解了保安不同岗位的不同工作,才能更好的管理嘛。”
小保安点点头,因为刘敬业说的合情合理,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盯着大门内外,负责关门开门。
门卫室里也有监控,刘敬业索性值夜班用的小床上,盯着监控,他是在等郭铭轩,不过,他刚才说明天一早走,现在也不用急,他现在还在上班,医生是永远不能擅离职守的,若是有急诊病人找不到他,反而会引人怀疑。
所以,刘敬业看了一会,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那值班的小保安可高兴的不得了,这位新上任的副队长,第一天就来自己这里,还睡着了,这分明是找偷懒啊。
领导敢在员工面前偷懒,这本身就说明了对员工的信任,没把自己当外人。
小保安很高兴,不但老老实实守夜,还给刘敬业盖上了被子。
过了午夜十二点,自动大门彻底关闭了,只有一条车道,那就是救护车专用车道,其他全部关闭,小保安也开始打盹,刘敬业半睡半醒,心里想去马永甄那里打打秋风,但又怕郭铭轩突然跑掉。
他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直到第二天上班时间,刘敬业才看到了郭铭轩的身影,此时的状态与昨晚那焦急的摸样截然不同,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他去食堂吃了早饭,然后接班的同时来了,办好了所有交接,就像平时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刘敬业在偷偷关注着他。
看着他离开医院,刘敬业立刻悄悄跟上,随手还拿着两个包子,边走边吃,漫不经心。
郭铭轩也显得很小心,出了医院,他没有任何人有任何交流,也没有开车,而是默默的坐上了公交车,再经过几站地之后,又换乘另一辆车,然后又坐出租,坐三轮,最后竟然在市中心的大商场逛起了街。
“这分明就是摆脱跟踪的小手段嘛。”刘敬业暗想道:“不过他只是谨慎从事而已,绝不可能发现我。”
一路上刘敬业巧妙的跟来,绝不会泄露行踪,他也跟着郭铭轩一起逛商场,看他买了一些日用品和内衣物等等,看来真的是要跑路,而且还是轻装简行,看来很急迫。
“为什么他这么急着走呢?”刘敬业暗想道:“是因为要出货了吗?可他走了,那些藏在患者体内的‘货’怎么办呢?”
郭铭轩是最大的线索,只要咬住他不放,自然就会有答案。
逛了一会商场,郭铭轩走了出去,街上人也多了起来,他在步行街上穿梭,忽然他一拐弯走上了过街天桥,桥上人来人往,另一头下桥又分两个方向,非常容易跟丢。
刘敬业立刻打起精神,刚才跟着上前,忽然觉得脚下一顿,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他低头一看,之间一只黢黑又脏兮兮的大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脚踝,手背上的骨节扁平,还带着老茧,感觉好像常年打拳而形成的。
可这手的主人却是一个萎顿在过街天桥上的乞丐,他蓬头垢面,长长的头发都擀毡了,一绺一绺的挡着脸,他光着膀子,身体很瘦弱,下面穿着一条棉裤,触目惊心的是,他竟然没有左臂和左腿,都是齐根而断,瘦弱的上身还有很多像是烧伤烫伤后留下的可怕疤痕。
这是真正的可怜人,伤残一目了然,他抓着刘敬业的脚踝,抬头看着他,长发下面那脏兮兮的脸无法分辨他的年纪,一双眼睛黯淡无光,透着可怜的祈求。
刘敬业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十块钱的票子,递到他面前,同时示意他伸出手。
乞丐放开手接过钱,刘敬业转身就走,此时郭铭轩已经走到了天桥的中间,混在人群中,目标越来越小了。
刘敬业不敢怠慢,拔腿上桥,刚走两步,忽听后面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随后听女人骂道:“哎,你这乞丐怎么回事儿,你乞讨就乞讨,干嘛对人动手动脚的。”
“怎么回事儿?”女人身边的男人立刻厉声问道。
女人当即道:“他刚才摸我腿。”
女人穿着及膝短裙,露着一双白腿,可以清晰的看到左小腿上还有黑指痕。
那男人勃然大怒道:“你这乞丐怎么回事儿,存心占便宜是不是?”
那乞丐没说话,竟然再一次伸手朝拿女人的脚踝抓去,女人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躲闪,男人更是怒发冲冠,直接飞起一脚踢在了对方的手腕上,只听那乞丐惨叫一声,身子一歪,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
原本刘敬业不想理会,可一听那乞丐的叫声,他骤然停下了脚步。
转头一看,那乞丐正好歪倒,荡起了眼前的长发,刘敬业瞬间看到了乞丐的脸,那一瞬间,他如遭雷击,尽管那张脸上也布满了可怕的疤痕,但即便化成灰,也会他无比熟悉的那张脸。
他连忙掉转身跑下来,那男人余怒未消,还要动手,似乎想要把乞丐从地上拉起来。
刘敬业及时赶到,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腕,骤然发力,巨大的力量犹如火山喷发,男人被捏得咬牙切齿,一个劲的痛呼:“疼疼疼……”
刘敬业看着那伤残的乞丐,瞬间眼圈就红了,他冷声对那男人说道:“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这么可怜了,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周围瞬间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男人在剧痛下也不想闹事,连忙道:“是,是,我这就走还不行吗?”
刘敬业冷哼一声放开他的手,男人和女人立刻走了,刘敬业蹲下身,心潮澎湃,眼圈通红,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彻底掀开那乞丐遮面的长发。
乞丐知道他的用意,微微朝后一躲,但他深有残疾,怎么躲得开呀。
刘敬业掀开他的长发,看到那张曾经朝夕相对,无比熟悉的脸,通红的眼眶中,泪水瞬间涌了出来,而那乞丐也已经泪流满面,眼中满是痛苦。
“啊……”伸手摸着他的伤体,看着他凄惨的摸样,刘敬业泪如涌泉,心中酸楚,痛苦,悲愤等情绪一起爆发了,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吓得路人纷纷侧目。
随后只见他一把将乞丐紧紧搂入怀中,放声大哭:“兄弟,我的兄弟,你受苦了!”
刘敬业嚎啕大哭,紧紧搂着那乞丐的残躯,恨不得自己能够取而代之,那乞丐同样落泪如雨,用残臂紧紧搂着他,身体在痛苦的痉挛着。
“兄弟,走,走,跟我回家!”刘敬业不想让路人看到他兄弟凄惨的摸样,不允许任何人瞧不起他,更不会看着他沦落街头。
乞丐摇摇头,但刘敬业哪容他拒绝,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残躯背在身后,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自己的旅馆而去,现在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兄弟更重要。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谁也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刘敬业哭的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乞丐也在默默的垂泪,但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刘敬业都不敢转头看他,实在太惨了,曾经七尺高的汉子,高大魁梧,此时却像一滩烂肉萎顿在那里,刘敬业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脑中不断涌现乞丐当初的样子,精神的短发,高大的身材,白净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貌似斯文,可一旦他横眉立目一咬牙,那白净的脸立刻变得棱角分明,书生与军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并存着。
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平日里再琐碎的事情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管理部队也是条理清晰,制度明确,对待士兵犹如手足兄弟,亲和力十足,到了战场上又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一条,文韬武略在胸,人人钦佩,更是前途无量。
这个人就是刘敬业的手足兄弟,老搭档,他的营教导员,郑毅!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却变成了一滩烂肉,怎能让刘敬业不痛心。
不过有千言万语,刘敬业都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他难堪。
他不断催促出租车开得飞快,他有太多话想问,太多话要说了,泪水模糊着眼睛,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敢看那残缺不全的身体。
到了旅店,刘敬业将他抱下车,郑毅还有些不好意思,铁骨铮铮的汉子最受不了别人的同情与怜悯。
刘敬业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抱着他进屋,‘殇’就坐在屋里,一看他抱着一个乞丐进门,立刻站起身,与此同时,郑毅也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殇’。
这女杀手与那清冷的目光一接触,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一下被她看穿了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