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能够突然晋升境界,都是眼前这个自称莫大师,道号古怪的千幻老道所为。
但是听他的口气,好像他这种手段并非百试百灵,之所以可以让自己迅速提升境界,跟张道陵的血脉有关系。也正因如此,张一龄这个冒牌天师对莫大师来说,毫无用处。
张楚阳当然不会知道,张一龄不是没用,只是对莫大师的用处不如他这么大而已。
莫大师十多年前就认识张一龄,也正是在莫大师的扶持之下,张一龄才能坐稳龙虎山天师的位置。否则,即便张一龄把张楚阳杀了,他也很难在天师府里安全的呆到今天。不服张一龄的人,可不止是想要夺回天师之位的张楚阳一人,天师府很多人都并不服他。
但是有了莫大师,这一切都迎刃而解,即便那些人对张一龄依旧是口服心不服,至少也不敢挑战张一龄的权威。
在这十年之间,张楚阳也曾无数次的怨怼龙虎山那些当年说会支持他的修行者们,可是在他找上天师府,与张一龄决战之时,那些人却无一例外的选择了隐形,这十年来,更是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完全是眼睁睁的看着张一龄窃位而居。
张楚阳当初之所以会信心满满的找上天师府,要夺回天师之位,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这个外甥不地道,对自己这个小舅舅殊无半点尊敬之意,另一方面,也是受到了这些人的蛊惑。说起来,他们都是张楚阳的师兄弟,甚至有部分还是他的师叔师伯,张楚阳对他们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可万万没想到,真等到他旗帜鲜明的回到天师府,想要在这些人的拥护之下夺回天师之位的时候,这些人却不吱声了。
不过,张楚阳也能看得出,他们似乎是受到某种胁迫,似有难言之隐。若不是当张楚阳差点儿死在张一龄手里的时候,这帮人总算出来阻拦了一下,估计张楚阳一直都无法原谅他们。
直到现在,张楚阳也并不知道,那些人之所以突然失去了反抗张一龄的勇气,完全就是眼前这位莫大师所为。
“你为什么要帮我?”半晌之后,张楚阳终于讷讷出声。
莫大师微微一笑,道:“我说了,你们龙虎山天师府,也算与我有缘。况且,帮了你的是你的血脉传承,我也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大恩不言谢,楚阳必将牢牢记在心中,前辈日后但有所驱,楚阳万死不辞。”张楚阳虚撩并不存在的衣襟,毫不犹豫的跪倒在莫大师的面前。如今他已经拥有舌之境的实力了,即便是刚刚晋升,也已经拥有了打败张一龄的本事,给莫大师跪一下,对张楚阳来说根本不叫事。
实力,就意味着可以夺回天师之位,张楚阳忍辱负重十年,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莫大师依旧微微笑着,整个人都显得仙风道骨,他甘之如饴的受了张楚阳这一拜,口中却道:“老道知道你如今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可老道却还要阻拦你一下。之前老道我曾经说过,要赠你一场前程,可区区天师府只是前程之中的一部分,并且这次张一龄前来鹤鸣山找你,的确是诚心要将天师之位交还于你。你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了。”
张楚阳大愕,不解的看着莫大师,完全不能相信的说道:“他真的要把天师之位还给我?”
莫大师点了点头,道:“老道自见你以来,又何曾有过半点虚言?”
张楚阳想想也是,便点点头,却仍自难以置信的问道:“王华他怎会如此好心?”王华是张一龄的本名,莫大师自然也不陌生。
“他当然不会如此好心,不过是有人逼他如此而已。”
“谁?”张楚阳急切的问到,眼中满是对那人的感激之情。
莫大师缓缓摇头,道:“我要送你的这场前程,与此人也有莫大关联。张楚阳,我来问你,你可愿为老道我做点事情?”
张楚阳毫不犹豫的立刻点头:“前辈但有吩咐,楚阳莫敢不从。”
莫大师笑了笑,道:“你且随我来吧,这件事先不着急,老道先与你论道一日,若你能有所悟,实力必然还将更进一步。如今你已经是舌之境中期了,老道与你论道之后,你悟性若够,身之境不成问题,悟性即便差点儿,也至少能够达到舌之境巅峰。你已经隐忍了十年,想必不会在乎多这一日半日的时间。”
张楚阳闻言大惊,心中惊喜不已,没想到莫大师竟然还能帮自己再度提升实力,他当即再度拜倒在莫大师的面前,可这一次,他双膝不曾着地,就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的身体,再也拜不下去。
“一次足矣,拜多了倒有不轨之嫌。”
张楚阳不敢坚持,跟着莫大师回到机场,坐上了回城的出租车。
在蓉城找了家宾馆,莫大师随手一挥,便取出一套茶具,茶盘清水等等都一应具全,张楚阳看的暗暗心惊,这是有芥子须弥的法宝在身,否则,这么多东西,又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光是那个茶盘,足足半张桌面大小,扛着这么个东西,走在路上就不像是仙风道骨的道长,而像是干苦力的农民工了。
烧了水,泡了茶,莫大师果然提也不提跟天师府有关的事情,而是与张楚阳谈起了道藏。
不用张楚阳多说,莫大师就针对张楚阳所修习的功法逐一指点,张楚阳受益良多。
二人一茶,就这么聊了一整夜,张楚阳却没有半点疲累之感,反而觉得神清气爽,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清爽的时刻。
天色大亮,莫大师悄然而去,留下张楚阳一个人坐在酒店房间里悟道。
这一打坐,时间就到了下午,等到张楚阳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日头都已西斜。
出了一身大汗,张楚阳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洗手间,将身上的衣服除去,洗了把澡,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并且,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已经是一只脚站在身之境之内,只差一层薄薄的纸,就可以彻底成为身之境的强者。现在所需的,不过是一次顿悟罢了。
刚关上冲头,张楚阳就听到门铃响,他心念一动,就知道门外是莫大师。
心怀感念之情,张楚阳急忙穿上浴袍,打开了房门。
将莫大师请进来之后,却发现莫大师的手里竟然拿着一套衣服,张楚阳更是感激莫名。
穿好衣服之后,张楚阳立刻表示:“莫大师前辈,晚辈张楚阳记得前辈说过,有事要让楚阳去办。前辈还请直言。”
莫大师笑了笑,道:“先回鹤鸣山吧,路上我与你分说。你再不回去,只怕张一龄真要将三宫庙都给拆了。”
张楚阳莫名紧张,道:“于道友他……”突然想起前日所见,张楚阳又道:“那日我见到……”
“你以为于行健与那张一龄蝇营狗苟,已经彻底出卖了你么?”
张楚阳有些赧然之意,他道:“也不敢说出卖,得于道友十年庇护,楚阳已是感激不尽。只是那日楚阳亲眼见到……”
“见亦非所见,闻亦非所闻。”莫大师口吐偈语,转身出门而去。
张楚阳稍稍思索便明白了莫大师的意思,也想通了于行健着实也是逼不得已,顿时一扫心头阴霾,跟随莫大师而去。
上了车,莫大师随手一挥,便布下一道禁制。
大巴车上虽然坐了许多人,但其他人只能看见他们二人上车就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看不见他们所为,也听不见他们的交谈。
见莫大师如此信手拈来,张楚阳不由好奇的问道:“前辈的实力莫不是已经到了意之境?”
莫大师一笑道:“不才迈入意之境已经十余年,却始终无法突破先天。”
“先天?那岂非就是飞升?”
“或许是,或许不是,修行者都无法看清这一点。”
张楚阳看着莫大师,双眼之中充满希冀,他又问道:“前辈……不,仙长,请问楚阳是否有机会如仙长一般,迈入意之境?”既然知道莫大师是意之境的强者,张楚阳就再不敢称其为前辈,而是改称仙长了。
“修行一道,其路漫漫,老道我也不过只是意之境,又如何能看见你的未来?总之努力便是。”
张楚阳道心一紧,立刻说道:“是弟子虚妄了。”
“逼迫张一龄让位于你之人,本与我同门,乃是我子侄一辈的修行者。年纪小小,着实天才,但只可惜拜错了师父,修行之路将来必多坎坷。”
听到这话,张楚阳知道这就是莫大师要交待自己的事情了,可是他很奇怪,那人既然会逼迫张一龄将天师之位还与自己,似乎也并不那么坏,而且听话听音,犯错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师父。
“他逼迫张一龄将天师之位还给你,只是为了控制一方势力罢了。若无老道我的出现,你亲自夺回天师之位无望,想必会对那人感恩戴德,今后必然也是以他马首是瞻。”
张楚阳点点头,其实就在刚才,在莫大师开口之前,他也是这般心思。只是现在,却已经受到了莫大师深深的影响,开始鄙夷起莫大师口中那人了。
“原来如此,幸亏有仙长指点,否则弟子真的会误信了奸佞。”
莫大师一笑,道:“这其中关键,还要从龙虎山的祖师张道陵说起。”
接下去,莫大师将张道陵和太一派的关系详细叙述了一遍,张楚阳这才知道,原来莫大师竟然是太一派的高人,难怪会有如此神通。只是心中又生疑窦,太一派的掌教不是林浅真人么?眼前这位怎么也是太一派传人?而且,他都已经是意之境的半仙之体了,又为何还要自己为他办事。林浅,那位被誉为道门第一人的修行者,难道竟然会是太一派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