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沉默过后。法正抬起头来,看着表情严肃的刘协说道:“陛下,法正身为汉家子弟,自然是心向朝廷的。可如今世事洪流,江山已到倾覆边缘,想要再重整旗鼓,恕在下直言,难,难,难。”
法正说出这话,心里其实已经死灰一片。胸中热血涌上脑门顶。他知道这话不妥,说不定会激怒身边的天子,而如此距离,吕布想要杀了他他估计是喊不出声来的。
可等来的不是愤怒的眼神,吕布自顾自的喝着酒,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耳边却听刘协笑道:“孝直先生所言甚是。曾有一位大人对我说过,他说这天下已经不是我刘家的天下了。重整旗鼓已经没了必要。而我这个皇帝也早就成了天下人眼里的笑话。所以,现在我不是汉献帝刘协,我就是也只是刘协。”
一个皇帝,不管是不是傀儡,身份都在这摆着。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有那毫不做作的眼神,这份心境和阔达没有让法正觉得钦佩却让他觉得恐惧。
一个连脸面都彻底放下,不再在乎的皇帝,可以绝对是可怕的。这种心态和大智慧,那可不是想要避世不出或者随波逐流的架势。这是要掀起滔天血浪的啊!
果然,刘协接着道:“如今我不是皇帝,只是想要逐鹿天下的一个猎人。我手中有一把神赐的普天之下最锋利的割鹿刀,所以,谁挡了我的路,我手里的刀不但可以割鹿,还可以割人头。比如说你的主公,益州牧刘璋大人。你说他愿不愿意让我割了他的人头?”
法正自然明白刘协口中的割鹿刀指的就是吕布手下的那八千悍卒,可这不能成为“天下最锋利”吧?年前在下邳,这些悍卒不也被曹操轰得跟丧家犬一样乱窜吗?
在座的哪一个都看得分明。即便法正的眼神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他们也明白法正的脑子里一定是在对刘协所说的割鹿刀心有鄙夷。不过这不重要,日子还长,事实会让法正慢慢明白“普天之下最锋利”这几个字并不是刘协所说的重点,“神赐”才是。而且没有一个字夸张。
陈宫没有解释,继续说:“孝直兄。刘璋为人如何想必孝直兄心里清楚,你在他手下过得如何,胸中沟壑可曾得到挥洒?
如此天下大势之下,刘璋未来的下场想必以孝直兄的本事不难预料吧?你难道真要跟着刘璋这条破船沉下去?还是等着被人踹倒在地上之后卑微的当个降将?难道不想秉承着贵家先祖一样的信念,重新在这片破碎的山河上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吗?”
法正也是面色肃然。不论眼下的情况如何,人家刘协好歹也是汉家正统皇帝,亲自招揽,并且前前后后还亲自给他斟酒好几次,这份礼遇他不得不慎重。这是看得起他法正,给他天大的面子。
如今陈宫已经把话给挑明了。容不得他在做它想。
“陛下,公台兄,吕将军。法正胸中所学自然是想要接济天下,奈何大势如此,徒呼奈何。如今困顿一小小军议校尉,高层决策都从未参与过。本想一旦形势不对便归隐山林独善其身。万万没有想到能得到陛下赏识。法正汗颜。 Www✿ttκΛ n✿¢O
不过话已至此,法正斗胆请问陛下一句,如法正相投,可信法正否?”
刘协笑眯眯的二话不说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伸出左臂,在小臂上一刀划过,口子足有三寸长,猩红血液直流。而后手臂伸到法正跟前,右手匕首也一同递了过去。
法正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刘协递来的匕首,双眼通红,也亮出左臂,跟刘协一样,一刀割在自己的小臂上。
两人各自握住对方的小臂,伤口对着伤口。似乎一种无法言语的信任感瞬间在两人的心底出现,并且似乎牢不可破。
“哈哈哈!好!得孝直先生相助,夺这天下岂不是探囊取物般儿戏?”刘协哈哈大笑长身而起。声音响彻整个酒馆。
刘协此举很不妥。因为这里是成都。可法正却飞快的发现,周围的食客居然不为所动,依旧喝酒吃肉。似乎都聋了。
心道:原来都是陛下的人!
重新落座。法正发现包括吕布在内,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的柔和了起来。自己人了嘛。
“陛下,目前可有谋划?”法正直入主题。他不想浪费时间。刘璋给他的待遇根本就留不住他半点忠心。如今既然已经“溶血”成了刘协家臣,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当即便要帮着刘协谋划如何吞噬掉刘璋的家底。同时也能探一探刘协手里的那把“割鹿刀”到底是不是真的锋利无匹。
刘协笑着看了看边上的陈宫。后者道:“永昌、云南、建宁、兴古一线往南。便是我们要在曹操和袁绍大战开始之际,从刘璋身上割下来的第一块肉。”
法正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脸上表情自然的陈宫,就对方这两句话。一刀下去,就想要吞了刘璋手里三分之一的地盘?这真是把刘璋当成泥捏的了?
“公台兄!刘璋手下虽然没有什么强将,可军卒也不少。在永昌、云南、建宁和兴古一线,常驻兵力就有八千于。而且那一带多是山峦,行军不易。恐怕得不偿失啊。”
陈宫点点头,却依旧道:“孝直所言甚是。不过这些山峦间的地盘固然攻打不易,可同样的,也是救援难续。期间也能多有余地再做谋算。其实孝直兄想必是对咱们手里的实力不太了解。刘璋手布置在那里的区区万人在咱们看来,土鸡瓦狗而已。你大可问问吕将军。”
法正闻言疑惑的看向吕布。后者喝着酒,嘴里吐出四字:“一鼓可破。”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三番两次如此轻视刘璋,那必定是有必胜的把握的。法正很好奇。
刘协笑道:“我们手里现在已经被吕将军训练完毕编入正规序列的军卒就有一万。其余的全是亦农亦兵。真要拼起来,短时间内拉起两万人还是可以保证的。”
法正一下就呆住了。什么意思这是?他怎么听不明白啊?
见到法正的模样,陈宫哈哈大笑,说了三个字,一下惊得法正双目瞪圆猛的跳了起来。
“血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