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开完会已经快十点了,黄昏回宿舍收拾了一下行李,回家!她没有提前跟任何人说,反正这么晚,回去就直接洗澡睡觉了,也不会影响到谁。家里公司只有4公里,很幸运地一路绿灯,她10分钟就到家了。进门,她死活找不到自己拖鞋,而且鞋柜里其他的拖鞋也没有了。她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深究,想着可能是婆婆把拖鞋全拿去洗了。
她光着脚蹑手蹑脚地回到主卧,轻轻推开门,一股热血立刻涌到她的头顶:微弱的小夜灯下,她看到床边有两双拖鞋,一双是家齐的,另一双正是她的!床上明显躺着两个人,靠近门边的这位头上搭着一件衣服,看不清脸——家齐睡觉就习惯这样用衣服搭在额头上,说是额头怕着凉;另一个人脸埋在被子下,看不见。好家伙,我这才离家几天啊,野女人都跑到家里来,躺到我床上来了!!
黄昏怒火中烧,去他的什么鬼修养、什么冷静、什么策略!如此过分,叔可忍,婶不可忍啊!黄昏操起床尾的一张小凳子狠狠地就朝床上砸过去!随着两声刺破天空的惨叫声,一屋子的人全醒了。黄昏像杀红眼似的,仍然不停地挥舞着凳子,用尽吃奶的劲拼命往床上砸。床上的人顺手举起被子来挡,越挡她砸得越凶。她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她为了生存干过多少苦力活?这力气,家齐都比不上她!床上的女人从开始的尖叫到后面的号淘大哭,再到求饶,黄昏都不为所动。只是不停地砸啊,砸啊,砸啊……
公公早已把灯打着,大喊道:你干嘛,你干嘛呀!!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婆婆直接冲上来抱住黄昏的腰,她使劲一扭,就把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痛得她摸着腰骨直哆嗦。
“你疯够了没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家齐!
黄昏的气愤到了顶点,边哭边骂:我疯?那你是拜你所赐!法律上,我还是你老婆!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我在这!!!”
黄昏这才意识到问题,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才发现家齐站在门口。家齐的背后,还站了乌怏怏一屋子人,至少有10来个,黄昏一个都不认识。被子里的两个人,听到屋里没声音,也没人砸过来了,才缓缓地放下被子——两副陌生的面孔,那男的不是家齐。
“你们,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床上?”这回轮到黄昏惊恐了。怎么回事,自己进错家门了吗?不对呀,这里明明是自己的家。
“姑婆!她是谁啊,下手好狠啊!5555”床上的女人披头散发,手上、脚上都被凳子砸得青一道紫一道的,瑟瑟发抖地从床上爬下来。
婆婆一脸阴沉,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公公用力搀扶着她,才慢慢站起来。她咬着牙说:“这是家齐的老婆!”
“姑婆,你不是说她对你们很好的吗?不是说老家的人过来她都很热情招待的吗?这就是你说的好儿媳?你看,你看......”女人指着自己的下巴,那里也有一道紫红的印子,“我都不知道会不会破相了!”
婆婆嘴角抽了抽,极为尴尬。她是个好面子的人,平时没少在老家的人面前夸儿子儿媳怎么会赚钱,又孝顺,让大家都羡慕得要命。这回,打脸了,这让她以后怎么在老家混?
“牛黄昏,你抽什么风?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婆婆为了挽回面子,摆出长辈的架势,指责起来。
“我还没问你呢,他们怎么会在我床上!”黄昏也不是软柿子。
“老家的亲戚来了,在家里住怎么啦?这又不是第一次,以前也经常有老家亲戚来啊。人家大老远地过来,是看得起咱家,让别人出去住酒店,多见外啊!”婆婆说。
“可是,以前无论多少人来,都不会动我的主卧的啊!”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更郁闷。公公婆婆在老家的吹嘘,使得老家人都以为他们家富得流油,所有到S市的人,第一站必定到他们家住上几天。他们得好吃好喝供着,带着四处游玩,给他们报销往返车费,还得封上一个大红包。婆婆说,家齐当年上大学,全靠村里这些乡亲凑的钱,做人不能忘本。自己家欠他们的人情,永远都还不清。
黄昏知道他是凤凰男,但她并不介意,毕竟自己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好并不认同婆婆的观点,但也不忍心驳了他们的面子,所以这些年来,她都忍着。她的底线是:不能进她的主卧。无论别的房间怎么打地铺、客厅睡沙发什么都好,反正她房门一关,还是自己的小世界。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连这底线也破了。
“你不是出差了嘛!你房间空着,还不许别人睡?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了,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们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在娘家人的见证下,婆婆必须展示自己女主人的地位。
“你儿子的房子?哼”黄昏冷笑,她懒得再多说什么。这房子,从看房、买房,到装修、买家具家电,再到搬家,全是自己一手一脚操持,家齐管过什么?搬家那天他都照常上班,只是下班直接回到新家而已。回来没有半句感恩,反而四处挑刺,说这不行那不对的,仿佛自己的装修行家一样。买房的首付,也是黄昏自己攒了大部分,剩下的四处借钱凑的。家齐的工资是不低,可是他拿过几毛钱回这个家?他自己都说:你的钱养我们的小家,我的钱养我的大家——他眼中的家,可不是他和黄昏组成的四口之家,是他原生家庭的家,甚至是他全村的人。家里的事他一概不管,但老家的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立马英雄气概暴涨,要替人解决。作为一个技术宅男,没权没势没社会生活经验的,他能做什么?只能拿钱去砸啊!
“姑婆你看,她还笑!”女人不忘添油点火,捂着自己的下巴向婆婆告状,“如果当年不是我妈给你们家齐凑了50块钱,他大学都上不了,哪有今天的日子?现在我才第一次来你们家,他老婆就这么打我,还下手那么狠,55555”
女人的哭泣,让大家更烦躁。家齐的眼睛,气得快要喷出火来。
“家齐啊,你这个孩子确实有良心!每次回老家,都给我大红包。我说手机坏了,你马上就给我买新的;我说脚痛,你马上就让人去香港给我买活络油;我儿子要买房,你也二话不说就借钱,也没提过还钱的事......可是你这老婆啊……唉,真的是要不得!”一个老头颤巍巍地从人群后面挤到前面,对着家齐数落。说完,还不忘跺了一下手上那根摸得发亮的小棍子,用眼角不屑地白了黄昏一眼。
家齐低着头,赔着笑,伸手扶着老人家,轻声说:“叔公说得对!”
“哎哟,哎哟……”床上的男人不忘刷存在感,突然喊起痛来,一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家齐老婆下手太狠了,我这可能有内伤哟!不行,我得去好好检查一下。不然回去工地干不了活了怎么办!哎哟,干不了我就在你们家住下去,你们管吃管喝就行,还有我家那几个化骨龙,我赚不了钱养他们了,就让家齐帮我供他们读书吧。也不用多久,供到大学毕业,让他们找到像家齐这样的好工作就行!”
这简直就是敲竹杠啊!黄昏气得把指头掰得咯咯响,强忍着没有爆发。无论如何,动手的是自己,确实理亏。
婆婆被吓着了,一个劲地赔礼道歉,求着男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然后拼命打眼色,让黄昏道歉。黄昏扭过头去装看不见。道歉?不,是他们有错在先!凭什么要我道歉!而且,她也看出了,这些人是蹬鼻子上眼的,绝不能轻易示弱,不然肯定是个无底洞。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家齐低声说。
“好,好,上医院,上医院好好看看。现在医学发达,肯定能治好的,没事啊……”婆婆如释重负,赶快搀扶着女人,陪着他们下楼去。看着他们进了电梯,黄昏转身进屋拉上自己的行李箱,也夺门而去。
“妈妈,你去哪儿?”女儿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小房间走了出来。刚才的声音太大,把她吵醒了。但她听着那声音太可怕,一直没敢出来。幸好弟弟白天玩累了,睡得很沉,没被吵醒。
“妈妈有急事要出差,你先乖乖回去睡觉哈!”黄昏安抚道。
“可……你不是刚回来嘛?”
“现在去另一个地方!我先走了,你乖乖听爷爷奶奶话哈”黄昏说完,不等女儿说话,就赶快跑了出去。她不能让女儿看到自己的眼泪!
到了楼下,正好遇上送人返回的婆婆。看到黄昏又提着行李箱走,她立刻发火了,怒骂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没大没小,没点规矩!现在好啦,这么晚家齐还要送他们去医院,今晚肯定睡不好了,明天他还要上班呢!累坏自己的老公了,你高兴啦?!......一天到晚不着家的,也不知道在哪鬼混!外面有人了就直说,别耽误我们家齐!”
她说前半句的时候,黄昏还有点内疚,最后一句彻底把她惹恼了。她把脸凑到婆婆面前,然后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句:“外面有没有人,你该问你自己的儿子去!!”
“你瞎说什么呢?!你这没良心的……”婆婆的骂骂咧咧不停,后面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她已经猛踩一脚油门,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