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工的话,让泥坑里的劳工们,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加快了挥舞铲子的速度。
楚非绯低着头,假装卖力地干着,其实她卖力与不卖力也没多大区别,每一铲下去也就两指来深,然后撬起小半铲泥来,再扔进筐里,要是没扔准说不定还能全落回到坑里。
楚非绯压根就没指望自己能完成任务,她正在脑子里转着主意,想着其他法子。
河谷的水似乎退去不久,有的地方已经风干,有的还是积水的状态。
风干的河泥人走在上面并不会陷进去,但若是用铲子往下挖的话,半米以下就能见水了。
监工阴着脸拎着鞭子,在无数的泥坑间巡视着。
楚非绯有些纳闷,这么多的民夫,一眼望去就有上百个,看守的人却似乎只有眼前的这位监工一个。
难道这些黑衣人有什么手段,能防止人逃跑吗?
楚非绯看那黑衣监工已经巡视到了百米之外,估计应该听不到这里,便又对着她“邻居”低声叫了起来。
“兄台,兄台。”
隔壁泥坑里的“邻居”回头冷冷地盯了她一眼,手下挖泥的动作倒是没停。
楚非绯努力露出友好的笑容,满是黄泥的脸上露出一排雪白的槽牙:“兄台,你也是被抓来的吧?”
“邻居”难得地多打量了楚非绯几眼,楚非绯笑得更“友善”了:“小弟姓杜,兄台叫我小杜就行,小弟昨天晚上刚被抓来,今天第一次上工,不懂规矩。还请兄台多多指点!”
楚非绯说着搂着铲子笑嘻嘻地做了个揖
“穷书生可真够酸的。”“邻居”嘟囔了一句,便不再理睬楚非绯,背过身去。
楚非绯无语,这人怎么这样......
有心想找其他人寻问,但是离她最近的泥坑也有十来米远,想要“密谈”显然不可能。
楚非绯虽然不知道一天的任务是多少,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完成不了的。索性也不去烦恼那任务。而是一心想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隔壁那“邻居”挖着挖着,突然发觉旁边多了一个人,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过来了?你疯了?不要命了?”
楚非绯抱着铲子笑:“我看你这块地比我的好。不如咱们一起挖?”
那“邻居”紧张地看了眼已经到了河谷另一头的监工,低声道:“你赶紧回去,你第一天来不知道厉害,这里看守的人都有妖法。隔着几十丈远一挥手就能让你没命!”
几十丈远?一挥手?楚非绯砸吧着嘴,这暗器功夫很是了得啊。
“邻居”见楚非绯似乎没露出害怕的神情又接着道:“你没来的时候。这河谷上天天都死人,有时候一天死好几个,挖着这泥沙,挖着挖着。就能挖到血水。”
“血水?为什么?”
那“邻居”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楚非绯:“自然是死的人太多的缘故!”
“哦......”楚非绯探头看了眼那巡视的监工,又估计了一下距离,觉得还有些时间。便接着问道:“我是被打昏了抓来的,兄台也是吗?”
“邻居”见楚非绯这么“不怕死”索性也就随她去了。自己加紧干起活来:“这里大部分人都是被抓来的,有的是从洪水里捞上来的,有的是逃难的时候落了单,被抓到的。”
“那他们抓咱们干什么?挖这泥沙又有什么用?”楚非绯见那人不愿意理她,便讨好地拿起铲子帮着那人挖了几下。
“邻居”这下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你就别帮我挖了,快去忙自己的吧,一天要挖二十筐泥沙才算完成任务,我看你那身子骨也不怎么样,这任务完成不了,可就真的没命了!”
二十筐?她连半筐都没完成好吗?
楚非绯本还想多问几句,但那“邻居”急着催她回去,生怕那监工发现了连累他。
楚非绯只好拖着铲子回到了自己的泥坑,她消失这么一小会,倒是没人察觉,大多数劳工都在闷头挖泥沙,挖满了一担,就送到岸边的一个草棚子那里,看样子里面有人专门计数。
楚非绯一边装模作样地挖着泥沙,一边盯着岸边那里的草棚子,想弄清楚他们是怎么计数的。
这时,那监工已经快要巡视到了她这里,楚非绯连忙卖力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楚非绯表演得太过,监工路过楚非绯的泥坑时,停了下来。
楚非绯心里一阵紧张,大半天了她就挖了半筐的泥,不知道这位监工会不会突然发怒抽她一顿?
就在这时,手中的铲子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砰的一声,楚非绯的双手震得发麻,哎呦一声坐倒在地。
那监工却喝道:“起来!继续挖!”
楚非绯低着头怯懦地称是,拎起铲子换了个方位继续挖。
那监工却又喝道:“就挖刚才的那个地方!”
刚才的那个地方?那明明是块石头嘛,挖石头可比挖泥沙费劲多了。
楚非绯一边心里腹诽着,一边慢吞吞地用铲子先将那石头周围的泥沙略清了清,然后找了一个点,试图将那石头撬出来。
只是那石头也不知有多大,她费了半天劲那石头居然纹丝不动。
楚非绯拄着铲子喘气。
上面的监工啪的一声甩了下鞭子,厉声喝道:“快点,想吃鞭子了!”
楚非绯无奈,只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撬,还是不行。便拿着铲子试图在那石头上砸下小块来,她想,既然撬不动,砸成小块总行了吧。
这办法虽然挺蠢,但是还别说,那石头还真让她砸下一小块来。
楚非绯捡起泥浆里那块掉下来的看不出本色的石头,在蓑衣上擦了擦,隐约看到是一块普通鹅卵石色泽的石头,断口处有些斑点纹路,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易碎的石头。
楚非绯叹了口气,随手将那碎石一抛,继续用铲子在那石头附近挖掘起来。
她没看到,她那随手抛到一边的石头,却被那监工捡了起来,拿在手中看了半天,又从腰间取了水袋,细细地洗了,对着天光仔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