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横遍野,惨状横生之间,仍述和明萨陪这魔族孩子坐着,耐心待他吃喝一阵后,他渐渐恢复了体力,眼中现出原有的神采,连说话的底气都更足了。
“你以前学过功夫?”仍述打量着他问。
魔族孩子再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仍述,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名堂:“恩人你太了不起了!”
能发现自己在死人堆里装死,还能看出自己习过武,仍述此刻在他的眼中,也开始周身显现出光芒,仙人一般。
看着魔族孩子一脸的惊喜和崇拜,仍述都被他说到无奈,摆头去不回应他。
崇拜过后,魔族孩子自己接着道:“从小,爹娘就给我找了师父学武,我学了好些年呢!”
魔族孩子这句话说的得意,想必他很受武馆师父疼爱,或者他很满意自己在武馆里学武的成效。但也是瞬即他的声音便低沉下去:“不过,他们已经都死了。”
“带他走吧。”明萨看向仍述,轻声道:“到府上做个侍从也好,有吃有穿,总不至于流落街头。”
仍述无奈一笑,沉吟一声:“那也得他愿意才行。”
那魔族孩子一听这对话,心中自然一百个愿意。
他看眼前的公子一身华服,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哪怕他是禁卫军中人,但他也是个好人。他身边的女子又这般温柔面善,将自己救醒,定是心善之人。若被他们收留,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于是这男孩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生怕他们认为自己不愿意,不带自己走。仍述被这孩子的急切逗笑,明萨也跟着笑了。
明萨和仍述笑什么,他二人心知,但这孩子不知。
仍述方才那句“那也得他愿意才行”,这里的“他”指的并不是这孩子,而是蓝家的管家,也是有资格向他二人发号施令的老秦。
莫名其妙带了个魔族人回府,老秦难道不会设防吗?谨慎起见,他是不会让仍述发展自己的心腹的。
这孩子却误将这个“他”误解成了他自己。
“没试过怎么知道,就算不行,在落城给他安置个店铺做学徒也好。”明萨笑道。
仍述点头,转而问那男孩道:“小伙子,有力气继续上路了吗?”
那男孩听出这对玉人一般的人是决定带自己走了,眼中现出百倍光芒,身体也振奋起来,别提多精神。
“有!”他重重答道。
仍述见这孩子敦厚真诚,又有些小聪明,心生喜意,一面叫他与自己同乘一马,一面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昆。”男孩在仍述之后答道。
“阿昆,坐稳了!”仍述声音落下,马鞭一抽,顿时驾着马向前疾行。
等到了落脚的客栈,仍述问阿昆会不会骑马,阿昆说学过,但平常哪有机会骑马,所以骑术很生疏。
仍述便将自己的马给他骑,仍述再买一匹新马。阿昆不敢领受,非推说这是贵人恩人的马,他不能要。
仍述无奈语声严厉:“我的马,我方能控制。前方路远坎坷,若它发飙要将你甩飞,我才好救你的命,懂吗?你这小命刚保下的,还想不想要了?”
阿昆见仍述态度强硬,便乖乖从了。
阿昆虽然说话有点慢,但反应却不慢,学起骑马来一点都不笨,骑过半天,经过用心体会后,他便骑的顺多了。
这一路,跟两位贵人一起,他不仅吃饱穿暖,还吃了没吃过的美味,住了从没奢望过的上房。对他来说,明萨和仍述就是神仙下凡,不然怎会有这么慈爱的心肠。
一同前行的路上,明萨照顾着阿昆,宽慰着他的拘束,也让他对自己和仍述渐渐熟识起来。却在吃饭的时候,意外发现阿昆的右手无名指也是短了半截的。
没想到,关于魔人的手指为何短了一截的疑问,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遇到可靠可信之人,方才能够问起。
“阿昆,为何你们的手指都短了一截?”明萨问道。
“我们,都这样。”阿昆不知这有何奇怪的,懵怔地回道:“魔族人短半截,兽人短的更多。”
“这样啊,”明萨喃喃自语:“兽人?我们还没见过。”
“嗯,这里不多的,”阿昆摇着头,嘴里含着一大口点心,说话模模糊糊:“横河两岸很多,音律宗地界更多。他们…都受音律控制…”
明萨柔然一笑,示意他不要急,将饭咽下去再说。
“这是魔族人都有的缺陷,黄金家族的人有些也有。据说,音律宗的人,抚琴控制兽人和野兽时,右手无名指也会弯曲,拉都拉不直。”
阿昆咽下饭去,为了将这句话诠释的更直接,他右手弯曲着,做抚琴状。再用左手去拉本来就短的无名指,装作很用力的样子,意思是真的拉不直。
仍述被他这讷讷的动作逗笑,伸手拍了拍阿昆的肩膀,自顾自地笑着,却见小魔头明萨的神色有些出神怅望,犹疑间有些恍惚。
“你怎么了?”仍述敛正神色,对明萨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明萨不理仍述的问话,转而再去确认阿昆的说法。
阿昆重重点头,生怕明萨不信:“真的!仙子恩人!我从小就听长辈这么说,后来我也见到过,音律宗的人,抚琴,就是这样子的。”
阿昆说着,再次放下碗筷,用手演示着,眼睛紧盯明萨的脸,急切地想看到她相信自己。
“嗯,好了,快吃吧。”明萨拍拍阿昆的手,示意他没事了,好好吃饭,再补一句:“不必再叫我仙子恩人了。”
“那叫什么?”阿昆愣乎乎地瞪着眼睛,努力地问。
见明萨神情有些游离,根本没在听阿昆的问话,仍述便沉吟着对阿昆笑道:“今后你叫我少爷,叫她少夫人便好。”
阿昆看看仍述,再看看明萨,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天下无双,这样的神仙眷侣果然是自己这等魔族人羡慕不来的。
仍述则带着嘴角的笑意,看向明萨依旧游离的心神,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再问之下,她又说没事。这神情,怎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