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高洁和范鸿宇去西龙村了……”
次日上午,老荀便跑到卢卫东办公室,急急忙忙向他汇报,神情有点忐忑。
“哦?什么时候走的?”
卢卫东放下报纸,抬起了头,问道。
“就刚才,高洁自己开的车,就和范鸿宇两个人一起去的,没叫其他人……书记,你说,他们会不会搞什么名堂?”
老荀佝偻着腰,脑袋前探,形容更加猥琐。
卢卫东冷笑一声,说道:“能搞什么名堂?高洁胆子也太大了,就这种情况,还敢去西龙村,就不怕被人吃了?”
“就是。现在西龙村那些姓范的,对咱们镇里意见大了去了……”老荀便点头不迭,随即又有些担心地说道:“书记,这范鸿宇也姓范,你看他……”
“能怎么样?他们是宇阳范家,咱们这里是彦华,你以为五百年前是一家啊?”卢卫东嗤之以鼻,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娃娃,仗着有点后台,就想在枫林镇横着走,哼哼,他们还嫩着呢。让他们吃点亏再说,吃了亏就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是是,一切都在书记的掌握之中,咱们枫林镇,姓卢!”
老荀便笑嘻嘻的,狠拍马屁。
卢卫东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少拍马屁。我跟你说,小荀,你以后也得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就抓人打人,还有啊,和那些大肚婆娘,你也要给我小心的,不要老是犯错误。管好你裤裆你那玩意!下回再出事,我给你剪了!”
“嘿嘿……不敢不敢……”
老荀就笑,神情变得益发猥琐无耻,眼里露出色迷迷的神色。
“滚蛋!”
卢卫东摆摆手,骂道。
“嘿嘿……”
老荀继续无耻地笑。佝偻着腰往外走。
“站住!”
卢卫东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是一声呼喝。
“书记?”
老荀立即回过头来。连连点头哈腰,望着卢卫东,请他示下。
“你给西龙村的范宝才打个电话,告诉他。要他注意一下。不要闹得太不像话,尤其不能真的伤了高洁,那会出事的。高洁要是出了问题,我扒他的皮!”
卢卫东板着脸,厉声说道。
他只是要给高洁一点教训,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今后乖乖听话,当好二把手。但却不能闹得太过火,高洁是个姑娘家,要是在枫林镇人身安全出了问题。那可就不好玩了,上面追究下来。抵挡不住。搞不好就不是丢乌纱帽那么简单了!
这是底线!
“是,书记……嘿嘿,书记,要我说,让他们吃点亏也好,不知天高地厚……”
“你懂个屁!”
卢卫东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算了,不用你打电话了,我自己打,你给老子滚出去。”
说着。卢卫东便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电话。
老荀笑眯眯的,没有丝毫不悦之意。在枫林镇。谁不知道,卢书记骂你骂得越厉害,越是把你当自己人,要是卢书记对你笑眯眯了,那才糟糕。
卢卫东给西龙村支书范宝才打电话的时候,高洁亲自驾驶的破吉普竟然在路上抛锚了。
“什么破玩意!”
高洁使劲踩油门,那宝贝疙瘩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高洁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捶喇叭,气哼哼地骂了一句,鼓起了嘴巴。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范鸿宇笑道:“算了吧,这车的年龄,比咱们还大呢,怎么说人家也是长辈,高镇长客气点!”
高洁“噗嗤”一笑,本来满肚子火气,却也泄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范秘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油嘴滑舌?”
“行!我虚心接受批评,也和它一样,死机!镇长大人对着大山深情呼唤吧!”
范鸿宇哈哈大笑,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在砂石路面上,蹦跳了几下,活动一下筋骨。
见了他这般精力充沛的样子,高洁轻轻摇头。
年轻就是好,这家伙比牛还壮实。昨晚上,貌似写那个03线的什么“招标策划书”,折腾到很晚,从他布满血丝的眼里也能看得出来,一大早就起床,哼哼哈哈的在院子里挥拳踢腿,竟然不见丝毫疲劳之态。
难得心情也这么好,似乎无论碰到什么情况,都能镇定自如,安之若素。
“走吧,这里离西龙村还有十来里地,走快点,一个小时就到了。”
高洁也从车里下来,抬起穿着白色运动鞋的秀气小脚,轻轻踢了破吉普一下,随即对范鸿宇说道。今儿高洁的装扮比较休闲,没有着正装,穿着运动服,益发显得青春娇艳,神采飞扬。
至于这台破吉普,就让它搁这吧,等到了西龙村,再打电话给镇里,让他们派人拉回去修理。这里已经是农村,四野茫茫,也没个打电话的去处。那时节,村里只有支书家里才安了电话机,还是公家的。
“你为什么会怀疑黄秀英?”
两人并肩走在凹凸不平的沙石公路上,高洁随口问道。
黄秀英就是死者范宝青的妻子。
今天去西龙村,也是范鸿宇的提议,说什么要再实地考察,确认一下。而理由,则是黄秀英很可疑。高洁觉得这个理由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不过还是同意了范鸿宇的计划。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昨天,她穿着红色的内衣。”
“红色的内衣?我怎么没看到?”
高洁大感奇怪。
因为你不是警察,尤其不是老刑警。
范鸿宇笑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来。
只有老刑警,才会自然而然地观察留意一切可疑的细节,几乎和吃饭睡觉一样,成为了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习惯。
“好吧,就算她穿了红色的内衣,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农村妇女,可不像是城里女同志,有很多衣服。”
高洁对范鸿宇给出的理由,有点不以为意。
“但是农村妇女,居丧期间,也比城里女同志更讲究。而且,昨天黄秀英哭的声音虽然很大,却是有声无泪。有声有泪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有声无泪谓之嚎!她刚死了老公,不会哭只会嚎,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高洁又是“噗嗤”一笑。
这家伙,还一套一套的。
不过,似乎听起来也有些道理。昨天场面混乱,高洁就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方面的东西。她光顾着应付范宝瑞了。
“你是说,黄秀英和范宝青感情不好?”
范鸿宇淡淡笑道:“感情不好这是肯定的了。仅仅只是感情不好,我也懒得去理睬。但是,如果范宝青万一不是自杀的呢?就有点意思了。”
“什么?”
高洁大吃一惊,猛地停住了脚步,扭头望向范鸿宇,满脸惊诧之意。
这是什么意思?
范宝青不是自杀,难道还是他杀?
范鸿宇语气却依旧镇定,不徐不疾地说道:“这只是一个假设。假设黄秀英和范宝青感情不好,想要除掉范宝青的话,什么时机最合适?”
高洁脸上震惊之色更甚,连连摇头,说道:“不对。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杀人……这种事谁敢做?”
“很多人都敢做,而且因为很小很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杀人。”
范鸿宇很肯定地说道。
他号称神探,办案无数,其中不乏杀人案。而很多杀人案的起因,一点都不复杂,就是因为很小的事情,最终演变为杀人案。当然,多数案件之中都会有一个很巧合的契机,刚好碰上了这个契机,杀人案便在瞬间发生。
“如果黄秀英和范宝瑞想杀范宝青,范宝青从镇里回去那段时间,就是最佳的时机。用农药灌死他,没人会怀疑!”
范鸿宇继续说道。
“不是不是,等一下等一下……”
高洁小手连摇,急急叫道,望着范鸿宇,连连喘息,饱满的胸部在宽松的运动服下不住起伏,诱人之极,范鸿宇连忙稍稍偏转了一下目光,不敢直视。
嘴里胡说八道,口花花无关紧要,眼神里若是表露了出来,那可就糗大了,高姐姐从今往后,将极度鄙视范秘书,再不理他。
高洁可不是那种毫无原则乱迁就的人。
有些底线,不能被触犯。
好在高洁此时的心思,完全不在“色色”之上,被范鸿宇大胆的推论惊住了,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跟范宝瑞又拉上关系了?这有关系吗?”
“有!昨天范宝瑞和黄秀英的眼神交流,很不对头。如果真像我推测的那样,他们既有杀人的动机,又有杀人的时机,还能趁机捞点好处。所以这个事,有必要亲自去西龙村瞧瞧,实地考察,深入了解一下。”
“眼神不对头?”
高洁莫名其妙。
这人把自己当神探了?
“你福尔摩斯啊?”
范鸿宇哈哈一笑,说道:“镇长大人,福尔摩斯是小说里的人物。他要是到了咱们彦华,不一定能破得了案子。大伙打的都是如意算盘,只可惜刚好碰上了我,这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卢书记估计要郁闷好一阵子。”
高洁满眼小星星,完全被他搞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