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数百米外的数百米外,呃……其实也就是刚才那间屋子里。
我们摄相师的镜头可能出了一点小问题,焦点没能聚到雅致的室内环境,而是投进了存在室内的某件事物之内。
就好比小沈阳的英文名叫做xiaoshenyanger一样,镜头前这东西用川版中文念叫——茅厕maosi,英文名则是mouth嘴。
于是乎,这张嘴此刻,正被某人发泄似的憋着一大堆袁一保持高人形象而一点没碰的糕点。原因是,刚才这张嘴的主人和那堆糕点一样憋屈。
“晚辈拜见梁易前辈!”
前一会儿高高在上的云菲,两腿一丝不苟的跪下,头竟是埋得比梁易倒地时的那颗脑袋还低。这八个字从乍一进入茅屋到现在,她用一成不变的语气说了不下十遍。
这是第十一遍,看着前一会儿倒在地上,此时则真正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张闺椅上的带帽男,仍然不肯鸟她,云菲不得不怀疑,自己一向正确的判断这次是不是错了?难道梁易前辈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好脾气,真的因为自己的“大逆之举”动怒了!
当她心里正愈发焦躁,暗恼刚才为了对蒙伯将计就计,却得罪了梁易这个掌控正道大势,也掌控着逆剑山庄命运的人物时,梁易忽然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那张嘴——
吃得太急,不小心堵住啦,我没办法开口呀……
终于,眼见糕点逐步被牙齿融化分解,梁易好不容易才能勉强从嘴巴缝隙里挤出几许臃肿的声音。
然而接下来,面对云菲的第十二次拜见,他却仍然没有和云菲搭话。
他没有和云菲搭话的原因是,他搭话的对象不是云菲……
“我说亲爱的于听雨小姐,妳还端的是好‘兴致’啊!”
“啊!是听雨斗胆!还请梁易前辈赐罪!”于听雨一脸忐忑,听到梁易前辈责怪的语气,似乎没有修真者会不紧张。
“得了吧,算我怕妳了!妳要是真觉得我会赐什么罪,刚才就不会拿我当枪使了!一招摆了我和那傻老头一人一道,妳心里正偷着乐呢!不过妳胆子还真的挺不错嘛,老虎的女儿果然都是母老虎胆!”母老虎三个字,足见梁易心里还是有一点怨气的,没好气的把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吞下,伸手抓了抓餐盘,却晦气的发现已经空空如也。
事实上,于听雨确实是认准了梁易的脾气。
但同样是事实上,如果梁易是个女的,于听雨所认准的事实其实是不准确的。这句话换过来说就是,梁易是因为对方是个美女,而他是一头雄性,所以才放宽了政策没去赐什么罪。
“嘻嘻。”
不得不说,这剧组除了最开始把镜头指错的摄相师水平不过关,就连后期剪截也出了点错,“惶恐”的于听雨没有任何时间间隙,便换上去的一副比狐狸还臭屁的笑容,这种胶片错组的情况,放在都市里绝对是该被广电局和谐掉的!
而再仔细审视她的神态,梁易却觉得,这剧组的导演似乎也该换人。刚失去亲人不久,又要面临政治婚姻的大难题,之前在湖边还郁郁寡欢的她,现在笑神经居然如此发达。若不是梁易一向认为他的直觉能感应人品的好坏,知道自己此刻的和颜悦色并不是在面对一个人品不好的角色,早就怀疑那个叫凤雏的编剧是不是也有问题了!
于听雨两只小狐狸爪子发挥出了现代火车又快又稳的特点,桌子那头另一盘糕点,立
马就被她这个侍女,带着几丝动作正规,表情却很不到位的恭敬双手奉上。
“母老虎”这个形容词没能让她有任何不悦之色,不是碍于梁易的身份,而是她的心思全被那句“老虎的女儿果然都是母老虎胆”引到了别的地方——
心里忽然得出一个莫名的推测:就是他!父亲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梁……”
“停!”梁易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什么梁易前辈梁易前辈的少来,别把我叫老了!”
于听雨自然不知道梁易这个迷信份子,这样说只怕折寿。所以在这之后,若说刚才对那个莫名的结论还只是推测,现在已经作出了充分肯定:一定是他!父亲说的那个恩人一定就是他梁易!
意识到这一点,于听雨赫然觉得,她明白了梁易要她用什么称谓。故而,就着最初那句话,她带上些许娇气答道:“伯父,侄女这哪是胆大嘛。你明明就能一眼看出人家远不只乾坤中期,刚才不是还刻意感慨一句,帮我蒙蔽那个云姓一脉放在这里监视我的仆人么?侄女…侄女这也就是将着勉为其难一试嘛,嘻嘻。”
一眼看出?
梁易那句感慨确实是在帮着于听雨忽悠人,他也确实看出于听雨不只乾坤中期,但那绝对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就连唐伯也没有这个眼力。
唐伯的眼力,仅限于当于听雨从屋子里蹦出来的时候,分明拿出了乾坤中期的所以实力,甚至还略有过之,按理说,根本没有余力情急收招!更何况于姓一脉向来以“剑”道闻名,在“气”道上的运用,甚至还不及一些中上流门派。
而梁易的眼力,则要前推到那时他眉毛一挑,从唐伯“好几百米的距离,很难把袁一吸进葫芦”的话里,忽然意识到好几百米的距离,要放出那道霹雳击中傻老头,除非借助不坠期的灵识!这绝不是袁一这个制造修为假象的家伙能办到的。那么,试问自己和唐伯不出手,修行风道的蒙伯自己不可能霹自己,还有谁能?
梁易认定隐藏修为这种高深的伎俩,除了左裂魔君这种灵兽的特殊,也只有仙界中人才鼓捣得出来,所以才在路途上,灵识窥视那会儿发现于听雨才乾坤中期,才会问唐伯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可唐伯的答案却是仙界除了隐仙没人能鼓捣出这类法宝,于听雨现在能隐藏,难道是修真界有人也拥有这种能耐?
于听雨的灵识,既然能够看到一个修为不逊的人在冒充梁易。那么只要她是个脑袋没有烧坏的正常人,绝不敢对一个有那么一点可能是梁易的人贸然出手。所以,梁易面对于听雨突如其来的那一掌,选择了不闪不避。
于云两脉,已经分化到了将要大打出手的地步,试问云姓一脉的人,还有必要那么在乎于姓一脉“三日赦免”的命令吗?
梁易乍一听到于听雨对袁一自称姓云,结合着“傻老头”对那道命令的在乎,他就确定,这个“云菲”绝对不姓云,袁一被识破了,正在被忽悠!当然,准确点说是他一直在被忽悠,因为胆小怕事的袁一,最初不可能不过问外面那道霹雳的事情,但事实证明,于听雨并没有把不坠期灵识能看到的真相告诉他,所以直到他又被忽悠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知道有人闯入。
只是这一刻,梁易依然只当蒙伯是个忠心傻老头,甚至那道霹雳也被他归结成于听雨在恼怒傻老头的武断。就连傻老头自称姓云的时候,梁易第一个念头都还是怀疑自己的推断错了,以为屋子里的女人确实身
属云姓一脉。
然而傻老头真的很忠心?
如今面对这个问题,就连唐伯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出否定!
直到梁易帮着于听雨忽悠蒙伯的时候,他才刚刚反应过来,蒙伯这厮其实是个大忽悠!
之所以明白蒙伯是个大忽悠,则是因为蒙伯居然想把自己的储物戒指忽悠走!
于听雨表面上只是乾坤中期的实力,比武招亲能吸引些什么人可想而知。你这傻老头既然发现了我的储物戒指,既然知道我是带得起储物戒指的人,那么,若是对于听雨动了心思,明天在擂台上解决一些毫无威胁的对手,正大光明缔结这场政治婚姻岂不更好?犯得着鬼鬼祟祟的潜入吗?
诚然,如果按照当时蒙伯表现出来的愚昧来看,他并不一定能依着储物戒指的线索,想到梁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刚才在屋门口,我明明申明我实力低微、无法传音,而后却传音问你这傻老头:你家小姐是个什么实力。
你在故作傲气之余,多少该表现出几丝惊讶,给我点面子吧!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好不好。
所以,同样是在屋门口,当于听雨问起蒙伯的伤势时,傻老头在那句“此子……下手不重”中间愣了一下,并不是唐伯所想的不厚道,而是很不厚道!
因为他原本想要说的应该是“此子修为低微,所以我没有大碍”,但他突然想到,小姐看不透真梁易的修为,所以于听雨能够看出梁易的修为并不低微!
综上所述,明白梁易修为并不低微的蒙伯、早应发现了他手上储物戒指的蒙伯、早应该明白梁易不是小人物的蒙伯,偏偏就不相信这个人可能是梁易前辈,只能说明——他,实,际,上,很,相,信,这,个,人,是,梁,易,前,辈!
这就好像他千方百计激怒梁易,想让于听雨失去今夜和真梁易谈话的机会,迫不及待想让真梁易记恨于姓一脉而离去,刻意对梁易这个“修为低微灵识也应该低微的低微小辈”冒出一句:以你这点修为,莫非还妄图窃听我家小姐与梁易前辈的对话?
其实恰好说明,他惟恐梁易听到了屋里的谈话。
是故,当并不知道于听雨早已看到一切的蒙伯,意识到小姐见到真梁易,有可能会明白一切的时候,更是千方百计要“帮助”他这个真梁易“脱身”。
所以他刻意制造了一个假象:自己是贪图储物戒指,才帮你脱身的。
但事实上,他有胆子贪污梁易这个前辈高人的储物戒指吗?
所以在自认为梁易已经对自己、对于姓一脉积累了大把怒气。甩手离开之后,梁易即使不报复也会暗使脸色。他接着又制造了另一个假象:自己贪图储物戒指,却不小心把自己给套了进去,到头来你这小子脱身了,我却什么都没得到。
而蒙伯没有想到的是,梁易的威名贯穿每一个正道耳中,但他自己耳中却是一片空白,就连于听雨是雅境众所周知的主人都还不清楚。若是发怒,还指不定该记恨哪一脉呢。
他更加意识不到的是,一向在前辈高人面对小辈是很常见的怒火,却因梁易根本不是前辈高人,或者没有当惯前辈高人,而没有燃起!
是故,再综上所述一下,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蒙伯到底忠不忠心。
梁易的答案是肯定的!他忠心。他对站在于听雨对立面的云姓一脉确实很忠心!甚至忠心到不余余力的得罪梁易前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