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武元殿的大门，宋铮长舒了一口气。宫利刚、葛昭都给出了一等，冯占宝和第一个提问的红脸将军，给出了二等，至于最后一位既没提问，又没下场动手的将领，也给出了二等。五个人加起来，是八，然后平均。如此算下来，宋铮最后在成绩应该是一之六等。
如果这个成绩再不中的话，那就没天理了。宋铮暗忖，不管怎么说，武进士是考中了，而且不出意外，应该能进入前十二名，够资格参加武状元令的争夺了。
宋铮一边寻思，一边走出武贡院。院门处有近百名黑衣卫士站岗，这些人是逄桧的亲卫，他们一来，就接管了武贡院的防守。
在距离院门数十丈远的一棵大树旁，还有几十名武举滞留在那里，包括杨动、辛羽、田金昌等人。见宋铮出来，陆弘连忙招手。
宋铮安步当车，不快不慢地走到树下。
“小郎，考的如何？可曾遇到麻烦？”陆弘搓着手，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还好。”宋铮笑了笑，“田兄，你是第三个，怎么样？”
田金昌呵呵一笑，“三之六等。”样子颇为得意。
宋铮蹙了一下眉头，“三之六等？”
“这小子厉害！”陆弘插言道，“三之六等啊，往年这个成绩，差不多能进前十名的。”
宋铮对往年武进士考察的成绩没怎么关注，闻言愣了一下，“三之六等就能进前十名？”
“是啊！上一届，第十名好像是三之八等。”辛羽摇头苦笑道，“小郎，你居然不知道这些？”
宋铮摇了摇头。
“快说，你到底考了多少？”杨动也按捺不住了，“以你的身手，不会比田兄差吧？”
“我？”宋铮看了看四周，见众人都往这边瞅，便笑道，“还好吧。咱们走，回驻地再说！”
说罢，宋铮带头向驻地方向行去。辛羽、杨动、祖杰、陆弘及田金昌，本来就是等宋铮的，闻言急忙跟上。
“小郎，别卖关子了。你难道能考差了？”陆弘一脸探寻的样子。
“一百人里取五十，这个比例挺高的了。即便成绩差点，只要是在五等之内，应该就能取上。”田金昌道，“小郎前面几位，我成绩最好，是三之六等，其余的三个人，一个四之二等，一个正好是五等，还有一个是五之八等。”
“铮哥哪能考不上！”祖杰撇嘴道，“说不定铮哥能拿头名呢！”
“头名恐怕不太可能吧！”杨动道，“这五位考官可是有名的严格，能让他们看对眼，可是不容易，何况还有大人物在里面。”
宋铮依然笑而不语，其他几个倒争论起来。
一直到了驻地，几个人还没争出个结果。辛羽笑道，“咱们急个什么劲！还是让小郎说说吧。”
宋铮笑道，“我先去见过辛伯伯，回来再告诉你们！”
“不行，你快说！”杨动上前就要拿宋铮，其他几个也帮忙，五个人都过来围堵。奈何，宋小郎同学料敌在先，向侧一个虚晃，就向正前面祖杰的方向冲了过去。祖杰算是宋铮的半个部下，下手时稍一犹豫，便被宋铮溜边逃了出去。
以宋铮的速度，这些人自然追不上。很快，宋铮便来到辛弃疾的屋前，伸手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辛弃疾打开门，“小郎，考完了？”
宋铮点了点头。辛弃疾向宋铮身后一看，笑道，“你又怎么惹事了，陆弘他们为何追你？快进来吧。”
辛弃疾闪身让过，宋铮迈进屋子。陆弘等人追了上来，齐齐拱手。
“都进来吧。田公子也进来吧。”辛弃疾知道这哥儿几个关系好，也不以为意。
在辛弃疾的屋子里，几个人都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
“小郎，成绩如何？”辛弃疾坐在主位上，端起了茶水。
“幸不辱命，一之六等！”
“扑”的一声，辛弃疾把花水喷了出来，正喷到辛羽的脸上。自己的老子喷的，辛羽不敢说什么。事实上，他也连脸上的水也顾不上擦，直接站了起来，“多少？”
“一之六等！”
得到宋铮的肯定答复，众人均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陆弘直接跳了起来，“一之六等，神啊！小郎，你还是人吗？”
“说什么话呢？”宋铮瞪了他一眼。奈何这一次，陆弘没有惧怕，用手指着宋铮，“天啊，你不会是武曲星下来的吧？”
“铮哥，牛啊！”祖杰脸上乐开了花。
杨动则瞪着大眼，攥紧拳头，把“一之六等”四个字，一个一个地从嘴里崩了出来。
田金昌则张大了嘴巴，连话也说不出。他的“三之六等”方才受到很多武举羡慕，以至于他都自鸣得意，现在宋铮的成绩出来，他立时就懵了。
惟有宋铮面露微笑，看着正忙着擦嘴的辛弃疾。
辛弃疾把嘴一抹，面露激动之色，“小郎，快说说，你的这个成绩是怎么来的？为何会有人给你打一等？”
辛弃疾一说话，其他人都没了声音，老老实实地坐回凳子，呆呆地望着宋铮。
宋铮将考察的过程说了一遍，这一次，一点也没夸张，非常平实。这个时候，宋铮可不敢一逞口才，否则有卖弄之嫌。
三个问题，一次比试，听得辛弃疾连连赞叹，陆弘还不时加上一句，“答得好！”
等宋铮叙述完，辛弃疾却收起了激动之色，叹道，“小郎，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成绩又创了一项第一。”
辛弃疾对历届武进士考试非常熟悉，“大齐建国以来，我山东路共出了六位武状元。他们中成绩最好的，不过是二等。是高宗十二年的范志同，现为蜀关右路兵马使。范大人自初考开始，便一路领先，最后夺得武状元令。当时，范大人便被称为大齐第一武状元。小郎，如果你最终能取得武状元令，这大齐第一武状元的名头，恐怕就要落到你身上了。”
“第一武状元，好响的名头啊！”陆弘当即惊叹道。
宋铮也暗自吃惊，没想到自己的成绩会这么出众，这可不是他的本意。他在接受考察时，就想着能通过武进士考核，并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来看，连辛弃疾都这么吃惊，可见这“一之六等”果然非同小可。宋铮霎时感觉到了压力。
见宋铮面色平静，辛弃疾暗自点头，“小郎，你也想到了？”
宋铮抿了一下嘴角，“这恐怕不是个好名头。我想过要参加武状元令的争夺，但没想到去拿这第一名。恐怕现在这种情景，很容易让我沦为众矢之的。”
“不错，大齐历次武比中，最后夺得武状元令的，只有五人曾是武进士考核时的头名，其中包括范志同大人。除非你的确出色，统兵有方。不然的话，很容易沦为众人的对头。在争夺武状元令时，其他人都会把你当作最大对手，处处针对你，使你对战时，压力大增。小郎现在认识到这些，应该做好充分准备才好。”
宋铮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想到，葛昭给自己一等，应该没安什么好心思。而他在考察时的刁难，让宋铮感到了敌意。这个葛昭是什么底细，事后需让皇城司查一查。
原本高兴至极的陆弘、祖杰等人，现在都哑了火，他们也意识到，考核中得第一，并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宋铮脸色沉重，辛弃疾笑道，“小郎不必担心什么，本次武比已经做出了改革。之前，是选武进士中的前十名，每人领兵五十进行混战。没有人愿意和考核第一的联手，以至于很多考核成绩出色的没有得到武状元令。而本次比武，取前十二位，分成四组。先争夺晋级令。最后是两支队伍对决。比起以前来，情况要好得多。你先前当过密州队临将，我见过你统领密州队参加武院大比，总起来说，表现还是很出色的。这一次，你只需发挥出本事来，最后问鼎，也不是没有希望。”
“对！怕个毬！小郎，你把本事都使出来，我相信你！”大舅子陆弘挥了一下拳头，好像比宋铮还有信心。
杨动哈哈笑道，“我还指望着能与你会师决赛呢，小郎可莫要让我失望！”
辛羽、田金昌和祖杰都纷纷表示支持，宋铮自然谢谢众人吉言。
辛弃疾寻思了片刻，道，“你们都是小郎的朋友，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们！”他扫了众人一眼，众人便都安静下来。
“这次考察的成绩，是要张榜公布的，这一点瞒也瞒不住。不过，考察的具体情况，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我现在要求你们统一口径，就说小郎之所以有这么好的成绩，是因为兵书背得好，还可以把小郎会背几段《齐孙子》的事说出去。要给众人造成印象，小郎是因为背了几段别人不会的兵书，才被五个将领看中的，给了两个一等，三个二等。”
辛羽脸凝重，“兵不厌诈，小郎具体的考核情况，要保密，不要给人探听出实情。小郎很聪明，刚才在武院门口，并没有宣扬自己的考核成绩和具体情况，想必别人都不知道。我们几个知情的，要心里有数。”说罢，他有意无意地扫了田金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