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告辞的身影,晨露回身对着瞿云说道:“瞧着吧,小云,风起于青萍之末……马上,就要有天崩地裂的大事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轻松睿智,只是那眼神深处,那清冷糅合着的最后一抹暖色,已经消失殆尽。
元祈第二日再来探望时,晨露已经能起身了,谢过了皇帝的关心,她笑着问:“皇上,后来那鞑靼使者如何了?”
“他们还在使馆之中。那年轻人成天流连于青楼楚馆,前日还为了一个花舫中的姑娘而大打出手……”元祈咬牙怒道,“中原的花花江山让他们乐不思蜀,下次索要,定是加倍的敲骨吸髓!”
晨露笑道:“皇上,我记得,另一个使者称年轻人为穆那大人。”
“这又如何?”
“皇上,我对鞑靼人的习俗也略知一二,他们汹郑重场合,亦是称呼对方的姓氏,‘穆那’在鞑靼语中只是个名字,此人究竟是谁?”
元祈剑眉一扬,“你是说……”
“光凭这一点,我还不会怀疑他,只是那天,我以剑相指,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晨露拿起桌上的飞凤镶琥珀玉簪,做了一个斜抽剑的动作。
“武者起势,一般都是舞个剑花,若对方是长辈,最多第一招以礼化入。他这样斜斜抽剑,如果拔出,则落势在最上方。这是鞑靼王族特有的手势,它表示的意思是:与我佼手,我恕你一切损伤。”
元祈猛地站了起来,“你是说,那人是鞑靼王族?”
“十有###。”
“欺人太甚!他们认为我天朝上下都是傻子瞎子吗?这番朕要让他来得去不得。”元祈冷笑道。
转过头,少年天子凝望着榻上佳人,眼神温存而又倾慕,“这次又多亏了你!”
晨露微笑yao头,“皇上这么说,真是折杀我了,不过鞑靼王族也就那么几个,朝中就没有他们的画像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元祈立刻意识到了其中蹊跷,起身欲回乾清宫。临走,他一把握住了晨露的纤纤柔荑,“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
他凝望着少女,手握得炽热、坚决。
半晌,他才说了这样两句,仿佛有什么在追赶他,匆匆而去。
真有趣……
晨露不禁莞尔,那样城府深重的人,居然这样窘迫,真是个傻子!
这本该是娇嗔着说的一句,在她脑海中,却如噩梦一般回响——真是个傻子……
许多年前,是谁,也汕如此羞窘,连一句情话也讷讷不能言?
元旭……
她眯起了眼。
元祈没有看见身后佳人的复杂眼光,就算见了,也多半认为这是别样的妩媚清新。他匆匆回驾乾清宫,取出军中搜集的鞑靼显贵画像,一一对照。
毫无所获,无论是哪张,都与这英俊过分的使者大相径庭。
他心中一阵恼火,唤来瞿云手下的得力侍卫,道:“去京营传令,把鞑靼使者的馆舍给我围了!”
一盏茶后,那侍卫就回到殿中,不过脸色青白,眼神躲闪。
“怎么了,这便传令回来了?”皇帝抬头看着他,心知有异,皱了皱眉,正要询问,只听见外间有人淡淡说道,“是我让他回来的!”
“母后?!”
元祈诧异回身,只见殿门大开,宫女侍婢云绕,太后由左右搀扶着款款而入。
她身着淡银镂福字绸衣,外罩坎肩,顾盼之间,威仪自现。
“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今日要是不来,他年社稷宗庙里,还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太后冷笑,扫了一眼殿中诸人,顿时跪倒一片。
“母后何出此言?”
“我问你,你让他们包围使者的馆舍,意欲何为?”
“母后容禀,使者中,可能混有鞑靼王族,他们乔装入境,分明是来探我天朝虚实,以待后动。”
“有这等事!”
太后眼中波光一闪,元祈只觉得,刹那间,那眸子晶莹五采。母后当年,定是个了不得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