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阳不明白，赵震同样不明白。
整个赵家就这样覆于一旦，可赵震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如今失去了反抗能力的赵震只要一想到这里，便又是憋屈又是愤怒。
他一手紧紧捂在腹部，好似这样就能将他身上的痛楚缓解一些，两眼充血，直直地瞪着凤至等人，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凤至闻言于是缓缓扬唇一笑，先是看了墙角已经抖成筛糠的赵青阳一眼，然后才好心的回答了赵震的这个问题，“赵家主，我们的身份，令公子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他好像不怎么乐意与赵家主说呢！”
赵震心里一突。
他想起，先前开战之前，他是有问起过凤至等人身份的，最后却被赵青阳几句话轻轻带过了。
莫非……
眼中蓦地现出厉莣来，即使身受重伤，甚至性命垂危，但这时赵震的眼神却仍看着有些骇人，至少，赵青阳是被吓住了。
被赵震这样一瞪，赵青阳也瞬间崩溃了。
他哪里会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他只是想将这几个长得漂亮的少年少女留下来当他的禁脔而已，在发现他以及他那些随扈做不到这一点，他才会想着要借家族的势。
他只是想借势逼人，哪里会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此让他不能承受？
赵家的高手死伤殆尽，唯一还活着的，他的父亲赵震，一条命也去了大半。
没有了赵震，以及赵家的庇护，赵青阳清楚的知道，以他这些年作下的恶，他只要敢往外面踏出一步，只怕就会有不知道多少人跳出来恨不得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
一想到这一点，赵青阳便悔不当初。
可再怎么后悔，赵家完了，这一点却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赵青阳那双死鱼眼里瞬间飙出眼泪来，他一脸绝望地看向赵震，崩溃地大喊，“父亲，他们是凤家子弟，他们是凤家人！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在听到“凤家”两个字之后，原本还强撑着的赵震再也压不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鲜红的血化作一片血雾，昏暗的灯光微微摇晃着照在那里，将那血雾游走的轨迹照得一清二楚。
“你，你……”
赵震颤抖着手指向赵青阳，眼珠子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想怒骂赵青阳，他想将这他从前最宠着的儿子抓来狠狠揍上一顿，他想……
但最终，他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嘴角连连溢出几缕鲜血，然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堂堂赵家家主，青阳城的主宰，最后竟是被自己的儿子给气死了。
这可真是……
而赵青阳，见着赵震睁着一双眼睛颓然倒下，他先是害怕得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带着一脸的鼻涕眼泪连滚带爬的来到赵震身边，伸出颤抖着的手轻轻推了推赵震，“父亲，父亲……”
可是，任他怎么叫，赵震都再没动弹一下。
“父亲！”赵青阳最后悲鸣一声。
这样的生离死别，原本应该是极感人的才是，可是，看在凤至眼里，她却只觉得有些可笑。
没等赵青阳再哭嚎下去，凤至扬了扬下巴，“唉唉唉，赵家大少爷，你不会是不知道吧，你爹已经死了，还是被你气死的，所以啊，赶紧的把你那破锣嗓给收一收吧。”
凤至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现在的情形再惨，那不也是赵青阳自己作出来的么，既然如此，有什么样的苦果，他都该自己咽下去才是。
听了凤至那句“赵家大少爷”，赵青阳惨笑一声，“赵家大少爷，哪里还有什么赵家，哪里还有什么大少爷……”
然后就一个人神经质的一会儿呵呵一会儿哈哈的。
看样子，倒似是疯了。
凤至才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疯了，“既然你知道现在的处境，那么，我就给你一个选择，你要是现在能有勇气自我了结，我就留你们赵家这些人一个全尸，还大发慈悲的挖个坑给你们埋了，你若是没有这个勇气……”
最后冷笑了两声，凤至话中的威胁再明白不过。
赵青阳听得浑身便是一僵。
他当然没有疯，他只是想着这样能不能让凤至这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饶过他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赵青阳其实看得很清楚，赵家没有了，赵震也死了，将来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护着他，他的下场只用想的就完全能想到。
可即使是这样，都说蝼蚁尚且偷生，他又怎么舍得死，他又怎么下得了手自我了断？
所以，他死死捏着一双拳头，面色狰狞地瞪向凤至，“你这个女魔头，你不得好死！”
对于赵青阳的咒骂，凤至半点也没在意。
她甚至还极好心情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就乐意听你们这些手下败将的咒骂，你们骂得越恶毒我就越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我是个胜利者，意味着与我做对的人都会在我面前下地狱……”
赵青阳听得嘴都僵住了，那咒骂声也顿时停了下来。
凤至弯了弯唇，“既然你不骂了，冲着你刚才让我高兴了，我再给你一个选择，说说看，你想怎么死？”
赵青阳抖着嘴看着凤至，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凤至于是手一抬，正要一掌朝着赵青阳拍过去，了结了这个人渣的性命，便不知为何，她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之前龙衍的那句话。
“不要脏了你的手。”
抬起的手便这样轻轻落下。
凤至挺不合时宜的伸了个懒腰，就在赵青阳因为逃过一劫而欣喜欲狂的时候，她一手突然呈爪状朝着赵青阳所在的方向一抓，然后向上猛地一掀……
那一团烂泥一般的赵青阳就被远远的丢到了如归客栈外面的大街上。
“听说赵家大少爷作恶多端，有无数人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诸位请自便！”凤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