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八岁了。
“楼主，少楼主。”
金凤楼的大厅内，在三位副楼主的带领下，众多高层齐聚一堂，起身向苏艳茹和石小乐行礼。
苏艳茹一身大红色丝质纱衣，头插同色宝石玉钗，黑发如瀑，肤白如雪，在厅内烛火的映衬下，散发着绝世无匹的妩媚和妖娆。
身旁的石小乐，依旧一袭青衫，不过却是苏艳茹命人用最高级的丝滑布料，精修裁剪而成的，袖口与衣襟处还特意绣了几条白边，看起来清雅脱俗，更加贴合石小乐本身的气质。
“诸位请坐，今日是除夕之夜，随意。”
苏艳茹坐在主位，柔媚一笑。
众人笑笑，怎么可能随意。
别看苏艳茹在石小乐面前女人味十足，然而在金凤楼其他人眼里，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无论是她的美丽还是威严，都让人自惭形秽。
当然，更让人不敢随意的，其实还是她身旁那位超逸的少年。
所谓居养体，移养气。
石小乐再怎么低调，也无法掩去青雪州第一天才的光芒。尤其当他一剑击败雪长情后，很多好事者，已公然将他称为青雪州数百年来第一奇才。
无形之中，众人感觉自己离石小乐很远。
三更时分，酒宴散去。
茹园的阁楼上。
“你今日好像心不在焉？”
苏艳茹走到石小乐身边，仰头问道。
“小姨，陪你过完十五，我又要走了。”
石小乐望着窗外。
苏艳茹的笑容僵住。
少年玉雕般分明的侧脸，在窗外烟火下忽明忽暗，坚毅的神情，让她知道对方已是个能替自己做主的男子。
苏艳茹笑道：“我早就猜到了，从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甘于留在云三角。外面的世界，才是你的舞台。或许将来，你还会带回自己的妻子，乐乐，你会请小姨喝酒吗？”
石小乐转过头，望见了小姨眼底的湿痕，苦笑道：“我从未想过这么远。”
“现在不想，不代表将来不想，你终会遇见中意的女子。”
苏艳茹忽然想起了朱玲。
那个云三角第一美女，前段日子时常往金凤楼跑，看似是为了正义教与金凤楼的合作事宜。但苏艳茹如何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标是石小乐。
假如是在之前，苏艳茹一定百般阻挠，但是天邪宗的事，让她苦练武功的同时，也在内心里产生了自怜的情绪。
她的情感，她的存在，只会阻碍石小乐。
“小姨，我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逍遥二字。骑马饮酒，仗剑狂歌，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何等逍遥。”
苏艳茹失笑道：“你的梦想很好，可人生在世，谁人能真正逍遥？”
石小乐道：“有！只要成为至强者，远超这个世俗的至强者，便能逍遥。”
苏艳茹豁然大惊，她忽然从石小乐的眼眸中，看到了燃烧的烈火，难不成，这便是对方心底深处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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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还在为名利，地位日夜奔波的时候，这个人，心底想的却是超然物外？
都说石小乐生性低调，苏艳茹此刻才恍然发觉，所有人都错了，大错特错。他不是低调，只是格局超越了众生想象，不屑于向世人展示。
这才是石小乐的内在！
“人生是一场争渡，我会竭力上游，不断变强。小姨，若有一天我能脱离了束缚，希望你和所有的朋友们都还在，与我同游天下，看遍红尘。”
石小乐语气铿锵地说道。
“你，好。”
苏艳茹听得心灵震颤，久久不能平息，最终才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动人的话。哪怕只是一句无法实现的天方夜谭，也足够铭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小乐陪着苏艳茹接待了很多上门宾客。如今的金凤楼，可是名副其实的云三角第一门派，许多势力，都会象征性地派人过来送礼问候。
等宾客们都走完了，已是正月十二。石小乐想起了恋尘，一番询问才知，这个道士数个月前就闭关了，据石小乐猜测，对方应该在修炼玄功要诀。
“小姨伤势复原后，资质和功力更胜以往，恋尘出关后，相信也能作为一大臂助。这里的安全，我暂时无需担心了。”
想通了各大关节后，石小乐的心情放松下来。
正月十六一大清早，没有惊扰任何人，他来到郊外，骑上青风，最后望了飞燕城一眼，再不回头，驾马离去。
“唉。”
金凤楼内，却有人整夜失眠，望着郊外失神。
……
闯荡江湖，总该有个目标，不可能随处乱逛，石小乐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前往白石域的诡异竹林。
诡异竹林，青雪州奇地之一，比银水域的银雪原更加奇特。
竹林内设置了一座无人可解的奇门阵法，相传只要灵关境高手踏入，立刻会被其中的气流感应到，死于非命。
可是对于玄气境武者来说，诡异竹林却是一个机缘之地。
皆因里面有一座座石像机关，很多剑客，刀客，或者其他的兵刃武者，都能从机关阵中领悟战斗技巧，提升器道境界。
石小乐此行，便打算去诡异竹林看看，能不能提升一下剑心境界。
白天赶路，夜晚修炼调息。半个月后，石小乐顺利来到了青雪州最边缘的白石域。
诡异竹林并不在陆地上，而是在一座小岛上。从小岛到岸边，共有三百丈距离，每隔三丈，便有两块并排矗立在湖中的石块。
这是静坐石。
据说静坐石上有股特殊的气息，来者必须从岸边最近的静坐石，一路坐到靠近小岛的静坐石，坐满足足九十九块，且每块的时间不得少于一刻钟，才能顺利与诡异竹林内的石像阵产生共鸣。
换言之，不坐满九十九块静坐石，就算进了诡异竹林也没用。
这样的规矩一出来，湖面上注定不会太平了。
首先是没实力的人，根本不敢打诡异竹林的主意。
而有实力的，从来不愿意多等。人少的时候还好，人一多，立刻就有人强行霸占前方的静坐石，不乏有些人就因为争执，被人打伤甚至杀死。
以石小乐如今的实力，对付普通玄气三重高手轻而易举，对付普通玄气四重，要费一番周折，再往上，就没有取胜的希望了。
好在诡异竹林有四个入口，东西两边的石像阵，适合玄气六重及其以上的高手，南北两边则适合玄气五重之下的武者，互不干扰。
石小乐选择的是南边入口，因为北边入口和西边入口，只有顶级门派的人方能进入。
“听人说，这处诡异竹林，乃是数千年前一个盛极当时的武林门派设立的场所，目的只是为了磨练派中弟子，让他们快速进步。”
河岸草坪上，一位看起来很豪爽的胡须大汉对石小乐介绍道，话锋一转，又问道：“少侠可是与师门前辈一起来的？”
石小乐太年轻了，看起来二十岁不到，这样的人不可能是玄气境高手。所以唯一的解释，对方只是来这里见见世面的。
纳气境武者，不是不能进入诡异竹林，只是想凭自己的力量做到，基本不可能。
某些顶级大派，或许有个别弟子能在纳气境修为击败玄气一重，乃至二重高手。但这里的玄气境高手多不胜数，随便看一眼，都是玄气四重，五重。再厉害的天才，来这里也毫无竞争力。
何况大派弟子，大可以去西北两个入口，没必要到这里凑热闹。
至于某些江湖高手的弟子，过去不是没有人试过，结果连第二块静坐石都没碰到，直接被人一脚踹进了湖里，也亏得那人背景够硬，否则就不是被羞辱那么简单了。
“我只是来随便看看。”
石小乐笑道。
“咦，岸边的静坐石空缺了，少侠，我老胡先走一步。”
胡须大汉胡昊眼前一亮，冲向了河岸边第一排右边的静坐石，原本的人跃到了第二排静坐石上。
打主意的不仅是胡昊，草坪上还有不下数十位高手同时冲出，人在半空，纷叠错乱的内力已如炸药包般冲在一起，震得虚空轰鸣不止。
敢来这里搏机缘的，要么是玄气境的年轻高手，要么是江湖凶人，等闲玄气二重，三重根本不够看。
比如那位胡昊，就是玄气四重初期高手。
最可怕的是，草坪上还有很多人没有动手，或是有所顾忌，或是在等待良机，总之没有一个是善茬。
经过激烈的争夺，胡昊险之又险地坐在了第一块静坐石上。
剩下的人看了看负责秩序的门派高手，只能悻悻作罢。
这是几大顶级门派制定的规矩。谁凭本事坐在静坐石上，岸边的人就不能捣乱，否则你攻击我，我攻击你，谁也别玩了。
至于已经坐在静坐石上的高手，则可以随意挑战，避免有的人故意拖延时间，总之这里的规矩，就是凭实力说话。
石小乐默不作声，等了不多时，第一排左边静坐石上的人朝前跃去。
刹那间，岸边很多人如同服了鸡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中途不忘相互攻讦，场面一派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