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维森便将装梨子的盒子打开,用叉子叉好一块香梨,抬手举到咪蒙面前:“乖乖做好,不许乱动。”命令似的口吻几乎不容抗拒。
咪蒙虽没有应声,也有些不情愿,但却按照维森的话,乖乖坐好了。
“张嘴。”维森又发出第二声命令。
“我自己来就好了。”咪蒙再次重复她的话。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维森的脸色微微一沉。
咪蒙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张开嘴唇,让维森喂自己吃下那块香梨。
咪蒙有些木讷地吃着,心中却生出许多微妙复杂的感受。
吃完最后一块梨子,咪蒙以为自己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事实上,她并没有这样。
维森将盒子和叉子放在一旁后,又递给了咪蒙一张餐巾纸,咪蒙抬手接过,动作略显呆滞:“谢谢。”
“以后不准和我说‘谢谢’。”似乎在维森看来,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咪蒙没有再接话,却将维森的命令暗暗记在心中。
“我要午睡了。”良久,咪蒙算是下了半个逐客令。
“那就睡。”维森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其实他早就看出,咪蒙在此时此刻是睡不着的。
“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咪蒙见没有效果,索性说得直白了点。
“我在这里,你肯定睡得安稳。”维森的话中不乏肯定。
“要不,”维森微微一顿,“你根本就是睡不着。”
被维森说中心思和想法,咪蒙只得作罢:“那我继续看杂志。”说完,咪蒙再次拿起那一本不知道被她放拿多少次的杂志。
“拿反了。”维森提醒道。
“我还没开始看,你怎么知道我拿反没有?”实际上,如果维森不提醒她,她绝对会看“反版”的杂志。
维森也不揭穿咪蒙,突然,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声敲门声,敲门声不重不轻,恰到好处。
听见敲门声后,维森起身,走向门处,不过片刻,咪蒙便见维森拿了一束花回来,替她把病房边花瓶里的花换掉。
其实,她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些花花草草。
“这是百合花,有安神的功效。”维森的声音依旧有些淡漠。
“知道了。”咪蒙也只是应了一声。
“晚上想吃些什么?”维森又问道。
“都好,稍微清淡点的吧。”咪蒙并没有怎么思考,“你没有什么要事吗?”
“我现在就在办我的要事。”面对维森的回答,咪蒙选择了默认。
“天天看杂志无聊么?”自从他走进这个病房开始,他就发现她大多时候都是在看杂志,而不是在看他,早知道,他就不会给她送杂志来了。
“还好。”其实维森说得对,在咪蒙看来,整天一个人在病房里无所事事地躺着,除了看杂志,看花,看窗外,看阳光,她似乎再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了,她不知道看完了多少本维森送来的杂志。
“还好?”对咪蒙的回答,维森持质疑态度。
“差不多吧。”咪蒙不怎么会撒谎,略微有些心虚,但她认为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所以还算镇定。
但就算她再镇定,又如何逃得过维森的眼睛?
“咪蒙,”维森直呼她名,“我再给你定下一个规定,不许对我撒谎。”
“我为什么要遵守这些规定?”咪蒙固执地对上维森的眸子,一脸倔强和不甘。
“就凭你是我的女人。”还未等咪蒙开口反驳,维森又道:“你现在已经恢复一部分记忆了,不是么。”
咪蒙无言以对,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回答维森,索性选择了保持沉默。
氛围又静了下来,咪蒙却感觉不到生闷无聊,应该是她不再是一个人整日待在病房里的缘故,咪蒙这样想。
顷刻,维森起身,却在刚刚转过身去的那一刻,被咪蒙叫住:“你去哪儿?”
咪蒙几乎是下意识般地脱口而出,还是略带慌张的急促话语,她明明很想让维森离开,为什么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这么想挽留她?
说完这句话,咪蒙就有些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维森的脚步被咪蒙的这句话所牵绊住,背影微微一滞,唇角上扬一抹满意的弧度,但维森却没有转身,只是留下一句:“你说呢?”随即,便走出了病房。
见维森离开,咪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难受?不对。高兴?更不对。
咪蒙再也没有心思去看那一本杂志,向空荡荡的病房望去,她才发现她只能躺着。
但她像是坐立不安一样,满脑子的思绪混乱至极,但她似乎可以肯定,她脑海浮现的支离破碎的片段中,都有维森的影子。
咪蒙轻轻甩了甩脑袋,却在不经意间瞥到维森给她带来的水果,还有其它几个不知道装有什么东西的精致袋子,咪蒙的直觉告诉她,在其中一个袋子里,肯定有最新期的杂志。
但她现在完完全全看不进去一个字,为了打发这愈发难熬的时光,咪蒙决定先吃点水果,并且要吃得慢一点,方便消化和营养吸收,最重要的是方便打发时间。
但在咪蒙刚刚侧身,准备去拿水果时,动作却滞住了,维森的话突然间在她脑海中闪过。
他叫她乖乖躺好,那她,就真的乖乖躺好?
想到这里,咪蒙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住,隔了几秒,终究收了回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按照维森的规定去生活。
而且,为什么每次维森一走后,她的时间就愈发地难熬?这偌大的病房,显得更加空荡荡的?
好多的疑问在咪蒙脑中浮现,但咪蒙一个问题的答案都不知道,于是,她打算把这些问题都抛开,并且归结于无事可做就爱胡思乱想这一点。
即便午后的时光最适合午睡,再加上懒洋洋的温暖阳光,任何人都会在这样的环境惬意睡去,但咪蒙真的睡不着,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让自己闭上双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咪蒙就这样沉沉睡去,睡得不算太安稳,却到底还算得上香甜。
在咪蒙沉沉睡去不久后,维森便再次进入她的病房内,手上拿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是一只美丽的鹦鹉,正在笼子里蹦跳着,绿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上熠熠生辉。
维森将笼子放在窗边,随后便向已经睡着的咪蒙走去,微微俯身,替她将被褥盖好。
随即,维森就站在离病床不远的窗边,背对着些许阳光,目光锁在那张已然熟睡的脸上,唇角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
不久,咪蒙侧了个身,面向维森,嘴唇却在一张一合,似是在做无声的呼唤。
维森发现了咪蒙这个微小的举动,并且,他还发现,她所呼唤的,是他的名字。
他的心中其实不是没有喜悦的,自从咪蒙醒来之后,她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直到现在,她似乎终于记起了和他之间的事,可是她却从来不曾主动开口提起,这让维森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觉得自己仿佛突然失去了方向一般,有些抓不住眼前的女人。
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手,而且是永远都不会放手,但是……
他慢慢踱步出了房间,洛萌不知道在外面停留了多久。
“她现在还不承认自己记起什么了吗?”洛萌问。
“若是承认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吧。”维森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洛萌却可以隐隐感觉到里面究竟夹杂了多少伤痛。
“总是这么忍着,你真的可以一直坚持下去么?”洛萌注视着维森黑亮的眼睛,再一次问道。
“她是我的人,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维森抿了抿嘴唇,缓声道。
“大概是吧。”洛萌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带着些许自嘲的神色,“她现在一直逃避,于是你也陪着逃避,医生既然说她有好转的迹象,你为什么又突然放弃治疗了呢?”
“她想起来的大概只有一小部分,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我也不愿意再让她想起。”在维森的世界里,咪蒙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既然她那么逃避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他又何必强迫她一定要记起?
“可是这样对她又公平么?”洛萌问。她和维森一样,不愿意咪蒙再回忆那些不好的事,然而凡是都有意外,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比如咪蒙没有经过任何治疗便想了起来,她又该如何做呢?
或者说,她真的还有那么宽广的胸怀来原谅吗?洛萌自认自己做不到这些,所以才无比担忧。
她有多么疼爱咪蒙,维森全部都看在眼里,洛萌的担心没错,可是他不愿意轻易放手,不愿意让咪蒙被迫想起那些事。
若是有一天事情的真相真的完全暴露,那么也是命运的决定,到时候就算是她恨他又如何,反正他一辈子都会陪伴在她的身边,单单是这件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