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琳疯狂地捶打肚子,恨不得把拳头化成最锋利的匕首,她要杀死它,她不要它在她肚子里,她不要时时刻刻都记得,那段屈辱的过往。
容君烈见状,扑过去将她的手拉住,他低吼道:“不要伤害自己,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他将她疯狂捶着的拳头押到她身后,然后将她抱住,痛苦地低吼,“是我们的错,是小叶子的错,不要伤害自己,你是无辜的,孩子是无辜的。”
“我不要他,我不要他,君烈,求求你,拿掉他,啊,啊,啊!”叶琳再歹毒,此时也被心中的绝望逼得走投无路,她捂着脑袋一声一声的尖叫。
容君烈怕她伤害自己,又加之心里的内疚与自责,几重折磨下来,他比她更绝望更痛苦,“好,拿掉它,我们拿掉它,然后重新生活。”
叶琳眼泪滚滚滑落下来,她此时才真的后悔了,她不该设计叶初夏,更不该自己出现在现场,才会让那几个恶棍认错了人,她好悔啊。现在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本该是叶初夏承受的,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叶琳崩溃了,她不停的尖叫,然后乱抓着,容君烈的脸被她抓伤,手臂上也抓了许多红痕,他一个人根本就控制不住她,又怕她伤到自己,只好按了铃声,医生很快就来了,给她注射了一只镇静剂,她才终于安静下来。
容君烈跌坐在椅子里,看着即使睡着了,都还在默默流泪的叶琳,他痛苦极了,小九,你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狠毒,为什么要伤害叶琳,她是你姐姐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 …… ……
叶初夏回到病房,莫相离正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她,她轻轻的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轻声埋怨,“你这孩子,刚好一点就到处乱跑,也不当心自己的身子,万一招了风受了凉怎么办,哎呀,手这么凉,快去床上躺着。”
莫相离牵着她的手,将她塞到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看她一脸的失魂落魄,她搬了椅子坐得近些,“怎么了,出去走了一圈就魂不守舍的样子?”
叶初夏现在正难过,听不得谁关心她,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愣是不开腔。莫相离看她装坚强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疼,握着她的手道:“囝囝,跟妈妈说说,谁欺负你了?”
从她醒来,就一直不曾哭过,倔强得吓人,莫相离一直担心她,生怕她会想不开,所以从她醒来就寸步不离地待在她身边。刚才她趁她睡着时,出去给景柏然打了电话,景柏然得知叶初夏是自己的女儿,激动得不行,可是想起那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对她说的那番残忍的话,又不好意思面对她,就让莫相离先打头阵,等她稍微能接受事实了,他才来。
莫相离对他懦夫一样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景柏然
晓以大义,说:“你看啊,她刚刚受了那么重的情伤,对着我这个当爸爸的,肯定啥也不表露,你是女人,女人跟女人之间总是好说话一点,等你安慰好她,我再来,勉得她郁结在心里,对身体对胎儿都不好。”
莫相离想想也对,就没有强求景柏然。但是景柏然还是不放心,顿顿亲手做饭,发誓要把宝贝女儿养得胖胖的,做完饭又赶着送过来,生怕凉了不合她味口。
莫相离接到景柏然的电话就下去提东西,刚走开一会儿回来,病房里就没人了,她吓了一跳,生怕她会想不开轻生,连忙出去找,就看到她魂不守舍的走进来,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又吊在半空。
叶初夏还想强撑,可是莫相离温柔诱哄的声音让她再也撑不下去,她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莫相离没想到她会突然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连忙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见她没有抗拒,她才温柔的拍她的背,“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过之后,就一定要开开心心,好不好?”
叶初夏大哭不止,满心的绝望逼得她恨不得死去,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痛?明明告诉自己不爱了,可是看到他那么温柔地扶着叶琳时,她还是嫉妒得发狂,她想冲过去告诉他,容君烈,我也怀了你的孩子,你也要对我负责。
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宁肯死,也不愿意放下自尊去乞求他。
“不会开心了,没有他,我永远都不会开心。”叶初夏哽咽着说,她知道自己贱,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可她就是爱他呀,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像爱他一样爱任何一个男人。
莫相离抱着她,她哭她陪着她哭,她跟她一样倔,即使爱得这么痛苦,仍然不肯放弃。囝囝,为什么要这么倔呢,退一步,还有大把大把的好男人等着你,为什么独独只要他?
莫相离陪着她默默哭泣,她懂她的悲伤,她懂她的绝望,她除了陪她哭,根本就缓解不了她心上任何的痛苦。23年来,她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而如今,她更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除了陪她伤心陪她落泪,她什么也做不了。
叶初夏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莫相离看着她睡着了还皱紧的眉头,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伸手去抚平她紧皱的眉峰,默默垂泪。此时景柏然出现在病房里,她看见他,难过得扑进他怀里,泣道:“景柏然,为什么我们的女儿这么命苦?我好心疼她,我到底该怎么做,她才不会这么痛苦?”
景柏然搂着妻子,看着床上憔悴的叶初夏,拳头死死的捏紧。容君烈,胆敢欺负我的女儿,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翌日,叶初夏醒来,就看到强打起精神的莫相离,她冲她温柔的笑了笑,“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别把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饿坏了。”
这几日,莫相离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让她与她
之间的隔阂渐渐消失。从她嫁给容君烈后,妈妈就很少管她,她每次进医院,都怕她会担心,所以不肯告诉她。
就连这次她跟容君烈离婚,她都没有告诉她。她们之间的母女情份,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总是保持着一点距离。她以为父母的关爱就该是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可是跟莫相离相处的这两天,让她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还可以这样亲密却又不打扰对方的相处。
看着递到面前的白瓷碗,叶初夏眼前又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接过碗,哑声道:“谢谢。”
“傻孩子,跟妈妈还客气,快喝喝看,合不合味口。”莫相离催促道,语气自然得,仿佛她们一直都这样相处的。
叶初夏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起来,他们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偶尔莫相离会骄傲地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爸爸”亲手做的,她没想到景柏然的手艺这么好,难怪莫相离会这么幸福。
偶尔,她很羡慕她,有这样一个爱她疼她的老公。
乖乖巧巧的喝完鲫鱼炖豆腐汤,莫相离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觉得味道怎么样?你爸爸的拿手汤,你弟弟跟你妹妹最馋这个。”
想起那两个在美国求学的孩子,莫相离又是一脸幸福的笑意。找到了女儿,她这一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虽然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
叶初夏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还有弟弟妹妹,“汤很好喝,伯母,谢谢你这几天抽时间来照顾,我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我想今天出院。”
莫相离收拾碗筷的手顿住,伯母?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其实想听到的是她叫她“妈妈”,可是她知道这件事急不来,虽然当初丢下她并非他们有意的,但是要让她突然接受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还是很难。
她勉强笑了笑,掩饰着心里的落寞,她说:“好,待会儿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他说能出院,咱们就出院。”
收拾好东西,莫相离偷偷给景柏然打了个电话,说叶初夏要出院,景柏然连忙放下手上的工作,一边叫下属订鲜花,一边忙不迭地出门。来到医院,景柏然手里捧了一束鲜花,缓步走进病房。他将鲜花递给叶初夏,慈爱的笑道:“乖女儿,今天的气色不错,你妈说你要出院,我刚去问了医生,他说只要你好好调理,没什么问题。”
叶初夏愣愣地看着景柏然,他脸上刚毅的线条柔和下来,没有第一次相见的冷酷无情,他脸上只有为人父的忐忑与不安。莫相离见她愣住,连忙道:“快接住啊,傻愣着干什么?”
叶初夏接过花,一时又觉得心酸,她眨了眨眼睛,住院这么久,叶家没有一个人打电话问过她的情况,反而是这两个不甚熟悉的人,照顾着她的起居,她感动莫名,轻轻吐了句:“谢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