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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内院外的江湖人士已经占了上风,陈望很容易将夏展颜带离内院。却不料走了不远,另一队歇息的护院与镖师听得声响,即刻赶来,参与到打斗中。

见状,这群江湖高手忙往陈望这边拦了过来,他们只要拖住这一帮人,让陈望带着夏展颜离开便好。

一时间,刀光剑影,这些江湖高手仿佛又回到昔日快意恩仇的日子,个个竟欣喜异常,愈战愈勇起来。

得了这么多高手相助,加上陈望本来就身手了得,不大一会儿,便已经携着颜儿到了后院,而后带着夏展颜从后墙翻了过去。

墙外,早有人牵着马匹接应着,见陈望扶着夏展颜跳下高墙,那人忙将马缰递给陈望。

陈望将夏展颜扶上马,而后也翻身上马,回头对马下之人道:“多谢仁兄相助,后会有期。”

言毕,陈望便往马肚子上一踹,匆匆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便见墙上又有好几人翻身跃了出来,原来是那些江湖好汉们,眼见着陈望已经救出夏展颜,自然不再恋战,纷纷寻找机会翻墙离开。

他们皆都身着夜行服,蒙着面,今晚他们是为好友拔刀相助的壮士,而明日,却是融入到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所谓豪杰,便是如此洒脱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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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所持的通城文书是可以紧急出城的,守门的兵卫验过文书,便打开城门放行了。

听到城门在自己身后重重关上的声音,夏展颜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此顺利地逃出来,令她有些不敢置信。此刻彻底摆脱了完颜赫的掌控,她心里木木的,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喜是悲,此番相离,大概此生再不会相见了罢。

陈望走的是北城门,一出了城,便打马往南而去。

越往野地里走去,夜色便似乎越暗了,恰如此刻夏展颜的心情,毫无头绪毫无希望毫无快乐,暗无天日。

“往后您该如何呢?完颜赫知道您帮我逃走,他定会寻您的麻烦罢。”走了许久,夏展颜开口问道。

“我陈望何时怕过事呢?”听夏展颜如此说,陈望笑道。

“终究是我亏欠了您。”夏展颜淡淡叹了一声。

“都是我自愿做的,不必往心里去。”陈望淡淡回道。

夏展颜便不再言,呆呆坐在马上,如一个木头人一般,一步步往边城而去。

因顾忌着夏展颜的身子,陈望一路的马速都不快,本来两个时辰的路,他们却足足用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天色早已经大亮,边城渐渐映入眼帘,夏展颜双眼盯着那绵绵城墙,不知自己往后会有如何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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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并没有进入边城的文书,不过他知道杨元忠,便对守城的兵士道:“请禀告杨老将军,故人之女夏展颜求见。”

兵卫从城墙上探身,看了看陈望与夏展颜,陈望的易装还未卸去,而夏展颜却是自己本来的模样,并未只以为是父女,喊了一声:“且等着。”

陈望与夏展颜在城外等了好一阵,才看见那个兵卫重新出现在城墙之上,“杨老将军有令,开城门。”

城门打开,陈望扶着夏展颜下马,牵着马往城内走去。

入了城,走了不远,便见到杨元忠骑着马往城门这边赶来。

“杨伯伯。”夏展颜见了,忙抢步上前,对着杨元忠施礼喊道。

“果然是你,”杨元忠下了马,语气颇为感概,“好孩子,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见到杨元忠,夏展颜自然便想起自己的爹爹,心头一哽,差点落下泪来,忙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

杨元忠自然也是心情复杂,却也知夏展颜回到宋国,定是有许多原因的,怕是完颜赫辜负了她吧,当初杨安说起这件事,杨元忠便觉得金人不可信,尤其是完颜赫,在战场上多次交手,此人凶猛狠辣手段残忍,又怎会真心对颜儿好呢?

“好孩子,你且随我去家里歇息歇息,许多事待你歇息之后再慢慢相谈不迟。”杨元忠说着,看了看陈望。

“在下陈望,拜见杨老将军。”陈望见杨元忠的目光看向自己,忙尊敬道。

杨元忠看着陈望,他的声音洪亮,目光透着炯炯有神,倒不像他外表的年纪该有的,颜儿又是他护送来的,也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便点了点头,“一同回去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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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左安翘在院子里,正看着府中老奴侍弄几垄菜地。冷不防听见人声,忙转身去看,却见公公带着两个陌生人进了院子。

夏展颜与左安翘目光相对,彼此都在心中划了一个问号。

杨元忠却并未打算将左安翘介绍给夏展颜认识,他亲自将夏展颜与陈望带到后院,指着两间偏房对他们道:“府中简陋,也只有这偏房可招待了。”

夏展颜听了,面上一笑,“杨伯伯,您太客气。”

“再过些日子,杨安也便该到了,你们两个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杨元忠又对夏展颜道。

安哥哥?夏展颜微微一愣。

“那你们便先安歇着,待我晚上回来再细细相谈。”不待夏展颜再言,杨元忠又道。陈望与夏展颜皆是一脸奔波憔悴之色,杨元忠看在眼里,自然先让他们歇息了。

陈望便也不再客套,对杨元忠拱了拱手,“那便回见了。”

夏展颜与陈望便各自去了房间歇息了,经过半夜奔波,他们也属实都累了,尤其是夏展颜,她怀着身孕,又经过先前那么多的惊慌,此番终于可以安心入睡,几乎是一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院子里的左安翘,眼见着杨元忠从后院回来,忙施了一礼。杨元忠简单嗯了一声,也未做停留,便翻身上马离开了。

左安翘叹了口气,经过这些日子,她已经知道,杨元忠并不是天生就阴沉严厉,他只是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而已。

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这两父子对自己都是这种冰冷敷衍的态度?左安翘蹙眉想着,却如何也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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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皇宫。

完颜赫下了早朝,便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做摄政王有摄政王的烦恼,便是终日被国事缠身,简直没个消停的时候,颜儿又不在他的身边,他连半点乐趣都没有了了,这许久以来,完颜赫都未曾笑过了。

萧毅派去的神骑兵,一路狂奔,终于在晌午前赶到了京都,朝宫中守卫出示了萧毅的腰牌,那守卫便忙一路往里通传去了。

听闻是萧毅的信使,完颜赫心中一动,萧毅遣人来,无非有二,一是又上书请求攻打宋国,二是……颜儿有消息了。

“快传。”完颜赫对宫人道。

宫人忙将消息又一路传下去,直传到宫门外,放了那信使进去。

那信使进了御书房,对着完颜赫便是一拜。

完颜赫凝眸盯着信使,竟不由有些紧张起来,他太希望是颜儿有了消息了,又害怕自己的希望落了空。

“平身吧。”完颜赫终是沉声说道。

信使平了身,将萧毅的密函交予宫人,宫人接了密函,弯身走到案台边,递给了完颜赫。

完颜赫接过密函,呆呆看了会儿密函盒子上的小字,终是稳了稳心神,启开了密函。

密函盒子里躺着一封书信,展开,不过是一行简单的字:王妃现被禁在雁城府内。

完颜赫倏地呼出一口气,面上现出喜色,而后吩咐宫人带信使去安歇,自己则加快了批阅奏折的速度。他心急不已,只想批阅完奏折,便即刻前往雁城,亲自将颜儿接回京都。

待批阅完奏折,已是午后,完颜赫传旨给宫人,取消这几日早朝,只将奏折送与御书房,待他回来再办。

按说他刚做摄政王,本不该贸然离宫,但唯独这件事他必须自己亲自去做,交予谁他都不放心。且不说颜儿是他的心头至宝,单就颜儿身怀有孕,便能令他倍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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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赫只带着阿卡,二人一路疾驰,恨不能生出翅膀,直奔雁城。

完颜赫又怎知,此刻的颜儿已经到达了边城,在杨府疲惫地睡着。

边城里,夏展颜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擦黑了,她迷迷瞪瞪地走出屋子,便见屋外挺立着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男子听见声响,回头对着夏展颜微微一笑,正是陈望,他不知何时醒来,已经洗去易装之容,重现仙骨之态。

“陈……大哥。”夏展颜轻声唤了一声。她没有再喊他陈掌柜,是因为经过这许多时日的相处,他为她赴汤蹈火,再那般称呼便显得太过生分了。

陈望听到夏展颜唤他陈大哥,心内一暖,而后笑问道:“醒了?杨老将军已经回府,只待你醒来,一道儿去用膳。”

夏展颜点了点头,跟着陈望往膳堂而去,许是因着腹中有孕的缘故,她此刻已是十分饥饿。

膳堂里,杨元忠已经端坐在上,夏展颜见了,忙上前施礼问安。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坐吧。”杨元忠常年驻扎在外,对这些繁文缛节自是不甚耐烦,只伸手往座位身上一指,示意夏展颜与陈望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