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体异常消瘦,额角还有一片结痂的张谦,就靠在床上,一边享受着冬儿的服侍,一边大咧咧的说着:“……爷在牢里受尽刑罚折磨,还为你操碎了心。你也该对爷尽尽心,好好服侍服侍爷。爷舒心一些,身子自然也好得快些。”
特么的,连个好话也不会说吗?连气还喘不匀呢,说话就这么不中听。
冬儿看着他消瘦的面孔和满是疤痕的身躯,还有那依然绑着夹板的小腿,忍了忍,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手里沾湿的布巾不停,小心的给他擦拭身体。
张谦见冬儿不搭话,很夸张自怨自艾:“唉,也不知我这身体还能不能好起来,这就要遭人嫌弃了。”
冬儿的眼角轻飘飘的撩了他一眼,郎中们认为的,骨头硬的了不得的六爷,又开始犯白痴了。
她小心避开张谦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给张谦擦拭腰腹。她感觉得布巾不太热了,就把布巾在热水盆里搓洗一下拧出来,刚凑到张谦身上,张谦就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冬儿忙把手拿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说着,她又看了看刚才擦拭的部位,好像没有啊。
张谦苦着脸说道:“你手脚倒是慢些啊,爷可是病人,虚弱得很呢。你是不是没耐性伺候爷,嫌弃爷了?”说着,还可怜巴巴的看着冬儿,生怕被她嫌弃似得。
冬儿的眼睛连忙往房门和窗户方向看去,堂堂的张六爷又犯白痴了,千万不要被人看了去才好。想他刚回来那会儿,被郎中挖创口的腐肉都没吭一声,现在居然做出这样一副样子。
张谦看到冬儿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你看你那小模样,可好看的紧呢。我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
尼玛,虚弱成这样了,还不消停。冬儿被笑话的黑了脸,她咬着牙,恶狠狠的问道:“还擦不擦?”
张谦笑道:“你若是愿意给爷擦,说两句爷爱听的话,爷就勉为其难,擦一擦好了。不愿意,爷也不强求。”
冬儿难以置信的几乎合不上嘴,给他擦身,还得跟他说他爱听的话,他还勉为其难?
冬儿斜着眼睛,瞪了他好半天,看他是个病人,不和他一般计较。
冬儿认命的重新兑了开水,把布巾投热,硬是堆出了笑脸,对张谦说道:“六爷,那个,您赏个脸,冬儿服侍您擦身可好?”
张谦被冬儿的说辞逗的“噗”一声笑出来,“有那么为难吗?好了,逗你的。”
冬儿这才顺利的帮他把其余部位擦完。她刚刚给张谦把被子盖上,水盆、布巾和换下来的包扎绷带等物还没收拾,外面就传来敏烟给姚氏问好的声音。
冬儿快速把手边的杂物规整一下,姚氏就进来了,她冷冷的扫了冬儿一眼,对冬儿的问候不置一词,只上前给张谦见礼:“妾身见过六爷,六爷今天感觉怎么样?”
张谦点点头,“还好,娘子不用多礼,坐吧。”转头对冬儿说道,“冬儿,给六奶奶看坐。”
冬儿连忙办了椅子过来,放在张谦床边。
姚氏坐下来,问张谦:“六爷的伤势较昨日怎样?”
张谦点头:“比昨天好很多,用着药,总是要一天好过一天的。”
姚氏见冬儿收拾刚才给张谦换药、擦身的一应物件,并不要她的几个丫头帮忙,就对张谦说道:“六爷这次遭逢大难,身子亏得厉害,还是得有人好好服侍。光是靠杨姨娘一人忙碌,总不是个事。六爷还是回内宅 ,让妾身伺候六爷。内院还是方便些,间或也可以让芊姨娘和晨姨娘陪陪六爷。”
“两个姨娘早就吵着要过来伺候六爷,是妾身想着这是外院,总是有外男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就没让她们过来添乱。六爷回内院,也能让两位姨娘尽尽心,好好陪陪六爷。”
张谦面色温和,“不用,还是外院方便些。好长时间没过问外间的事情,现在有了点精神,还得把买卖捋一捋。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马上就要开市,是时候整顿着把买卖开起来了。这次损失这么大,总是要再补回来,给承志几个孩子挣下一份家业的。”
姚氏待要反驳,却没有反驳的理由,她看着冬儿收拾了杂物出去,说道:“那杨姨娘,总是女眷身份,六爷若是留在外院,外院来来往往的人,杨姨娘也不好留下来伺候您吧。”
张谦笑一笑,“冬儿还管着买卖上一大摊子事情呢?她就是在内宅,也总要把她唤出来做事。还不如就留在外院,也省的我跟前没个细心的人伺候。”
姚氏听了,心里很是不悦,这么多年,他留在外院的时候很多,也没听他说过伺候的人不细心,现在要留下杨姨娘,就需要细心的人了。
既然他张六爷都不嫌丢人,不怕失了体统,那就让两个姨娘也来往外院吧。
姚氏说道:“这样也好,六爷身边是得有几个细心的人侍奉,不能把杨姨娘累坏了。妾身回去,让芊姨娘和晨姨娘也过来外院,和杨姨娘一起,轮班伺候六爷。多几个人,伺候六爷也更尽心些。”
张谦笑吟吟的看着姚氏,嘴里却说:“年前那几个月,娘子也是见过管事的,要不然,你先给我说说铺子的情况。我这两天听几个旧友说,衙门封印之前,我张家的几个铺子,已经易主了?”
张谦的面色依然和善,但姚氏却已经笑不出来了。当初张谦出事的时候,她回家求助父亲,一个是想活动着,看看能不能把张谦救出来。另一个就是想解封几个不起眼的铺子,偷偷更换东主的名字卖掉,手头上握几个钱,日后也多些保障。
姚氏半垂着眼帘,眼珠不停地转动。
那天,父亲还不留情面的斥责她来着,让她不要再回娘家。说是保住侍郎府,她们母子日后才有希望,她才就放弃了搭救张谦。对于解封铺子,她第二天晚间,就差人把铺子的情况都告知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