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君?”
身后,宫野艾莲娜的声音忽然响起。
像是在这一刻才突然回过神那般,白河清整个人一愣,猛地回头看向身后还靠在座椅上的宫野艾莲娜。
“你怎么了?刚才我一直喊你都不回应我……”
和他的目光对视,宫野艾莲娜疑惑地问道。
从刚才开始,白河清就一直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发呆,她连喊了几声才终于有回应。
“抱歉……”
逐渐取回了冷静的思维,强行让自己不去回想惠子的那些话,白河清朝宫野艾莲娜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可能是这几天有些太累,刚刚走神了……”
“这样啊……”
宫野艾莲娜自然是不会信他这鬼话,但非要追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她开口道:
“那我刚刚问白河君你的事,伱是怎么想的?”
“什么?”
“就知道你没认真听……我是问以后啦,如果我们的研究能顺利完成,白河君你之后想做些什么?”宫野艾莲娜语气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
“在研究完成之后吗……”
白河清闻言微微皱眉,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这个问题,他以前还真的没有认真思考过……
毕竟,就连协助乌丸莲耶完成研究的这一点,都是当初莎朗的提议,他也只是顺着莎朗的话,顺着……
脑海中,惠子孤独的身影又一次闪过。
白河清连忙摇头,克制住自己下意识就要发散的思维。
仔细想想,这十几年来,他似乎就没有认真地思考过自己应该去做什么的问题……
无论是还在警视厅的时候,还是在现在,他都是在按照别人的建议去行动,无非之前是鸠山老爷子,现在是莎朗和乌丸莲耶罢了……
这是不是……他对自己的未来一直都没有任何期盼的意思?
他突然这么想到。
“白河君果然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呢……”
看着白河清这副犹豫的模样,宫野艾莲娜用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抬头看着她,白河清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是宫野艾莲娜依然没有回答他,而是撑着座椅直起身子,目光直直地看着白河清,提到了另一个看似和眼下毫不相干的问题。
“白河君,你知道我们的研究现在已经到哪一步了吗?”
“马上,短则几月,长则半年,就可以进入人体实验的阶段了。”
并没有等白河清开口,宫野艾莲娜便自己回答了。
“而眼下,也到了应该去寻找合适的志愿者来参与下一阶段实验的时候了……”
白河清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开口插话,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宫野艾莲娜真正想说的话。
“白河君,我记得你曾和我说过你是因为一个朋友才做的这些,既然如此……”
果不其然,下一刻,宫野艾莲娜便微笑着朝他发出了邀请。
她滑动着身下的座椅,一直滑到了白河清面前,那看起来臃肿的身子微微前倾,让两人的面部相距不过几厘米远。在这个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呼吸的距离上,双方的眼底都藏不下任何秘密。
目光对视,宫野艾莲娜的声音,犹如来自恶魔的蛊惑。
“你想不想,亲眼去看一看……'永生'真正的模样?”
在那名为天使的恶魔蛊惑下,脑海中像是有某根弦被彻底崩断,此前被白河清几次强行压制的记忆,在这一刻彻底冲了出来。
【原来,我竟然也是怕死的……】
“去亲自,完成白河君你那位朋友的心愿。”
【真是可怜啊,我其实也真的好想看一看……】
脑海中一阵轰鸣,周围的景物迅速消退又变幻,时隔多年,他似乎又再次回到了那间熟悉的病房里。
他仿佛真的看到,惠子就那么坐在病床上,转头看着他,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白河,你说……永生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周围深不见底,无边的黑暗从四周涌来,似乎是要将这间小小的病房彻底吞噬,唯独惠子的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永生……
这是惠子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是她生前所一直克制的私欲。
或许,也是她心里放不下的执念……
“果然呢……”
脸庞上,冰凉的触感又一次唤回了白河清的意识。
那是宫野艾莲娜的双手。
视线重新聚焦,宫野艾莲娜此刻就在眼前,她那似乎是在键盘上敲击许久而显得冰凉的双手,此刻正捧着白河清的脸颊。
这个动作有些暧昧,但此刻的两人却都没有这样的气氛。
宫野艾莲娜眼中看到的,是深陷过去,毫无生气的白河清。
而白河清的眼中,则是在她眼中的自己。
“白河君,你真的……”
她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白河清,说出了自从惠子逝世后,那一直盘绕在他脑海中,却从未被他说出口过的真相。
“很想去死啊。”
或许是这样的,自惠子逝世后,眼前这个男人就一直如此,只是因为他还记得那天雪地里惠子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只是因为还有莎朗,所以他才一直深深地藏着这一念头,不曾去想。
“白河君你放不下过去,也丢不掉现在,在这两难的抉择中随波逐流,晖晖噩噩了十几年,真是即可怜又痛苦。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我来,替你再做一个决定吧……”
宫野艾莲娜的声音,如恶魔一般蛊惑着他。
“成为人体实验的志愿者,参加我之后的实验。”
“实验的危险性很大,但如果成功,你将用最直接的方式,亲自替你放不下的那位朋友,去感受永生诞生的瞬间,完成她的心愿。”
“如若失败,白河君你大概率会当场死亡,可就算如此,你也算是死在了追逐永生的道路上,不是吗?
你并非懦弱的自杀,也没有违背你那位朋友当初对你的话语,你是在完成她心愿的路上死的……如此死去,白河君并不会对不起任何人,这也算是解脱了,不是吗?”
“白河君,让我们来为自己的过去做一次了断吧,是生是死,让我们……将一切交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