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小鸟飞过

“我想去B市外婆家住几天, 我……”

下了决定的当时,沈知之感觉自己的心抖了一下。弥漫着矛盾纠结痛苦和些许后悔的情绪蔓延开来,她下意识的又想反悔。

看着沈知之痛苦的眼神, 陆梅扭过头有些不忍心。是的, 她放纵了沈知之的误会, 甚至故意的在加深, 这样误会也好, 她不想让沈知之回到那个女人身边去,这样的误会让她不用费吹灰之力使沈知之自动的离开,所以她狠下心来硬是没有说明。

“那你去吧, 店的事情交给你睿哥哥。过会儿我就给你外婆打电话,她一定很高兴。”陆梅没敢再看沈知之的眼睛, 拂了拂她的长发站起身来。

沈知之两眼无神的盯着墙面, 陆梅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里, 而是在思考如何向上官霖开口。上官霖是个强势的人,她冒然告诉他自己离开, 他肯定不会同意甚至会阻止。直接说分手吗?自己如何开得了这个口?现在,沈知之连见上官霖的勇气也没有了,她害怕一见他,所有的坚持都土崩瓦解,害怕一见他, 会忍不住想要冲破所谓的道德底线。

可, 他是她的哥哥!天哪,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实, 沉沦感就好像毒蛇舔舐着她的心脏, 漫不见底的黑暗让她失去生存的欲望。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为什么?

陆梅为她买好火车票,沈知之独自一人在黄昏时刻踏上了南去的火车。她想, 从今以后会离那个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可是只有这样,他们两个才能在不同的地方很好的生活下去,她宁愿上官霖恨她生她的气,也不想这样的痛苦来折磨他,她一个人就够了。

因为不是节假日,火车车厢里的人还算正常,差不多满席间或有几个座位空着。沈知之坐在临窗的一个位置上,望着窗外发呆。对面一对年轻的情侣在低低的说笑,有时候男孩子说了什么,逗得女孩子笑得花枝乱颤娇嗔的捶在他的肩膀上。

手机在手里徘徊良久,终于想好了说辞:“霖,我想了好几天,还是做了这个决定,我们分手吧。相处了这些日子,我发现我真的不爱你。原本那种冲动的感觉到了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尽管我努力的说服自己爱你,因为原本我也以为自己是爱你,可是没有办法。那种冷淡的感觉不是爱情,我现在才知道。我心里,还是一直爱着睿哥哥,只有他,才是我的唯一。对不起,为了不让你再纠缠我,我决定出去玩几天。沈知之”

这是她着一辈子,说过的最伤人也最伤害自己的话,她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有足够的信服力,可是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短信发过去,上官霖的电话立马就来了,她狠心按掉了几次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急促的铃声引得对面的情侣投来疑惑的目光。看来她不开口,上官霖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喂,有事吗?”沈知之故意作出冷淡的声音。

“知之,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我马上就回去,等我。”上官霖急切的问道。他觉得这个小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来扰乱他的心。

“我在火车上了,你不用来找我。要说的我也说清楚了,就是那个意思,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

“你这个笨女人?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是不是谁找过你,说了什么话?嗯?你在那辆火车上?我来接你,下一站你就下车,知之……”

“你好烦,我都说不喜欢你了。其实这种感觉好几天前就有了,只是到了今天我更加确定。所以还是分手吧,反正你女朋友那么多,不缺我一个。”

“你在说什么?沈知之,我做错什么了?乖,告诉我在哪里?我来接你,想要出去玩的话,过几天我带你去,好不好?”

“上官霖,你一直都这么自以为是吗?你听清楚了,我不爱你,我爱睿哥哥,以后别烦。再见。”

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咬着压低吼出来的,旁人频频侧目她也没有力气去多想了,只是捏着手机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关机键。

既然自己无法解决,就关机好了。好像鸵鸟一样的逃避,躲得远远的,或许许久以后再见他,便没有了当初伤心欲绝的痛楚。

“靠,这他妈的是什么鸟事!”一个没留神,上官霖又摔坏了一只手机,他忽然发现自从和沈知之在一起之后,已经换过两次手机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那个丫头也太难猜了,上官霖死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说变脸就变脸。

去了沈知之的家,屋子里的一切和他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上官霖不能相信,沈知之说走就走,发脾气以后手机便怎么也打不通,无奈之下只好给乔司睿打了电话。

乔司睿匆匆赶到沈知之家已经是暮霭沉沉楚,门虚掩着没有关实,推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刚刚从光亮里来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袅袅的烟气传出鼻中,似乎那人带着无尽的愁绪。从前乔司睿也反对沈知之和上官霖在一起,因为他觉得,像沈知之这样单纯的女孩儿,根本驾驭不了这个男人。

“司睿,你说知之会去哪里?”沙发上的上官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沉声问道。

“她,去我外婆家了。”乔司睿迟疑了一下。

“为什么?”

“呵,上官,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乔司睿哑然失笑。

上官霖闷哼一声,捻灭了手里的香烟,起身道:“你赶紧结婚吧,景丽大酒店五月中空着。”

“嗯?”乔司睿不明所以的皱皱眉头,忽然轻笑起来:“小青要一个月的带薪假期,你没意见吧?”

上官霖不满的哼了哼,没有说话。乔司睿趁火打劫他也认了,他总有办法让那个丫头乖乖的回来认错。

“知之的事情,就算我问我母亲,她也不肯告诉我的。所以我只能逼她回来,别的无能为力。”乔司睿耸耸肩膀,心底里有些以为的惊喜。酒店的事情他找了一圈都没有着落,沈知之这一走就立刻搞定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妹妹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乔司睿被机械的女声告知了停机,打到外婆家,外婆说知之已经睡觉了,让他明天再打过来。不过好歹他也放了心,沈知之确实是在外婆家里。可是结婚的事情,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和母亲开这个口?

“我这个妈妈,对你也是似有似无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爱结就结去吧,以后别指望我给你带孩子。”陆梅虽然爱理不理的没有好脸色,但是话总算是软了下来,不如先前那么强硬。

乔司睿松了一口气,试探的问陆梅:“知之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跑去外婆家?”

陆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和上官家那个小子认识?你知道他母亲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乔司睿觉得好笑。

“那是知之的亲身妈妈,你觉得这样的情况,知之还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吗?”陆梅叹了口气,没有讲自己隐瞒的事情讲出来。

“那又怎么样?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乔司睿虽然觉得吃惊,倒也镇定。

“她那妈妈,从来都是个自私的女人,她会让自己抛弃的女儿忽然出现,打乱她幸福美满的生活?你别这么看着你妈,知之是自己要离开的。她是我女儿,在我心里不比你差。”陆梅白了儿子一眼,因为乔司睿正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她。

“妈,什么时候叫小青来家里……一起,吃个饭吧。”话题一转,乔司睿提议道。他很聪明的利用了这个空隙,沈知之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的简单,陆梅有事瞒着他多多少少也能看得出,他可以不问但是要提条件。过后想想便觉得好笑,母子两个难免也会斗心眼。

陆梅噎了一下,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小白,他要是想我,你就叫一声,要是不想你就叫两声。”在外婆家蒙头大睡了一夜一天,沈知之纠结的心情终于暂时得到了缓解,这会儿跑到院子里和一只小白狗去聊天了。

小白狗瞪着水汪汪的黑眼睛,嗅了嗅湿漉漉的小鼻子,一言不发。

“唉,果然。这种问题,我还是不该再去想了。”沈知之深深的叹了口气,倚着院子里的一棵大大的槐花树,仰望天空。情到浓时忽然被斩断,谁都接受不了吧!成为心底永久的伤痛,不经意间想起过往会笑着流泪,偶然听到他的消息也会失神很久。这段爱情,会成为她心底永久的秘密,深深的隐藏却无法掩埋。

沈知之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点文艺女青年的气质,她甚至想象,自己或许会孤老终身,爱不上任何的男人,就算勉强结婚心底始终有处净土。在年老的时候,白发苍苍的坐在长椅上,对年轻的孩子说起这段往事,微笑着回忆,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这一切,其实也很美好。爱情,因为遗憾而成就了永久的美好!

可是,为什么眼泪又悄悄的掉下来呢?就算她尽力的仰望天空,让泪水流回眼中,可是为什么,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悲伤?

“霖,你一定要幸福,才对得起我狼狈退出。恨我吧,如果恨比爱来的轻松,我希望你恨我,最好可以忘记我,就好像你急速行进的旅程里的忽然而过的风景,走过去之后便遗忘。”含着泪水纸上写下的这些话,另一个人看到一定会笑着说她傻。沈知之你总是这样,默默的承受默默的伟大,可是你,看清楚真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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