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跌坐在**上,心如乱麻。此案中,陈雪出现的分别是一堆被支解且烘烤过的肢体,以及一个高度腐烂的人头,唯一能够证实死者就是她的,只有一个来历不明的DNA样本,这里面绝对存有问题。
如果他所推理的结论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个案件就更加复杂了。若陈雪没死,那么死于502的人又是谁?
陈雪与这一系列的案件又是什么关系?刘阳又是扮演怎样的一个角色?
天佑越想越觉得心惊。他发现,案情在逐渐偏离他所能控制的方向,而像是一个漩涡,随时可能将参与此案的人卷入进去,在劫难逃。
他躺回**上,闭上双眼,他眼前浮现出,一身素衣的陈雪正站在天花板上,朝着他冷笑着,突然颜面又变成那一个高度腐烂的人头,一个尖锐的声音抛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天佑猛然醒来,一身冷汗。
第二天,天佑两眼浮肿地来到公安局,向局里主管的副局长申请请几天假。副局长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后,叹了口气说:“你真的就是铁定心要追查502凶案?”
天佑点了点头。
“你知道接手此案可是凶多吉少,甚至可以说是有去无还?”
天佑再点了点头。
副局长不可思议般地摇了摇头,说:“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也不再阻挡你。我准许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用过来局里上班,专心于侦破502凶案,等你什么破了案,什么时候再回来局里报到好了。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话到此,副局长猛然察觉到自己说多了,赶紧煞住了口:“没什么了,你去吧。”
天佑敬了个礼,从副局长办公室里退了出来。他深吸了口气,从副局长最后的半句话中他可以确认,这个案件他基本上是得不到局里的配合,只能是孤军奋战,是祸是福都得自己一个人扛了。
天佑出了公安局,外面的阳光照得他的眼睛有点眩晕。
他喜欢这样的明媚天气,可以让他一扫502凶案所带来的晦暗心理。而且看着马路上的车来人往,可以深切感受到人世间的生气与温暖,驱散掉“有鬼”的阴暗念头。
天佑的心情开朗了起来,他决定先去找陈雪的父母,多了解一点朱素的情况。这是目前所有的线索中最简单的,只需照着卷宗上陈雪父母所留的地址,按图索骥即可,而如果要去调查604房客身份,或者寻找刘阳下落,就免不了需要一番的奔波。
天佑掏出昨天记下的笔记,上面记录着陈雪父母自从漫步花园502室搬出来后,就改迁到花都区新华镇建设路117号405房。
天佑打了个车到省汽车站,买了张票,搭上去往花都区的大巴。
天佑头枕在椅子靠背上,随着汽车的轻微颠簸,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他突然听到有一个纤细的声音抛入他的耳朵中:“你是找不到我的”,紧接着是一阵的笑声,有着说不出的刺耳,似乎是锯子拉扯着声带摩擦所发出的声音,特别干涩,又特别尖锐,刺得天佑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他张开眼,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前面的一对夫妇低头在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窗外,汽车正拐入车站。
天佑的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着,他咽了一口口水,将惊慌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发觉全身有着说不出的沉重,甚至左半身都已经麻了,似乎之前睡觉的时候,有个东西压在他身上似的。
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活动了下,感觉体内凝滞的血液重新流通了开来,身体恢复了生机。
汽车很快靠站了,天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下了车,打了个的士,告诉他陈雪父母家的地址,然后靠在椅背上,用力地用拇指揉着太阳穴,想分清,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究竟是在梦里呢,还是真的有人在他耳边说了那一句话。
但任他锁痛眉峰,也无法做出一个定论。从理智上讲,他更趋向于那是梦里的声音,因为从前座的那对夫妇的平淡反应来看,他们是决计没有听到那一声怪音的,但从主观感受来看,他还是认定那是有人扒在他耳边说的话,否则不会那么清晰,那么逼真。
可究竟是什么声音可以穿越行走中的汽车,跳入他耳中,却不会惊扰周围的人?
天佑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隐隐地觉得,今天此行不会是那么顺利的,极有可能要空手而归,甚至还要在心头多增几个悬念。
车很快在陈雪父母所在的楼下停住,这是一栋独栋的商品房。
天佑略微打量了一下楼房的外观,五六成新,款式不一的防盗网后,挂着各式花花绿绿的衣服。看来这里面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至少不是单纯的居民楼,而极有可能是外来人员聚集区。
这种感觉,自天佑踏入楼梯后,就更强烈了。楼梯里,乱七八糟地放了各种杂物,从煤到废弃的木板、啤酒瓶等,什么都有。
天佑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障碍物,来到405房,敲了敲门。
隔了大概一分钟时间,里面有颗脑袋自防盗门后探出,看着天佑,充满警惕地问:“你找谁?”
天佑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朝对方亮了亮:“警察。”
门后的男子身体颤抖了一下,这逃不过天佑敏锐的双眼,不过他也不太以为意。因为他知道,那些外来人员来到广州这样的大都市,迫于生活的压力,许多人都会干过一些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事。
不过他目前根本不把这样的小案放在心上,所以也就没有往深处想。
“你想做什么呢?”男子紧张地问。
“我找个人,陈盛世,是住这里的吗?”天佑说明来意。
男子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哦,你找他呀,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天佑吃了一惊。
“病死的,中风,拖了一年多,没钱治,就死了。”男子轻描淡写地说。
“那他老婆呢?你又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天佑紧追着问。
“他老婆为治疗他,欠了一屁股的债,就把这房子卖给我了。”
“那她人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拿了钱回家了吧。”
天佑沉吟了下,说:“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下?”
男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哦,这……里面太乱了,你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你再进来。”说完把门关上。
天佑听得里面“乒乒乓乓”地响了通,大概两分钟后,男子将门打开。
天佑进了屋,屋里一片的狼藉,桌子上乱丢着各种碟片,地上满是烟头和啤酒瓶,沙发上坐着两个平头小伙子,满脸紧张地看着他。
天佑没有理会他们,转身问男子:“陈盛世是什么时候死的?”
“死了有一年多了吧。”男子边说边去冰箱里拿了瓶可乐,举着问天佑,“警察先生,你要不要?”
天佑摆了摆手,示意不要了:“那他生前是住在哪个房间呢,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那两个平头小伙子“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男子朝他俩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可冲动。他满脸堆笑地问天佑:“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他女儿几年前遇害了,我想找他了解点情况。”天佑淡淡地说,往主卧室走去:“陈盛世以前应该就住在这里面吧。”
男子几乎是扑上来,挡住天佑的脚步:“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买下这房子后,就把陈盛世他们留下的东西全都扔掉了。”
天佑看他紧张的样子,心头疑窦顿生,他几乎是强将男子自他面前拨开:“我只是随便看看,你紧张什么呢?”边说边拧开了房门。
那两个平头小伙子操起了两个啤酒瓶,准备冲向天佑,但却又被男子以眼神制止了。
天佑没有理会他们,他打开门,发现里面很简单,只摆放了一张双人**,然后墙角下扔着一只旅行箱,其他的别无他物。
天佑本以为里面会不会藏着陈盛世什么的,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为失望。他略微迟疑了下,朝旅行箱走去。
男子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阻挡天佑去动那旅行箱。
但天佑只轻轻地一拨,就将男子的身躯带开,打开了旅行箱。里面没有人影,也没有尸体,只是散乱地放了一些钱包及首饰,另外还有些钩子、匕首等物。
天佑心下明白,原来这一伙是以盗窃、抢劫为生的犯罪集团。这与他此行的目的没有丝毫相关,他也无意再深入调查下去,或与他们发生冲突,只打算回头跟当地的派出所讲一声,让他们将这个贼窝给端掉。
他保持不露声色的表情,问男子:“你确信陈盛世的老婆把房子卖给你后,就离开花都了?”
男子大概没有料到天佑会这么问,楞了一下,说:“应该是的吧,反正我是没有再见到她。”
“那好,你下次再见到她时,就给我打电话。”天佑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纸,记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