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眉随着郝连诺上了那辆华丽的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上她看见明枪执戟的御林军一队一队,街上的行人明显变少,连店铺也关闭了不少。
这皇上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时局的平稳和动荡,不知道他若是死了,京城会是什么状况,那些正在路上的皇子会掀起怎样的风雨?
“怎么了,灵儿?”郝连诺察觉到了苏浅眉的沉默,很自然的想去握她的手。
这回苏浅眉敏捷地躲过,顺势撤离他更远一些,若没有车窗当着,几乎要飞出车外了。
“殿下,京城的形势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了么?”苏浅眉心里不屑,脸上却闪着一抹担忧,似乎她担心的很,“不过想必殿下都已经胸有成竹了吧?”
苏浅眉这一问,让郝连诺的不自在稍稍减轻了一些,他若无其事地坐直,视线越到了车外,淡淡道:“父皇龙体欠佳,我百密一疏,所以消息走的很快,有几个准备回来陪父皇过重阳节的人可能按捺不住了--不过没什么,我已经布置妥当了,谁若和我作对,只能是死路一条!灵儿不必担心。”
那语气看似清闲慵懒,却散发着慑人的危险。
苏浅眉很识趣地停住了这个话题。
马车径直进了皇宫,直到一座垂花门前停下。
郝连诺扶苏浅眉下来,两人并肩进了垂花门,拐过一段游廊,便到了东寿宫。
绕过影壁,前面便是仙居殿,今日的小宴就在这里进行。
宫女掀起门帘,郝连诺在前,苏浅眉在后,跨步进去。
让苏浅眉吃惊的是,东方白竟然在座,他神色平静无波,一袭白衣,仿佛是坠入人间的谪仙,不带半分烟尘;旁边郝连朵,小脸笑成一朵花了,今日的她刻意打扮过,光彩照人,小鸟依人。
看来皇族已经不把他当做外人了,就像自己,不管愿不愿意,郝连诺执意想要将自己纳入他的生活圈子。
坐在尊位上的太后,苏浅眉第一次见到,一个典型的雍容华贵妇人,矜持、不苟言笑。
此外还有几个后宫的妃子、公主之类,总之今日的宴会规模就是很小,可能也与皇上现在身体欠佳,不宜过多进行这些活动有关。
苏浅眉跟在郝连诺后面像太后行礼后,迎上了东方白询问的眼神,他的眼底甚至含着一缕久违了的惊喜,是的,就是惊喜。
尽管郝连朵的目光满含着酸意,苏浅眉还是朝东方白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随着郝连诺坐在太后下首的桌边。
自从苏浅眉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郝连诺的举动似乎很明显,向所有人逐步宣布自己身边的女人就是徐灵儿,今天是第一步。
因为郝连诺的身份,所以其他人看苏浅眉的眼神都是莫测或者是羡慕等等,他对对方的念念不忘,众人几乎已经预见了后位的归属。
太后看苏浅眉进来一直不卑不亢,甚至眼神里带着一丝冷色,心里不怎么愉快,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女,并且被夫家扫地出门的弃妇,怎么没有一点愧疚?就凭她来做大夏的皇后,怎么能够母仪天下?大夏真的没有女人了?!
不过,这些她没有表示出来,郝连诺对对方的心意自己也听闻了,所以自己并不准备和他正面说什么,有些事不能逆着来,只能找合适的机会来进行。
“诺儿,今ri你父皇的身体如何?”太后开了口,脸色也随之变得深沉。一国之主一有风吹草动,很多事情都会不可抑制的发生。
郝连诺恭恭敬敬回道:“禀太后,今日父皇比昨日见好,午膳时还喝了一碗养神粥。一会儿孙儿还会去及时伺候,您放心养身子。”
说到此处,郝连诺拿起酒杯,环视了一圈,视线回到太后身上。敬酒道:“这杯酒敬太后,祝您身体安康,父皇中午还跟孙儿说很想过来参加这个小宴,给太后祝寿……”
谈后叹口气,拿起酒杯缓缓道:“你回去告诉皇上,要他好生养病,过几日我便去看他。”
众人都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然后放在酒桌上。
太后也将酒杯放在桌上,眼光扫了一眼端正坐着的东方白。今日的时机不错,是该让他表态的时候了。
“镇南王,”太后轻轻唤了一声,那边东方白转头过来,微微抱拳,表示听命,她想了想,继续道,“现在皇上龙体欠安,太子悲恸每日亲自伺候,这几ri你全心布防,保证着京城的安定,辛苦了。”
“这是臣该做的。”东方白不疾不徐地表态,此外便是一片平静,没有多少表情,和郝连朵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浅眉心里不由感觉滑稽,一个是柳下惠,一个花痴女,算不算绝配?
太后点点头,话头一转:“东方的正妃已经过世多半年了吧?哀家知道你心里忧伤,但镇南王府不能没有主母。你知道朵儿对你情深意重,非卿不嫁,你什么时候准备求亲呢?”
郝连朵一听,小脸飞上两朵红云,情不自禁看向东方白,满心欢喜的等着对方回答。
苏浅眉心里那个感觉越来越明晰,心也几乎停止跳动了,自己前世就那么死了,是因为东方白吗?
场面上很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东方白身上。
东方白薄唇轻抿了一下,起身很郑重地走到太后前面,一撩衣摆缓缓跪下,道:“太后,臣一直是在您的看护之下成长起来的,这份恩情终身难报,但和九公主的婚事,恕臣无能为力。”
“这是为何?”太后没有想到东方白竟然这样直接拒绝了,苏浅眉都已经死了大半年,眼看一年了,他还是一点娶亲的意思都没有?“你这么年轻,到目前府上连个妾也没有,正妃也不准备娶,你难道要孤老一生?”
东方白淡淡一笑,视线迎上太后,微微抱拳:“太后,臣与妻浅眉在军营里相识、并且渐渐倾心与她,但由于生性内敛,男女有别,不敢向她倾吐爱慕之情,直到听说她即将许配给别人,臣寝食不安,最后臣才下定决定自己做媒,向岳父泰山求亲,幸得岳父与浅眉垂怜,应允了臣,才没有让这份姻缘错过。苏门之事后,皇上虽念臣可怜,网开一面放浅眉一条生路,无奈她生性倔强,竟然自私地抛下了臣……”
说到这里,东方白顿住,不再往下说。
苏浅眉忽然发现东方白竟然流下两串晶莹的泪!他,疆场驰骋,与耶律濬美名齐扬,温和却坚定的他,现在竟然一起哽咽,留下了热泪!
他说自己是不用死的,皇上已经垂恩免了自己死罪,那么谁毒死自己的?如果当初不是他想攀龙附凤将自己置于死地,那么是谁要自己死?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郝连诺的眼底也是一片深沉,东方白的表现当然是真的,没有一丝虚假,他与苏浅眉之间的融洽是出了名的,他对苏浅眉的爱恋也是出了名的。
太后眼底滑过一丝无奈,极快地和郝连朵交换了一下眼神。
郝连朵此时也是眼泪汪汪,起身走到东方白跟前,也向太后跪下,表明心意道:“太后,自从王妃去世,他一直孤单无依,也不好好照顾自己,九儿着实心疼,九儿愿意在东方身边伺候他……”
东方白一听,忙拒绝道:“公主金枝玉叶,与臣来往频繁实在不便。臣妻一死,臣心如死灰,即使勉强和公主在一起,也不可能给她带来幸福,望太后明察!”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坚定,不容置喙。今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自己可以如此坚决、光明正大的拒绝郝连朵,一直以来自己就盼着这么个机会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浅眉死的那么可怜,自己的后悔根本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的,与她分离那么久,从她入狱到她死前,自己都没有见过她一面!开始是避讳,最后是不敢去,怕她会问岳父的情况,所以才叫暖月去告诉她,让她先离开京城,自己日后定会吧她救回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去寻短见,而且自己连她的尸首也没有找到!
苏浅眉此时心情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东方白可以为自己前世做到这一层,眼看太后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依然面不改色地拒绝,他的心是真的在苏浅眉身上了!
“镇南王,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感情是培养出来的,若是九儿之前也那样和你天天厮守,恐怕你现在心里就全是九儿了。你再爱苏浅眉,她也已经死了,再不可能回来,你迟早还是要娶妻的,就让九儿陪着你吧,我们这亲先定下,你们关系定了,九儿也就放心了,你说呢?今日就给九儿留个定情物吧,也算我们做个见证。”
太后坐在高位,语气看似商量,实则隐着不浓不淡的威胁,似笑非笑俯视着东方白,长长的护甲闪着红色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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