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圣堂医药公司在河南省名声大振,就连不少消息灵通的医生们都听说了此事,只要是怀圣堂的品种,各环节基本上全都是绿灯。在这种情况下,办事处业务员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所有产品的销量都直线上升。
这段时间最辛苦的就是齐雅婷,连续这十来天,没一天闲着的。按说二十九个省的销售网络,一个省根本算不上什么,就是放弃也没啥了不起的。但实际后果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这样。
她和奸商心里比谁都清楚河南这一仗意味着什么,如果让背叛公司的人打赢了,这消息传出去,怀圣堂的中层管理人员们将会人心浮动。到那时候,宏天公司必然会趁胜追击,派出伍明和钟全山继续挖公司墙角的话,陈致远花了几年心血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销售网络,可能就会面临土崩瓦解的结果。
因为在业务工作中,人心的向背非常重要。基层的业务员倒还好说,如果让省区经理们感觉到在这家公司没有前景的话,他们就不会再专注于工作,而是会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克扣公司业务费、私下里搞自己的品种、给其它公司做兼职……,万一有那么一天,就是十个陈致远也忙不过来。
事后赵启明并没有在公司内部大肆宣扬,只是让陈致远把情况告诉了几个大区经理,大家很快就知道了苏海的下场,从此以后所有人都不敢再心存异想了。
最大的直接受益人是童丽,从一个办事处内勤人员直接跳到了经理的位置,收入更是多了数倍。齐雅婷和赵启明在离开河南之前,放心地把省区经理的职务交给了她,相关的委任文件下发到了各省办事处。
而童丽的表现也没有让齐雅婷失望,借着这件事的影响力,很快就和新上任的郑州市卫生局局长搞好了关系,业务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
不过陈致远总觉得赵启明捐给红十字会的一百万有点太多了,在他看来,红十字会对于事情的帮助并不大。听到这小子的话奸商只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猪头陈这种目光短浅的家伙,连一个连农民企业家都不如,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不过他还是在电话里提醒了陈致远一句话: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好在猪头陈还没有笨得离谱,想了想立刻明白了。钟全山在郑州采取的这种办法,自己完全可以用在对方身上。他立刻通知手下们采取行动,用不着通过行政手段封杀麦滋林,只需要跟和关系硬的药剂科打声招呼,隔三差五地断货就可以要了宏天公司的老命。
也只有钟全山这么卑鄙的人才会想到如此阴毒的招数。不过常言说的好,害人终害己,陈致远通过从对方那里学来的办法,很快就让朱广文等人尝到了苦头,真是比便秘还要痛苦。
为了表示感谢,奸商后来给秦会长精心挑选了一件礼物,还让秦老把自己引荐给卫生厅刘振中厅长。吃饭的时候,奸商当面向他道歉,说自己给刘厅长惹了个麻烦等等,请他谅解。席间还谈到了卫生部徐部长的为人,奸商表示自己对徐部长平易近人的品格非常敬重……
一顿饭吃下来,刘厅长对奸商总算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结合赵启明在这件事情上采取的种种手段,让他充分认识到了一点:这个二十多岁的赵董事长绝对不是一个自己轻易能够得罪的人。
此人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核心人物。赵启明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之前始终没有跟刘厅长有过任何接触,却通过省委和红十字会这两方面双管齐下,让刘厅长乖乖地帮助自己达到了目的。
之后的半个月里,全国各地的市场情况基本稳定,二十九个省的几百家医院,至少有一半以上收到了成效,麦滋林的销量比失事的飞机掉得还要快。宏天公司虽然采取了不少业务手段,但收效并不明显,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医院处于和胃宁胶囊并存状态,而且由于业务员的临床关系基础不如怀圣堂扎实,销量上始终受到压制。
看到这样的结果,急得朱广文成天失眠。他曾经想到过依靠提高医生的业务提成来扭转局面,但经过成本核算之后他发现,这么做无异于饮鸠止渴。目前能给出的费用已经是极限了,再给的话就得倒贴进去,一两个地方倒也无所谓,但全国的市场要是都这么干,自己肯定赔不起。
朱广文为此去找了味之素的江口平五郎商量,希望对方看在自己为皇军如此卖命的份上,能够把供货价适当地降一点。但江口这个老家伙却以当初签订的合约为名,咬死不松口,还说这是公司总部的硬性规定。尽管朱广文把目前困难的处境说得比天塌下来还严重,对方最后只是同意降低五分钱。
江口愁眉苦脸的说,虽然只是五分钱,还是从自己的费用当中扣出来的,希望朱广文能够体量……。
听到江口平五郎嘴里说出那个让人晕倒的供货价,城府极深的朱广文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没办法,有一分是一分,总比啥也捞不着要强。
他回去之后想了半天,魏含嫣看出了他的难处,劝他及时收手,拼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其实魏含嫣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她担心的是朱广文最终会在药品市场上一败涂地,而且这种可能性在了解赵启明的她看来,非常大。
朱广文虽然觉得她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现在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有那份代理合约,日本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况且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举手投降,目前唯一能做的还是跟怀圣堂拼到底,至少自己现在还掌握着一些市场,并不是一点筹码都没有。
可随后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赵启明回到上海就开始为反攻做准备,而且打定主意要跟他在另一块市场:医疗器械上较量一番。
奸商通过现有的一些条件,了解国外专门生产大型医疗器械的公司,研究这些公司所生产的产品有哪些更符合现在的中国市场。
但是他对这些东西是个外行,想来想去只好跑去找市场推广部的那批人,有两个家伙一听赵总对医疗器械产生了兴趣,当时就毛遂自荐,愿意协助展开这项工作。
奸商翻了翻他们的履历,这两个人一个叫黄东华,毕业于中山医科大,一个叫王锐,毕业于武汉同济医科*大学,全都三十岁左右的硕士研究生,专业也一样:临床医学系。
这家伙像挖到宝一样心中狂喜,把整个市场推广部十五个人的档案全翻了一遍。他这才发现齐雅婷的手下居然是人材济济,博士一人,硕士四人,其他全是本科学历。
在此之前,赵启明对她这一块的事情从来没留意过,并不是说奸商不重视,而是因为他从来不怀疑齐雅婷的工作能力。自己要是横插一杠子的话,反而显得多余。
招这些人齐雅婷是出于学术推广的目的,尽管推广会的主要手段是旅游加红包,但是在各地的专家们面前搞药品推广宣传活动,没有相当的专业水平是会出洋相的。所以她这方面聘用的都是专业水平过硬的人才,有几个还是花了高薪挖回来的,没想到却给奸商做了嫁衣。
赵启明马上为他们另外划出一个部门,同时从原推广部调了四个人过来组成了产品调研部,仍然由齐雅婷负责。
没想到三天之后,问题就来了。
这天上午,齐雅婷笑眯眯地来到赵启明的办公室,伏在他的肩膀上:“赵总,调研部的六个人呆会要开一个工作总结会,您看您老人家是不是挤点时间过去听听?”
奸商看她这副表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谚语:无事献殷勤……。
他连忙陪着笑脸答道:“那边的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咱们俩谁跟谁呀!”
齐雅婷微笑着用指尖划过奸商略显苍白的小脸:“那怎么可以呢?您可是一家之主呀,乖乖听话,走吧!”
没办法,赵启明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去了调研部,出门前只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六个人一见到赵启明,个个面带笑容,非常客气地跟他打招呼,这让奸商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接下来,王锐开始进行阶段性的工作总结报告。这段时间,他们通过互联网以及其它渠道,收集了不少国外产品的详细资料。除了诸如核磁共振等先进的大型医疗设备之外,还有一些科技含量不高的小型设备。
“……通过销售部的同事们的调查结果显示,目前国内的医院在大型设备上的投资主要是两个方式。一是自主经营,由医院自筹资金购进设备,但这种方式对于医院的负担过重,几百万的投入,没有三五七年是收不回成本的;另一种是合作经营,就是和医疗器械公司共同投资,医院方面提供场地和人员,器械公司提供设备,双方按比例共同获利……”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赵启明的脸就拉成了驴脸,心里更是凉了半截。感情拉着自己来开会,是要钱的。一台大型设备就要几百万,那要弄个几十家大医院,岂不是要投十几个亿?
这和开超市可是两码事,按照鸿福超市现在的经营手段,上架的绝大部分货物都是不用自己花钱的。表面上算下来,每家超市的投资都在几千万,可那都是唬人的,但医疗设备投资,却是要实打实的掏钱买。
而且按王锐的说法,设备是在医院里搁着的,那样的话收入必然是先进医院的账,然后再由医院分给自己。
赵启明可不想这么干,投资费用倒是另外一回事,万一要是哪天院长们心情不太好,或者说医院的周转资金出了问题,哪怕是一个水龙头坏了,也能拿来当个借口拖着不给钱。
而且这个“万一”的可能性随时会转变成“一万”。目前有不少医院在药品的货款上就存在这样的问题,每个月业务员都要花相当的精力去催款。好在除去所有开支,药品的净利润达到30%左右,像胃宁这种自己生产的品种还要更高一些,公司目前还能够负担得起。
可是如果器械上的投资再让自己大笔的钱都成了账面上的数字,一个钢蹦见不到,那他赵启明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王锐,你先等等!”奸商摆摆手打断了对方:“那些便宜一点的,十几万几十万的设备,咱们没法做吗?”
“这类中低档设备,竞争太激烈,和医院之间必须要有相当扎实的关系才行。而且利润看起来不少,实际上的花费更大,如果只做这类器械的话,对公司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利益。”
赵启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别的医疗器械公司都这么干的?那要是钱收不回来,或者是回收时间太长怎么办?”齐雅婷听他说了这两句,捂着嘴直乐。她自己也觉得大型设备投资存在风险,这才把难题推到了奸商头上。
王锐笑了:“这种问题当然会有。在大额投资方面,现在国内的同行们大部分都是这么做的。除此之外,他们的相当一部分利润是来自于耗材,比如说手术刀、止血钳、纱布、绷带等等。因为和医院有了合作投资这样的业务关系,所以这类利润高的耗材基本上都由合作公司一起包揽了。”
赵启明现在是听明白了,原来合作大型设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他想了想问道:“那有没有既存在消耗,而投资额度又不会太高的器材呢?”
王锐一听这话愣了,这位赵总提的问题还真有点绕脑子,只怕也只有这样的门外汉才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来。器材设备的耗损周期一般都要有十几甚至于几十年,平时还要保养和维护,哪有这么快就坏了的?
不止是他,在场的人都有点迷茫,几个人全都冥思苦想。过了几秒钟,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位负责人黄中华冷不丁冒了一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