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佑琛看着他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卧房, 顾不得烧伤,也顾不得被烧得破烂不堪的衣服,他努力睁开被火熏得睁不开的双眼, 满屋子不要命地到处找着。
莫佑琛知道他在找那只鸟。
“它在这里, 它一定在这里, 我出门的时候, 它正在木架上小憩, 窗户和大门都关着,它不会出去的。”莫公子不停喃喃着,可是哪里也不见它。
火越烧越旺, 四周的空气沸腾又灼热,莫佑琛看着曾经的自己在茫茫火海中遍寻不得, 像只没头没脑的苍蝇一样, 却又不舍离去, 房梁上的柱子又倒下几根,一触既燃, 不稍片刻,这间屋子就会彻底被火给掩埋了。
莫公子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在火海中苦寻,突然在已经倒塌烧焦的一处柜子下,看到了一根明黄色的尾羽, 犹如这四周的烈火一般灼伤了他的眼睛。
莫佑琛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见他双肩抽动了几下, 木讷地捡起那根尾羽, 就这样呆呆地伫在那里, 一动不动。
又是一声木头断裂的巨大响声,随着纷纷落下的火星, 一根巨大的房梁从上而落,眼看就要把站在其下的莫公子砸个正着,只见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一闪,在熊熊烈火中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的气息,那只鸟出现在了莫佑琛身边,而那道房梁顿时化为了灰烬。
莫公子刹那间狂喜,看着它完好无损,心下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你跑去了哪儿,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可吓死我了。”
那只鸟没有说话,飘在半空中,莫佑琛在它眼里看到了一丝不舍。好奇怪,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只是一只鸟罢了,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神色。
莫公子全然未觉,道:“我们赶紧走,先出去再说。”言罢伸手想把它抱在怀里。
鸟往后飞了飞,莫公子扑了个空,他露出不解的神情,“你这是在做什么,这里太危险,就快塌了,你别乱飞。”
地上的烈火呼啸而过,足足蹿起了二米多高,火光中,那只鸟不见了。
四周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除了烈火燃烧的声音,恍然间还能听到不远处大家的惊呼声,莫佑琛虽然感觉不到火烧的疼痛,可眼前的场景是真实的,他被浓烟和火焰薰了眼,他看不清另一个自己,奋力地睁开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在火光了闪烁了下,又闪烁了下。
这个影子莫佑琛绝对不会认错,不是那个前世的自己,也不是那只鸟,是卓尧。
四周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明亮的火光晃得莫佑琛眼瞎,恍惚间他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来自窗外。
是那个书童李柏的尖叫声,不停地喊着芳馨的名字,莫佑琛想走到院子里看看,然而周身一阵晕眩,四周的一切都在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一条寂静的小巷中。
莫公子浑身焦黑地躺在地上,一阵脚步声匆匆而过,是秦珎。
他手里拿着个奇怪的东西,看外形似乎是一把槊,他匆匆跑来,一脸的焦急,摇醒了躺在地上的莫公子,“佑琛兄,你快醒醒,你怎么躺在这里?”
莫公子还有些晕眩,搭着秦珎起了身,“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门口,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里,我听人说了莫府走了水,想赶过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一出门就看你躺在这里,你还好吧,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看看。”
莫公子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往莫府的方向走去,不停地喃喃着,“是它救了我。。。它在哪里。。。”
“谁救了你?”
“那只鸟。。”
秦珎不敢相信,“佑琛兄,你是不是吓糊涂了,你说那只我一直很想要的鸟救了你?怎么可能?”
“是它!我知道是它!可它和火光一起消失了。”
秦珎大惊,“这怎么可能,一只鸟是如何救你的?你先别急,我们回莫府去看看,我今晚喊你来,本来还想给你看样好东西的。”
秦珎把手中的槊递给了他,“你父亲曾是武将,这把槊据说是有灵气的宝贝,我特意寻来的,哎,不想却出了这些事,你爹娘可还好?莫家可有人受伤了?”
莫公子摇摇头,他半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是不停地说着,“是它救了我,我肯定是它救了我!”
秦珎扶着他走远了,莫佑琛站在原地看着四周归于静谧,他轻叹了口气,“卓尧,你啊。。。”
“他救了你,可是我救不了她。。。”
莫佑琛大喊一声“卧槽”,对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怒目而视,“李柏,你可算是出现了,你丫的去了哪里!”
从一如画中就失踪的大诗人李柏,此刻神出鬼没的站在莫佑琛身后。
“那幅画是我给她画的。。。”
他不说,莫佑琛也猜到了十之八九,“人家在画里躲了不知道几百年,就为了等你吧,哎,我真看不出来你这个老古董还有这本事。”
李柏精神有些萎靡,不停地摩挲着手,“我最后还是找不到桂花,这个季节没有桂花,做不了桂花糕。”
“。。。。。。”
莫佑琛算是彻底明白这位大诗人一直手艺糟糕的缘故了。
他们稀里糊涂地从画里出来后,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这间小炒店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吵吵闹闹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惹得人心烦意乱。
没有人在店铺里,殷执不在,孔梓不在,杜府不在,就连那个画中的女子也不在。李柏不知道念着什么诗词,破天荒的没有在厨房里转悠,而是关上了房门自闭去了。
莫佑琛看了眼还放在桌上的菜,他原本是要给卓尧做饭的,现在是晚饭变夜宵的节奏,莫佑琛看了眼手机,从下午发给卓尧信息后,他一直都没有回复。
想了想,转身把菜都放进了冰箱,然后下楼回了房。
咸鱼不在,房间里依旧漆黑一片,莫佑琛刚想打开电灯开关,有人从背后把他紧紧抱住了。
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勒。
莫佑琛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似乎有个千斤重的铁块紧紧压在胸口,他喘不过气,又有些高兴,奋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话,“哎,卓警官,你怎么在这里,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吗?”
卓尧依旧紧紧勒着他,半分松手的意思也没有,不答话也不动,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又过了一个小时,莫佑琛高兴之余,才惊觉这事有些古怪了。
这不像卓尧的行事风格,这位一本正经,一板一眼,万事不合时宜,万事保持距离的卓警官,怎么会如此主动?
这段时间实在是忙疯了,工作忙,黄雀忙,还各种在前世今生里游荡来游荡去的,导致莫佑琛总觉得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实和回忆,这人还是不是卓尧了?
莫佑琛虽然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可还是本能地挣扎了下,须臾,背后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别动,再过会儿,再过会儿我就放开你。”
莫佑琛收起了玩笑,详装轻松地笑道:“卓警官,这下合时宜了?我说你也抱得我太紧了吧,骨头都被勒断了,我要是骨折住院了,你伺候我啊。”
“好。”
“。。。。。。”
卧槽!莫佑琛大惊,这,这还是那个卓尧嘛!
莫佑琛心里莫名有些害怕,他妈的他是习惯了被卓尧冷艳拒绝,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他是措手不及。
一向胆大包天的莫佑琛莫名有些怂了,竟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我。。。那个。。。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做晚饭。”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转身用力抱住他,逮着机会揩油,再来一番甜言蜜语,把漂亮的卓警官迷得晕头转向,然后再趁机。。。咳咳。。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竟然会说出要给你做饭这样愚蠢的话来。
莫佑琛有一头撞死自己的冲动,然后背后的卓尧力气丝毫未减,反倒是加重了几分,也不答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又过了半个小时。
莫佑琛神奇的脑回路又发现了不对劲,哎,为什么是他抱我,难道不该是我抱他,这样一来,岂不是反了么。
那不行!
神奇的莫佑琛开始想法子换个姿势,好歹想要把美人抱在怀里好好感受一下,这第一次就被美人这样抱着,虽然心里乐滋滋的,可总是有些不太对劲。
莫佑琛这神奇的想法还没开始行动,背后的力道开始松了,卓尧放开了他,黑暗中,两人互相对望着,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可熟悉的气息和呼吸一声声敲打在心脏上,坚强又有力。
须臾,卓尧打开了门,微弱的光线直射进来,把方才那诡异又旖旎的气氛打散得无影无踪。
“我先走了。”
莫佑琛呆了片刻,这才喊道:“我。。我还没做饭!”
莫佑琛觉得经过了今晚,他的情商和智商彻底为零了,他堂堂一个精英分子,人鬼不惧,可就在卓尧面前,完全就一个没开荤的黄毛小子。
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睁眼到了天明,莫佑琛自认是黄雀的智商担当,心里一盘算,私下拉了个群组。
“殷姑娘,孔小姐,在不在?”
莫佑琛原本没指望她们会立即回复,毕竟凌晨四点,孔梓这人最在意睡美容觉,此刻大概在欧洲梦游才对,至于殷执,这人时常回娘家,幽冥也应该没有信号才对。
莫佑琛打算起身,冲个澡,再把思路好好整理下,手机屏幕闪了几下。
殷执:“刚刚头儿喊我什么?”
孔梓:“喊你姑娘,喊我小姐,莫先生,请问你是转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