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看不出来吗?”程恪淡然说道:“我死之前,和他一样,也是一个养鬼师。”
我一下子愣住了:“你居然跟那个人一样……”
“长生的事情,你不应该知道。”程恪的眼睛像是倏然结了冰,凉意一闪而过,却转瞬消失了:“为了你好。”
“陆荞!”我爸的声音不偏不倚的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你还要磨蹭多久?”
“叔叔,我们来了。”程恪温文尔雅的接了话,自顾自出去了。
我爸从来不倚着沙发的靠背,脊梁总是挺直,瞪着虎眼像是在审讯,我妈则一会看看我爸,一会看看程恪,忙的了不得,仿佛我就是个透明人,我看着客厅里面一切如常的温馨景象,眼睛发酸只想哭。
好像刚刚从一场噩梦里面醒来,觉得那些事情都只不过是假的,真好……
我爸开始问程恪的工作和专业,我妈则对程恪的年龄籍贯更有兴趣,程恪用一种简直诚恳的语气应答如流,天知道他鬼扯的是些什么东西,总之,居然将我爸糊弄的全盘接受,毫不起疑。
可是我妈却总像是心里有事一样。
跟我妈一起准备中午饭的时候,我挺介意之前我妈说看程恪眼熟的事情,就打听我妈对程恪印象怎么样,我妈还是支支吾吾的应付:“挺好的,你自己选择的,准有自己的道理。”
既没反对,也没支持,这样的模棱两可,绝对不是我妈那雷厉风行的风格,这让我心里更介意了。
等到吃过饭,告别回去的时候,程恪郑重其事的说道:“所以叔叔阿姨大可以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请,陆荞身边,一定有我。”
我爸带着几分不舍看着我,虎眼也第一次的温柔了下来,张了张嘴,像是要说出点什么感动人心的话,无奈何最后他舌头一个打转,还是只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句:“嗯。”
我妈则抿了抿嘴,点了点头,一双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笑是笑了,却笑的勉强,而且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她望着程恪的眼神里,像是含着点惧色。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蒙在鼓里,满心不痛快,却又没办法,只好跟爸妈告别,带着程恪下楼走了。
我们家是我爸早年在单位分来的房子,一栋老旧的家属楼,当然没有电梯那种时髦玩意儿,踩着破破烂烂的楼梯往下走的时候,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对程恪是一无所知,他却把我的情况了解了一个门儿清,实在太不公平了。
了解了他跟我这个契约,知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也慢慢褪去了之前对他的恐惧,眼看着正常的生活因为他的出现,变成一团乱,对他开始有了一种怀恨在心的感觉,就连他那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正寻思着,忽然听到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来,我回头一看,只见墙缝里面,露出一张小女孩儿白生生的面孔!
那面孔恶作剧似的对着我笑了笑,倏然不见了。但是一转眼,一截鲜藕似的小胳膊,又突兀的从楼梯的台阶上直愣愣的戳了出来,情景诡异的能把人吓个好歹。
“又是那种东西……”我忍不住喃喃说道:“突然间,世界像是换了一个样子似的……”
“你只是从前看不见,其实他们到处都是。”程恪顺着我的视线望了望,不以为意的说道:“习惯了就好了。”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一个正常人,怎么能说习惯就习惯?”因为心情不好,我挺不高兴的瞪了程恪一眼,不注意就口无遮拦:“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里面装的是豆腐脑么!”
他摇了摇头。
“怎么,你还不服气?”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但是为了面子,只得虚张声势的继续瞪着他:“有本事你就……”
“这倒不是,”他一脸无辜,桃花眼睛显得特别清纯:“你不是叫我动一动脑子吗?”
呦呵,一只老鬼,居然也与时俱进,学起了卖萌来了,我撇了撇嘴,没打算把他一个眼神秒的我胸口小鹿乱撞的事情说出来,就偏过头,继续叽叽咕咕的嘴硬:“本来我活得好好的,全因为撞到了你那个鬼庙里去,才遇上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给你擦脸!要是当初……”
程恪只是大度的微笑着,说道:“那个庙,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
“你说什么?”我拧起眉头:“你少来抵赖了,我二十来年阳气旺盛的很,从来没见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想想,如果真的随随便便有个人就能进去,还能轮得到你解开我的封印吗?”程恪完全像是跟小孩儿说话一样,满满是一脸“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
这让我更不高兴了:“那你说,为什么就我能进去,能看见你?该我倒霉还是怎么样?”
“倒是让你说对了,平凡人能在阳世之中,看见了阴界东西的,只有一种可能,”程恪笑眯眯的说道:“那就是,时运走低。”
时运走低,不就是正在倒霉运的意思?我撇了撇嘴,刚要反驳,忽然电话响了起来,是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做财务工作的闺蜜金豆豆打来的。
我不甘心的再瞪了程恪一眼,把电话接起来,豆豆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响了起来:“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啥?”我一下蒙了:“明天不是周一吗?还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说还能出什么事?”豆豆叹了口气:“风投撤资,咱们公司彻底倒闭了。”
“……倒闭?”
“倒闭。”豆豆十分肯定的说道:“所以啊,恭喜你,不是总埋怨睡不够吗?明天可以好好睡一个懒觉了,钱打你卡上了。5628,省着点花。”
说完,利落的挂上了电话。
不仅出了这么多事,连工作也没了,我这个运气,是不是也太……
恍恍惚惚的才要往下走,结果一脚踩空,又把脚踝给扭了!
“哎呀……”一阵剧痛袭来,我身子一侧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程恪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我,接着利落的把我往身上一架,背在了背上!
“诶……”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被人背过,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异性……
程恪看上去瘦瘦的,背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安稳,我靠着他背上,手脚也不知道搁在哪里,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尤其他托我大腿的一双手,更是让人尴尬。
檀香味道挥之不去,他身上,大夏天也是凉的,我心头剧烈的跳了起来,挣扎着要下去:“不用你背!”
“别动。”程恪带着点命令的口气,说道:“会疼。”
我噤了声,程恪已经把我背出了楼道,正赶上一群邻居大妈要出来跳广场舞,全是认识我的,时不时还总偷着议论我找不到对象,是不是哪方面有什么问题,简直是我妈对我逼婚那动力的源泉。
眼下可不是都直愣愣的盯上来:“那不是陆荞吗?”
我面红耳赤,程恪倒是自来熟的跟她们点了点头,大妈们望着程恪,都也来不及看我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倒是长的精神……”
“怪不得陆荞不找对象,原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找就找个好的!”
程恪低低的笑:“怎么样,给你扬眉吐气。”
我脸一红,梗着脖子说道:“不用你扬眉吐气。”
程恪不置可否,只是换了换姿势,让我在他背上靠的更舒服了一些。
夕阳的金色光辉投在了程恪侧脸上,让他是看上去,真的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那样好看的轮廓和五官,带着那样坏坏的笑,一瞬时,身为直女,不得不说会有点目眩神迷。
不行,我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绝对不能被糖衣炮弹打倒!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程恪……”我左思右想,试探着问道:“跟你结成契约,就只是契约而已吧?我还可以跟别人谈恋爱吗?”
“嗯?”程恪声音一冷:“你心里有谁?”
“这倒不是……”
“那就好。”程恪的声音又随意了起来:“可以少杀一个人了。”
大概是因为紧紧靠着程恪没有温度的身体吧,我缩了缩脖子,觉得浑身都发凉。
到了我住的小区,正看见一群人正在门口围成了一片,不知道在嚷什么,带头的一个还在大喊着:“奸商丧尽天良,隐瞒事实,还我们公道!还我们公道!”
“诶?”我一下子愣住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还不知道?”一个正在旁边看热闹的人接口道:“这个小区,闹鬼啦!”
“闹鬼?”我瞪大眼睛:“怎么个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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