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赌气
纵然泷卿见过不少大场面,可凌霄盛会的盛大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袅袅娜娜娇艳欲滴的花簇丝毫不为隆冬所困,将偌大的凌霄山庄从尘世间超脱而出,宛如仙境。
晨时山间渺渺缭绕着雾气,背着柳叶刀的粗犷大汉,腰挂金鞭的红衣娇娘,身着道服的清秀小生,袈裟披身的肃穆僧人,还有三人成群的门派弟子。
若有幸遇上江湖熟人,便执掌谈笑一番;亦有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几句不和,便直接来个“不打不相识”……
泷卿携着李君佑一只手臂正立于亭中观望,凉亭中还有不少人,时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泷卿也无甚在意,每当人挤得多一些时,她就将李君佑牵得紧一些,樱唇张张合合,以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向李君佑述说着自己所见。
至于昨晚的气嘛,在今晨李君佑拿出那个在街市上买回雕刻成兔子模样的竹制品送给她时,她的心早已软成一滩水来。
李君佑鲜少送她东西,记得那时她在长安收到他从淮南寄来的信和那壶桃花酿,那壶桃花酿,她将它埋下保存,至今仍未起封过。而这个竹制品,是他送他的第二份礼物,她同样将它好好珍藏。
不远处有一四面敞亮透风的高阁,独具特色的镂空雕花将高阁装点得雅致大气,别有风味。
四角廊檐上挂着淡紫的薄纱,随风飘扬出漂亮的弧度。阁内设有十席,其中西向为主座,东向宾座。
坐席前檀木小桌上早已备好了特色点心和袅袅香茶。山庄主人严司正接待着远道而来的挚友与贵宾,因此坐上高阁的大多是江湖名门望派的掌门或家主,除此之外便是严司正私交甚好的故友。
而登上高阁之人中,还有一个泷卿初识却又分外熟悉的身影。
花韵暮身着淡紫色轻纱衣裙,白色的抹胸上绣了几朵鲜红的牡丹,深紫外罩上金边勾线,高高的束腰扎着黑丝勾勒着如意花团,紫纱遮去了半边面容,徒留一双魅惑的水眸言笑晏晏,墨发绾髻,闲垂几绺摇曳生姿,发间细饰几颗玲珑玉珠,飞斜金侧簪,整个人熠熠生辉,举手投足风情无限,与严司正寒暄客套间已吸引了阁中众人视线。
“严庄主,韵暮无福已是错过好几年凌霄盛景,此番不请自来,还望严庄主莫要怪罪。”花韵暮轻摇臻首,一番话说得恳切又娇媚。
严司正作为江湖长辈,除了为人正直,定力不凡外,自也是礼仪得体,应对从容,“花庄主这是说哪里话,凌霄盛会本就是邀天下人共乐,四海八方皆是客。况且这昆凌山庄与凌霄山庄本就有旧情谊不可撼动,若按吾与汝家父家兄的交情,花庄主不弃倒可称吾辈一声严伯父。”
花韵暮浅浅一笑,从善如流道,“那晚辈便叨扰晚严伯父了。”
“好说好说,请上座。”严司正爽朗笑道。
泷卿将阁上之事看得分明,手肘碰了碰李君佑,不待开口说话便被人抢了先机。
“姑娘果真是有缘人,我们又见面了。”儒雅好听的声音。
泷卿转眼,紫衣黑发,竟是昨日在马车外与她搭话的俊俏公子!此番再见自是想起那不甚礼貌的行径,当即并未多虑便赔起礼来,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李君佑突然的动作,翻了翻眼只得胡诌。
“昨日我无意磕了车窗,滑了手,并非有意对公子无礼,还请公子莫怪。”
那紫衣公子浅笑,目光落在泷卿与李君佑紧握的手上,却仿佛有意忽略道,“无妨。在下玉浮衫,敢问姑娘芳名?”
李君佑一把将泷卿拉至身后同时两指点住了她的哑穴。
泷卿毫无防备着了他的道,此刻被李君佑紧紧抓着感受到从李君佑身上散出的怒气,只得不明所以地干瞪眼。
偏偏李君佑的声音仍是轻佻而从容不迫,“玉面三少玉浮衫,久仰大名。”
玉浮衫玩味地看着对面长相妖孽却气势凌人的男子,见他方才点穴的动作,快如闪电的手法,身手定是不凡,偏又是个目盲之人。这等身姿气度,若是江湖中人,自己又怎会一无所知?
“公子客气,可惜玉某眼拙,认不出公子师从何处,家出何门。”
李君佑却无心与他周旋,“江湖盛传玉面三少身边从不缺红颜知己,对吾妻的纠缠便就此打住吧。告辞。”
言罢拉了泷卿便走。
李君佑走得很快,泷卿小跑才跟的上他。
眼看前方人潮愈加拥挤,泷卿担心他撞了人,又加快了几步企图走到前面去好转变成她牵着他的姿势。可李君佑丝毫不领情,将她牢牢掌控在身后,速度不减道,“只管跟着我。”
泷卿见他怒气不减,在人群中也穿梭的自如,便懒得说话了,也说不出话,只是紧紧跟着他的步伐。
两人很快就到了后院,后院有众多厢房。因这凌霄盛会要持续五日,故盛会期间山庄会开放多达八处院落,各院都布置了众多厢房供留宿的宾客居住。
而今当值正午,前厅、花园、阁楼等处都在设宴,故后院不过寥寥几人。
李君佑拉着泷卿径直上了二楼视野最好的一间厢房,迅速关上了房门。
泷卿揉着好不容易被李君佑放过的手腕,沉默地踱至床边坐下。
方才一路回来对他们侧目的人不少,但都被李君佑冷若冰霜的脸吓了回去。
李君佑跟着走到床边,伸手正欲解她的穴,可周遭静默无声,甚至连她的呼吸声都无法感知,顿时便慌了神,急急向边上探去。
泷卿本是故意憋着气,见他慌张又立刻心软,只得大口呼吸。
偏偏在她大力呼出第一口气时,李君佑已给她解了穴,因她呼得急,被外力一冲撞引得她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