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懒散的冷笑,电话挂断了。
程肃脸上的汗水依然是成股往下流,一滴一滴碎在地上,却浑身冰凉。
裴砺那句话如魔咒一样,不停的在她耳边绕。
她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他裴砺眼里,她程肃什么都不是。
林澈拿着手机,嘲弄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发出让人恶心的笑声。
裴砺这边刚把电话挂断,手机就扔给了任景。
“查出这个号码的具体位置。”
裴砺手握成拳,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站起来往外走。
任景不敢怠慢,很快就查出了具体位置,看见裴砺走向车库时拿着手机说了句什么,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知道,裴先生生气了。
裴砺无论什么事都很冷静,脾气也控制得很好,近几年都低调行事,一旦生气,对方必定遭殃。
任景迅速发动车子,往幸福宾馆驶去。
“裴先生,这事给警察处理不是更好么?”
裴砺不说话,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加速。”
任景一开始就把速度飙到了比平时高的水准,这还加,得把交警招来了。
但是裴砺比交警更可怕,任景还是乖乖加了速。
窗外的风景迅速倒退,裴砺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的抽着。
他微微眯着眼睛,从里面蹦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
“我让老头子派人来了。”
车子一个急刹,任景震惊的看了裴砺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道,“裴先生,到了。”
裴砺打开车门下车,把烟头狠狠踩在脚下。
任景走在他前面把人拦了下来。
“裴先生,我去就好了。”
裴砺就一句话,“枪给我。”
任景还想开口说什么,裴砺眼神一狠拧着他的胳膊转过身来,衬衫一起一落,枪支已经到了裴砺手上。
“跟着。”
然后大步往里面迈去。
任景最后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前台男人依然那副模样打瞌睡,他老早就听见动静了,等裴砺两人走近撩开眼皮一看,那气势吓得他腿直哆嗦,赶紧又把眼睛闭上装睡。
裴砺无视他,直接往楼上走。
等到看不见他们影子了,男人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余光冷不丁的瞥到外面的情景,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摔成几块。
到三楼那几十个台阶,裴砺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急不缓,仿佛主动权在他手里。
宾馆的装修不好,几乎没有住客入住,任景带着裴砺到房间门口,还能依稀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敏感如裴砺,自然能比常人听得更清楚,过了两秒裴砺面色一寒,一枪打在锁孔,随着一声巨响后门被踹开了。
在夕阳的照射下,灰尘四起。
苏小惠直接从椅子上吓得跳起来,只看见一个黑影屹立在门口,表情肃杀,手里拿着枪,食指还在扳机上扣着。
她只看见裴砺就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更别提他手上的枪了。
门开的那瞬间,林澈刚把程肃的衣服撕下来,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绳子把手脚勒出很多痕迹,长发遮住了大半边脸。
林澈停下动作,转头对上裴砺的身影,蓦的一笑。
裴砺也对他笑,笑容还没扩大,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射进了林澈的膝盖骨,瞬间血花四溅。
林澈捂着被打穿的膝盖跪倒在地,血从他的指缝里争先恐后的涌出,染红了大片布料。
他痛苦得五官扭曲,也只能张着嘴巴出气,连声音都发不出。
任景迅速上前把程肃抱起来,程肃痛苦的呜咽一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裴砺有力的手臂托着她,刚要转身往外走,突然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臂。
程肃气若游丝,“唐离……”
裴砺眼神一斜,看见了床上不堪的女人。
他递给任景一个眼神,任景很快会意,脱了外套把唐离裹起来,从始至终表情都没变过。
他抱着唐离刚转身,几发子弹砰砰砰从他面前穿过,打在地上还在挣扎的林澈身上。
如果他再往前一步,死的人就是他了。
任景依然面无表情,抱着人走向裴砺。
裴砺稳着程肃的腰,兴致盎然的看着手里还握着枪眼里全是杀意的程肃。
任景了然,难怪枪法那么烂,原来不是裴先生开的。
突然枪口一转,对着角落还在瑟瑟发抖的苏小惠。
苏小惠瞳孔巨缩,拼命的往角落里退,嘴里含糊不清喊着不要,程肃没有犹豫,扣动扳机。
枪支咔哒一声响,没有子弹了。
一只大手裹住程肃发抖的手,裴砺温润磁性的声音贴近她的耳朵,“乖,抓回去随便你处置。”
楼下警车呜哇的鸣笛声越来越响,程肃仿佛用尽全部力气,看着死不瞑目的林澈浑身是血,随后闭上眼晕倒在裴砺怀里。
裴砺抱着程肃往楼下走去,任景抱着唐离紧跟其后。
刚刚还冷清萧条的宾馆门口此时停满了警车,大队长看见裴砺出现,立刻跳下车迎接。
“裴少。”
裴砺把程肃抱进自己车里,看了眼有些年头的宾馆,淡淡吩咐了一句,“拆了。”
前台男人听见这句话,直接吓得瘫倒在地上。
大队长吩咐带来的武警们下车,砸馆子。
车子排了好长的队伍,每辆车至少五人,气场相当震撼。
能同时搬动这么多国家武警,其势力可想而知。
任景把唐离和程肃安顿好之后给裴砺打开车门,这时一辆招摇的蓝色保时捷一个急刹停在车子前面。
车窗滑下,于川延英气逼人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卧槽,裴总你这架势是要翻天啊,你老子知道你动他兵权吗?”
裴砺偏偏头,让任景先开车回去。
坐上保时捷,于川延立刻叽里呱啦的介绍上了,“限量版的,妈的我抢了两天!”
相比于于川延的容光焕发,裴砺的脸色就等于难看到了极点。
于川延还假装没看见一样,对着后视镜弄自己头发,良久道,“走呗,喝两杯?”
裴砺开口,“没兴趣。”
于川延大声囔囔,“好家伙,为了个破女人拒绝我?”
裴砺的视线刀子一样刮着他,于川延笑一声,“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次问你爸借人,我当然要来看看热闹啊。”
“送我回去。”裴砺抽出一根烟叼在唇间,于川延凑过来给他点上。
于川延眼里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就一个女人,至于你劳师动众?”
裴砺说,“我乐意。”
于川延没话说了,毕竟那么多年的竹马,多少还是了解的。
裴砺乐意干的事,谁都拦不住。
任景直接把人送去了裴砺住的公寓,高价请来家庭医生。
裴砺洗了个澡,任景在外面恭候着。
任景道,“这件事我已经让媒体压下来了,不会对裴先生造成任何影响。”
然而裴砺却吩咐他,“不用,随便媒体怎么写。”
任景看着裴砺头发半干的后脑勺,最终还是没说话。
裴砺又问,“情况怎么样?”
任景立刻道,“医生说程小姐用力过度导致身体承受不住晕过去的,加上之前被蒙了迷药,可能要明天才能醒,除此之外没有大碍。”
除了精神上受了点刺激,其他的裴砺倒不担心。
因为之前他就让任景废了林澈的下半身,不可能对程肃做出什么。
良久,裴砺才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让任景下去。
任景刚走,裴砺抽完手上那支烟,去了程肃的卧室。
家庭医生很贴心,知道程肃是受了刺激,特意在房间里放了味道清淡的香薰,温度适宜,睡得更安心。
裴砺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坐在床边注视程肃的睡颜。
他的动作轻得过分,连睡在床角的哈士奇都没察觉到他。
……
程肃这一睡,醒来脑子都蒙了。
身上酸疼得厉害,就好像每次被裴砺压过之后的熟悉感觉,耳边清静,她刚一转头,就被阳光刺激得再度闭上眼睛。
昏迷前的回忆迅速回放,恐惧害怕似乎又回来了。
程肃动一动,发现床头挂着药水,原来自己还活着。
越来越清醒,程肃也没那么害怕了,她想起林澈倒在血泊里的模样,第一次杀人,居然是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林澈那样对她,杀了他不足为惜。
房间里是熟悉的布局,程肃想把针管拔了,想了想还是算了,睁眼看着药水一滴滴的往下流。
裴砺那句话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海里。
现在想起来,心口还是无法遏制的抽痛,让她干涩的动了动喉咙,发出一声嘲笑。
想着想着,程肃又睡了一觉。
这一觉醒来就是傍晚了,窗户仿佛被人动过,大开着,微凉的风吹着她的脸。
手背上贴了小型创可贴,程肃掀开被子动了动腿,除了有点无力之外其他还好。
刚把腿放下床,就踩到毛茸茸的触感,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踩到的是哈士奇的肚子。
哈士奇被吵醒之后爬起来,兴奋的用双腿扒着床沿,用脑袋去拱程肃的肚子。
程肃被它的举动弄笑了,抱着它的脑袋蹭了蹭,哈士奇委屈的呜咽几声,便不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