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饭馆生意出奇火爆,但是到了第二天,门可罗雀,根本没有几位顾客光顾。
赵凤声猜测,应该是和菜品订价过高有关,没办法,食材和调料从国内进口,运输费在那摆着,想便宜都便宜不了。一盘麻婆豆腐五十块,一盘鱼香肉丝六十块,比国内的大饭店还贵。半价勉强能接受,全价享用美食?小城有钱人本来就少,谁能禁得住如此大的开销。
多玛倒是不急不躁,坐在门口喝果汁、悠闲晒着晒太阳,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如此情况。
“中午就两桌客人,不急吗?”赵凤声叼着烟卷坐到了她的旁边。
“店是我的,不用付租金,水电费忽略不计,咱俩又是抽成式合作,一桌就能收回成本,两桌我还能赚一部分钱呢,急什么。”多玛晃着腿笑道。
“商人一般都急功近利,像你这么随遇而安的,比较少见。”
见到日头毒辣,赵凤声戴了一顶遮阳帽,“仅仅是城里的顾客,满足不了咱们需求,你得想方设法把名声传出去,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
“慢慢来吧,我们这里有句谚语,罂粟花开的漂不漂亮,不是取决于太阳和水,而是人。”多玛若有所思道。
赵凤声反复咀嚼着话中含义,觉得有点意思,说道:“金三角给我的感觉,是一望无际的罂粟花,到了这里我才发现,种植的人好像没那么多,蔬菜、水稻、占了大多数,难不成种这些要比毒品还要赚钱?”
在国内谈到种植毒品,属于禁忌,但是在金三角,可以肆无忌惮,因为这里种植罂粟,跟种植大白菜没啥两样。
“以前多,现在少,主要是政府插手,部分地区禁止种植了。还有就是种罂粟的人过多,导致农作物匮乏,粮食反倒成了稀缺物资,价格一跌一涨,最后成了种菜比种罂粟赚钱,慢慢地,大家也都不爱种了。”多玛解释完客观原因,侧过脸说道:“你们那里的人,都害怕跟金三角打交道,你怎么会跑到这里发财?”
“走投无路了呗。”赵凤声无奈笑了笑,抽了一口烟,说道:“要是能在国内混下去,谁愿意躲到这鬼地方。”
“如果是二十年前,你这样的人,在金三角活不过一星期。”多玛微笑道。
赵凤声含糊其辞,多玛也没去刨根问底,反正敢来这里讨生活的外地人,没有一个是善男信女。要么是通缉犯,要么是贩毒人员,普通人,谁喜欢天天跟死神打交道。
“为什么?”赵凤声挑眉问道。
“你长得很讨厌喽。”多玛笑道。
“我?讨厌?”赵凤声摸着自认为帅气的下巴,“你们这审美有问题吧,我的脸可是第一次收到差评。”
“本地男人嫉妒心很强,又很暴力,他们不喜欢高大帅气的年轻男子,如果觉得你的长相使他们产生妒忌,会在第一时间被射杀,然后扔进罂粟群里充当肥料。所以你应该庆幸这时候来,起码不会死的很早。”多玛慢条斯理说道。
听完老板娘的忠告,赵凤声倒吸一口凉气。
看人不顺眼就开枪打死,这是什么野蛮国度?!
在巴格达,那些恐怖分子起码还分阵营分人种,然后才实施行动,金三角的武装分子,不问青红皂白就取人性命,比大胡子还凶蛮几分。
赵凤声摸向腰后的仿五四,心中稍安。
在武云,在万林,在西北,在澳门,赵凤声始终都压抑着自己暴力的一面,无论跟谁动手,他都会保持理智,哪怕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赵凤声都不敢痛下杀手。
因为有法律的束缚。
打死人,他也要陪葬。
但是在金三角,完全可以肆无忌惮行动,因为本地的法律,就是手中的枪。
谁的枪多,谁就是掌权者。
多玛察觉到赵凤声变幻无常的神色,调笑道:“害怕了?我只是夸张了一些而已,现在大家都很和谐,不会有那么多命案了。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们,没人会对你动手的。”
赵凤声缩起脖子,悻悻然一笑。
两人闲聊之际,门口冲进来一票人,为首男人又瘦又小,眉目藏煞,进来后一顿嚷嚷,似乎是要在饭店用餐。
赵凤声认识他,正是曾经在果果便利店打劫过的魔巴。
号称神灵的使者,但是在赵凤声看来,就是打着幌子骗吃骗喝骗钱的神棍。
一见到他们闯入饭店,多玛立刻面沉似水,来到魔巴面前,不断大声叫嚷。
大概是撵人的意思。
魔巴横行霸道惯了,自然不会对一个女人有好脸色,听到多玛敢对神灵使者不敬,砰!用力一拍桌子,又是咒骂又是训斥。
多玛不甘示弱,用出中年妇女吵架时国际通用动作,叉起腰,唾沫星子飞溅,以强硬姿态还击。
赵凤声依稀能分辨出“丈夫”、“无耻”、“小人”,等词语。
双方吵得越来越凶,已经开始有人在推搡多玛,赵凤声正要出手相助,多玛突然快速跑到厨房,拎出一把菜刀,气势汹汹朝人群奔去,对准魔巴大脑门,狠狠挥出一刀!
我擦!
巾帼不让须眉啊!
仅凭这一刀的熟练度,就能断定多玛不是第一次砍人。
赵凤声暗自感慨着穷山恶水出刁民,也出刁妇。
神灵的使者也怕死,魔巴见到大事不妙,往桌子底下一钻,匆忙躲过菜刀,灰溜溜跑出饭店,那些跟在他后面的徒子徒孙,也相继狼狈逃走。
多玛不肯罢休,拎着刀跑出大门,结果那帮孙子跑的比驴都快,刹那不见踪迹,多玛又骂了对方几句祖宗,回来后把刀丢到桌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喝口水吧,砍人是件力气活。”赵凤声殷勤倒了一杯白水。
“一帮臭狗屎!”多玛将水一饮而尽,愤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