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中途某一站停了下来,据说要等十分钟,许多乘客乘机下去买东西,初夏望着窗外的景色,突然觉得肚子也饿,十分钟倏忽而逝,列车员来喊:“火车马上就要从XX站出发,请没有上车的马上上车……”
正在不停给火车上那块溪市——哈尔滨牌子拍照的某个妞才突然醒悟过来,她要到的还不是这个地方,大喊:“我要上车,让我上车。”
幸好火车的启动时很慢,她才赶得及在最后的刹那跳上火车,真的,好险。
天一亮她就急急忙忙的洗漱,拿出行李,一副马上要下车的样子,一个小时后,她终于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这个有他的城市。
沐辰逸是在火车还有半小时就到站的时候接到她电话的,差点没被她气疯掉,可是人来都来了,他难道将她扔在车站不闻不问?那他还真做不到这么残忍,这些日子冷菲天天缠着他,俩人几乎日日混在一起,好在今天她陪家人去乡下走亲戚并住一晚,他才有空来接初夏,这两人,时间倒错开得正合适,但沐辰逸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让他觉得这就跟偸情一样,一三五跟这个,二四六和那个,很无耻,可到底谁对不起谁,他也糊涂了,冷菲是他一直想要娶的女人,是与他从初中就开始相亲相爱了十五年的女朋友,初夏虽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却只是他的任务对象,毫无感情可言,你说他怎么办?你让他怎么办?
在这个他生活过十多年的地方,本就不能过多露面,更何况火车站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幸好是大冬天,他可以帽子口罩的把脸全副武装起来,才免了担心。
明明听到初夏口中说的那班列车已经到站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手机拽在手里都发了汗,无奈关键时刻没电了,他根本就没去用脑子记过初夏的电话,就算打公用电话找她都不行,这女人,突然跑过来做什么,烦人,怎就这让人不省心。
他第N次问:“kxxx次列车真得到了吗?”得到的回答从一开始有礼貌的“是”变成后来的白眼,开什么玩笑,这样问不是怀疑人家工作人员的工作能力吗?
他满火车站的跑,就只差厕所没找了,正背对着厕所,眼望向四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弱弱的,“沐老师?”
他机械转身,在不到二米的地方,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可怜兮兮的正对着自己,在一大片灰黑色像水墨画一样的背景中被凸现出来,重重地扣在他的心坎上!
不管站在哪里,也不管周边是什么背景,他在人群中永远是一道抢眼风景,这样出色的男人,不用说女的,恐怕连男的都心向往之,只是,却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太美好的东西,往往给人的,就是那么缺乏真实的感觉。
初夏后来常常想,可能很多结局都是早就注定的,因为要经历许多痛苦,所以在开始之前,往往就先给人一点甜头,然后紧跟着苦头再轮番上阵。
别问她现在为什么会站在厕所门口,她怎么都没想过之前在那个车站站台上买的热狗会让她在这一小时之内跑了N趟厕所,当初喝他过期三天牛奶肠胃不都扛扛的么,果然过年吃多了大鱼大肉身子也变得娇气了,她有气无力的窝在沐辰逸的车上,一路呼啸着去了医院。
窘!
“那种地方的熟食是最不卫生的,你也敢吃,多大的人了,就这么不让人省心。”沐辰逸边开车边看了一脸菜色的某人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
“我都没怎么坐火车的嘛。”她委屈撅嘴,“还有多久才到医院,我好像又想上了。”
沐辰逸摇头,只是嘿嘿地哼了声,难得好脾气地不再和她抬杠,他不明白女人的心思,这点在他今后的日子他都深刻体会,一点都不明白,大冷天的在家像个公主一样呆着不好吗?何必非要自找罪受呢?
终于找到最近的医院,上上下下一通交钱化验,终于在初夏又拉了两次水后打上了点滴。
他不声不响的挨着她坐下,脸上冷冰冰的。
一个半小时后,他扶着她走出医院,回到他住的宾馆房间,将没电了的手机打开冲上电,才开口说话:“这样有意思么?”
“什么?”初夏大约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又或者只是体虚后冷的关系,她的脸色有些泛着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同样没好脸色的男人。
沐辰逸对着初夏,又惊又吓憋了一路的火终于发了出来,“还有一周就开学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就看不得我过几天清静的日子是不是?想查岗吗?那你现在也看到了,我是一个人住酒店的,是不是可以了,初大小姐您可以回去了么?”
这话,简直地对着她下逐客令,初夏傻掉了,当下就红了眼睛,她大冷天站了一整夜火车过来,又拉肚子到虚脱,最后换来的竟然只是这样一句话么?他当她是什么了?就算家里养的宠物狗走失回来了也会被搂在怀里又抱又亲吧,她在他眼中竟连宠物都不如?对于他无情的质疑和嘲笑,她只能紧紧握着发白的手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几乎就要涌出来,可是终究没有哭,只是难堪地笑了笑,却比哭更难看。
心里忽然只觉得委屈、无助,想到他刚才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话,真想立即暴走的,可是,低头看见沐辰逸的手,看到他紧紧的握着她的,心里又舍不得,这一瞬间心思已百转千回,既气他的绝情之处,又渴望与他亲密,这种情绪混合了委屈害怕,最后在心底凝成了凄惶,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哭,肯定会让他觉得她没有他就不行,所以只能放下尊严和骄傲恳求他怜悯?不行,这也不是她要的爱情与婚姻,她不要这样,于是,她还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再不等沐辰逸开口,提起行李,开门,摔门,假装潇洒得一塌糊涂,她走得又急又快,因为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不舍,害怕舍掉了尊严,最终得到的只是他继续的讽刺与嘲笑。
话说沐辰逸也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说两句都不行,呆愣了一会才追出去,本来追上她有什么问题?可他就是没想到初夏根本就没真想走,就窝在酒店门前的绿化带边歇气,她气哼哼的咬了一下嘴唇,关了手机,女人跟男人吵架不都是这样,一吵就会关机,好像让对方找不到人这样就能出口气似的。
偏从酒店大门过去不是直视,初夏又在内侧火大地仰着头看天站着,沐辰逸的脚步就匆匆往外奔去,这两人就谁也没有看见谁。
他留在她手上的余温仿佛还在,心已委屈成一团,她在寒风里站了十五分钟,努力平息着情绪,想想自己大老远的过来,结果却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他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她就老婆肚子能撑船,不跟他计较好了,这么想着,终于还是厚着脸皮拖着行李重新走进了酒店电梯,但无论她怎么敲门,他都不回应也不开,问楼层服务员客人出去了没有,人家表示没看到,她敲到手都痛了,门依然坚守着里面的人,问服务员借了手机来打,也没人接听,可她明明听到了,他的手机铃声从房间传出来的声音,这下她彻底绝望了,她一个病人,他真的就这么狠下把她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男人,心果然够狠,或许,她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她气红了眼,将口袋里的手机往行李箱里一扔,再不打开。
沐辰逸也是坐上了开往火车站的出租车,要给她打电话才发现没带手机出来的,看样子他要好好记记这个妻子的电话号码了。
没有再坐火车,哈尔滨这边能订到机票,她就在酒店前台订了一张最快飞往溪市的航班,在沐辰逸一边拼命奔向火车站的时候,两人已经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