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眼泪不能再掉了，不过，如果是感动的话，不知道算不算破坏约定呢，虽然不知道，但是陆素的眼里已经往下砸了。
病房中挂满了连接成一串串的千纸鹤，五颜六色非常漂亮，陆素坐在玄伊树身边，看着五彩缤纷的病房，挂着黑眼圈的脸上显露出了疲惫。
叶可萧到花南市上学去了，住在学校中，而肖洛黎家中似乎有些事，她也很忙，好多天都没有到医院来了，玄伊树母亲的状况不是很好，玄世钟在医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只有陆素还一直陪伴在玄伊树身边，即使母亲希望陆素不要太辛苦了，免得在玄伊树醒来之前自己先倒下，不过陆素总觉得不去医院不行，如果只有玄伊树一个人的话，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陆素坐在椅子上，趴到了玄伊树的病床床沿上，看着那个毫无反应的玄伊树，陆素觉得眼皮好沉好沉，从那次车祸以后，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不知不觉，竟然又快到了玄伊树和陆素第一次相遇的季节。
声音有气无力的陆素还是坚持着对玄伊树说话，只是，那一天，她说的话，稍微有些消极。
“你知道吗？我最近经常在想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能再回到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是不是不要对你说出那句话来比较好，那样的话，我们两个人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不会相识，不会相知，当然，也不会相爱，那样的话，即使是在学校中见面，即使是在便利店中见面，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那样，你就不会受到那样的伤害，你的母亲就不会因为你成为艺人而受到刺激，将自己藏起来……你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发生这样的事故……”
“我们……果然还是不要相遇比较好，对不对？”
“至少，那样的话你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没有遇到我就好了，那样现在的你还是生龙活虎的，即使父母的那些真相不会浮出水面，至少，你和你的母亲都会和以前一样，很健康……”
“如果可以回到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就好了……”
“我一定不会去赴约……”
“也一定不会走去金色城道……”
“即使看到了你，也绝对不会出声，完全当作没看到……”
“玄伊树……我爱你……”
意识渐渐远去了，陆素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人倒在玄伊树身边就这样睡着了。
在黑暗中，陆素根本就无法判断出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中，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在黑暗中，陆素看到了一张笑脸，那是是玄伊树的笑容，温柔又美丽，让陆素觉得自己就像要飘进天堂一样。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该多好，玄伊树如果真的苏醒过来，该多好……
陆素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意识到自己睡着的时候，陆素小声说了句“糟糕”，本来应该要回家去的，父母可能很担心吧，这么想着的陆素，急急地站了起身。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相当突如，陆素吓了一跳，虽然明明知道玄伊树是听不到的，但她还是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这一下让陆素觉得整个人真的要飘起来了。
这……这是在做梦么？陆素用手揉了揉眼睛，微微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是现实。
整个世界有些天旋地转，不过与之前的打击不同，这一次，陆素是因为太快乐了，她看到了什么呢？她看到的是睁开了双眼的玄伊树。
虽然眼中还没有什么光彩，整个人都很迷茫的样子，但是他真的醒过来了，因为他的目光真的牢牢捕获住了陆素的目光，他有看着自己，陆素激动得用双手捂住嘴。
甚至都忘记要去喊医生了，陆素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玄伊树身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没有掉下来，“玄……玄伊树……你醒了吗？”
玄伊树的确是恢复意识了，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陆素，陆素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也紧紧地看着陆素。
只是，就在陆素的手指要出碰到玄伊树的额头时，玄伊树用极其嘶哑的声音说出一句陆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话，或者说，是将陆素从天堂打入地狱的话。
“……你……是谁……？”
因为曾经有根管子一直插在他的喉咙里，所以声音嘶哑这一点陆素曾经有想到过，只是……
这，是失忆吗？陆素觉得腿有些发软，世界好像在旋转一样。
◆
在医生给玄伊树做检查的时候，他始终都乖乖地配合着，都没有反抗或是恐惧，站在病房外的陆素和玄世钟各自想着不同的事。
“……他看到我的时候，竟然没有露出冷漠的表情。”
是的，在接到陆素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玄世钟，看到的是一脸茫然的玄伊树，和平时看到玄世钟的表情不同，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玄世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没有再问他关于莫染的事。失去记忆，即使是失去记忆，难道他把玄世钟也给忘了？可是，没有问出像是“我是谁”之类的问题，只是对着陆素问出了“你是谁”。
“现在，请你握紧双拳。”
根据医生的要求，玄伊树握起了双拳，只是，软弱无力的双手根本就没有办法握成拳状。
“极限了吗？”
玄伊树点头。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玄伊树点头，有些吃力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几岁了？”
“１７岁。”
“刚才来看过你的两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问题让玄伊树微微愣了一下，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一个是我父亲，另一个……我不认识……”
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在做完检查后，打开病房的门。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奇迹，伤成那样竟然还能恢复意识，并且身体各方面除了躺太久而失去力气以外，竟然没有麻
痹之类的反应，不过那个孩子他似乎是选择性地失忆……”
陆素僵在原处，选择性失忆？而偏偏将自己忘记了……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很不是滋味。
玄伊树忘记了自己７岁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个高中生，也知道自己度过了二年高中生活，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离婚了，不记得学校里的所有人，即使是陆素。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一直生活在三口中家中，有父亲，有母亲，过着十分普通的生活。所以他不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玄世钟，因为在他心中，在他的记忆中，玄世钟是他的父亲，从未离开过他。
他看陆素的眼神，则完全是在看陌生人。也对呢，如果他的父母没有离婚，如果他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惧怕重要存在的人，他一定不会和自己走到一起的，更不要说他已经忘记了７岁之后发生过什么，这样的事很正常，却也很令人伤心。
“妈妈呢？”玄伊树的声音很嘶哑，听到都觉得很难受，陆素知道他的嗓子一定很疼。
“妈妈她……生病了，等到恢复以后，一定也会来看小树的。”玄世钟以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对玄伊树说着话，就像是要弥补这些年来对他所造成的伤害一般。
在看到满脸失落的陆素时，玄世钟感到十分愧疚，对着玄伊树这么说道，“小树，你还记得她吗？”
得到的是摇头的回应。
“她……是你深深爱着的女孩儿……”玄世钟笑着，“你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一起笑过，一起哭过，经历过快乐，也经历过痛苦，最终，还是在一起，没有分开，你和他，都将彼此看作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听到这些话后，陆素觉得自己的情绪又要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了，只是她用手捂住了眼睛，不希望掉下眼泪。
玄伊树将目光挪向了陆素，看着这个强忍着眼泪的女生，他虽然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却无法准确地认知出她是谁。
“……你……很漂亮……”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玄伊树憋出了这句话。
漂亮……玄伊树曾经也是这么说的，现在的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对陆素的印象却没有任何改变，这么想着的陆素再也无法克制地掉下了眼泪，一边哭着，一边将自己的脸捂住了。
玄世钟轻拍着陆素的肩膀，就像是在安慰一般。而看到了陆素眼泪的玄伊树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一种相当悲伤的情感，总觉得，这个人的眼泪也让自己觉得很难受，甚至都要……无法呼吸了。
觉得很悲伤，又无奈，玄伊树虽然失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但他却那么温柔，就犹如最初两人相识一样，虽然表面看上去对于任何人都不关心，但是他的内心却比谁都热情与温柔。
陆素很想上前去抱一抱玄伊树，亲一亲玄伊树，但是不行，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这些，是那么简单就这样被遗忘的吗？不是说过了，两人会像野兽一样相互舔伤口的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