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旧金山，乱
哼，他利兰.斯坦福是准备豁出去了！
“有什么事要做，请伯爵大人尽管吩咐！”抢先答话的，却是奇妮.卡波内拉。
龙灏打量了这位美艳的夫人一眼，饱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好，这几件事，的确也需要卡波内拉夫人的全力帮忙呢……”
龙灏交待的几件事如下。
第一，就是要继续营造出自己无力抵抗特别调查组压力的氛围，为自己赢得同情加分。
第二，要求奇妮做个表率，率领海商，带动民众，开始低价购买伯爵板块的股票，并且要对外宣称，这举动是支撑龙灏，看好北海伯爵能够渡过难关。
第三，老斯蒂文森和利兰.斯坦福利用手中的政治资源，呼吁造势，尽量为龙灏拖延‘登船’的时间，最好等到米勒少将把他口里的‘十万陆军’叫出来，而且，最好是能够开进旧金山。
第四……
北海伯爵的这些安排有点天马行空，令得老斯蒂文森他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出于对龙灏的信任（嗯，市长不算，他算必须听龙灏的），他们还是转头尽力去做了。
龙灏这边有了安排不表，克里姆上尉也回到了果戈里号，将码头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班森。
班森听完，随即哈哈大笑，搧了克里姆一巴掌，这可是喜悦的巴掌：“真是天助我也，米勒这个人我知道，他来当这个特别调查组的组长，就表明了军部还是支持我的！哈哈，这下子，北海伯爵可是逃不掉了！”
说完，班森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克里姆揉着脸颊，小心翼翼地问道：“船长，那个，您要上岸跟北海伯爵对质吗？”
“对你妈个头！”
班森眼一瞪。用力踹了克里姆一脚，这却是恨铁不成钢的一脚：“草，你脑袋进海藻了吗？现在我们占据优势，还上岸去干什么？当然是等北海伯爵自己过来啊，笨！”
“哎哟！”
克里姆捂住肚子，惨兮兮地道：“但，但那样的话，外界舆论会对我们不利，可能会抹黑船长您的形象呢！”
白痴，老子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炮弹都快打掉一半库存了。形象要抹黑早就抹黑了。反正只要北海伯爵到手，大不了我去投奔那位大人物便是！班森眯着眼想道：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也不迟。
“这个上尉说的不错！”
斐里曼特在旁边出言了，“舆论的压力还是要考虑的。小班森，你要是不炮轰，倒不如考虑考虑上岸去给北海伯爵致命一击！放心，我麾下的大英士兵都是身经百战、水陆皆精的强兵，我派他们保护你，嚯嚯，那些什么西班牙的远征军，根本不足为虑！”
班森翻了翻眼皮，直接把斐里曼特的话忽略了。
这个英国老头。又是在找机会创收了：是的，眼看着炮弹库存减少，继续炮轰下去的机会不大，这位嗜赌的海军将军，开始寻找新的美元增长点了。
派兵。不就是要收费吗？
其实，班森这次倒是误会斐里曼特了。
斐里曼特为的不是钱，而是为了释放部下的欲望。
想想也是，这帮英国水兵跟随班森在海上也转悠了半个多月，眼瞅着繁华的旧金山就在眼前，可愣是没法登陆！喂，战列舰的炮是打的爽了，可咱兵老爷们的老二还在饥渴难耐啊！
手里捏着一把美元，也不如两手抓住两团粉腻的美肉要爽！
斐里曼特甚至有几次夜巡，发现几名英国大兵对着手里的美钞在打飞机：噢，美钞上那可是乔治.华盛顿，这口味得有多重？！
经验丰富的斐里曼特明白，不能再让手下那帮汉子憋了，所以，今天他抓住机会，力图鼓动班森上岸，顺带着，也好带着这群攒着美元、揣着闷鸟的英国大兵上岸去找乐子。
“斐里曼特将军，我自有主张。”
可惜，班森对斐里曼特的好感已低于零，于是，他冷冷地拒绝了，然后吩咐克里姆：“传我意思，要么北海伯爵登船，要么我会继续炮轰码头！舆论嘛，让他们喊，喊多了老子一炮下去，他们就安静了……”
班森心意已决，斐里曼特遗憾地摸了摸下巴，也没有再劝，克里姆领了命，连口水也顾不上喝，又乘船匆匆回去了。
1892年5月30日，旧金山商贸海港，早晨。
‘轰轰’两次炮击，与克里姆带来的班森决定一起，彻底宣布了‘和谈’失败：班森上校拒绝登陆，依然坚持‘罪人’北海伯爵必须登上舰船接收海军调查！
5月30日中午，就在炮击之后不久，旧金山市长斯蒂文森在市长楼表达立场：支持北海伯爵，驱逐华盛顿来的特别调查组。
5月30日下午，当嘴上仍旧贴着纱布的米勒少将与其部下被警察从那栋私人别墅里赶出来后，恼羞成怒的米勒，率人跑到码头，扬着一纸电文宣称：军部已调派陆军，不日将会来到旧金山，到时候如果旧金山市政府还要一意孤行，包庇北海伯爵，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陆军和海军的两面夹击！
这一刻起，特别调查组与班森舰队，便站在了同一阵营中。
米勒在码头‘废物利用’那台子，着实招来了许多记者，不过，要论到召集记者的能力，还是拍马不及老斯蒂文森。
米勒发表‘决裂宣言’后，老斯蒂文森便针锋相对地宣布：特别调查组与班森上校狼狈为奸，想要将北海伯爵屈打成招，这一点，旧金山市政府将毫无保留地站在北海伯爵这一边，代表正义，与米勒少将和班森上校，抗争到底！
下午16点，旧金山的大街小巷就出现了《圣何塞信使报》的增刊，观点明确，支持市政府。
5月30日傍晚，双方的言论通过电报电话线。一前一后均已向旧金山周边、东海岸、欧洲……传去，不过，此时还是舌战，双方都还保持得很冷静。
没法不冷静，特别调查组手里没兵，而班森也不愿意放憋坏了的英国大兵上岸‘咬人’，因为事态一旦激化，班森担心这些英国籍的水兵，可能就会成为对方抓住的把柄。
老斯蒂文森一方也没动，或许是投鼠忌器。尽管有西班牙的远征军当做撑腰的底牌。但市长大人估计也是害怕米勒口里的‘那一路陆军’不是吹牛。而是货真价实！
5月31日，五月的最后一天，事态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而是急转直下。向最坏最激烈的方向突进：旧金山，开始乱了！
乱的原因很多，下面来逐一简单叙述。
31日清晨，米勒少将所说的支援陆军已经得到证实，那是美墨边境的一支精锐师，番号338e，人数10338人。
338e师装备精良、骁勇能战，他们从铁路线上驰来，预估只用三天。就能抵达旧金山。
这个对老斯蒂文森和龙灏不利的消息传来后不到半小时，仿佛示威炫耀一般，普希金号又配合地进行了一次主炮齐射，三颗大口径炮弹击中了商贸码头的三座仓库，好在仓库内空。只是动静大，却并未引起大火。
但是，有点出人意料，这三炮竟成为了一根‘支线’导火索：在炮轰之声犹自未消时，一群自称仓库之主的人围住了市政府，要求市长请出北海伯爵，要求北海伯爵要么登上班森的舰船，要么赔偿自己仓库的损失！
每一座仓库，这群人居然狮子大开口，提出了50万美元的天价索偿款！
实际上，从5月29日开始，北海伯爵就消失在公众视线中了，在外的喉舌都是由老斯蒂文森兼任，这一次面对堵门的‘苦主’，依旧是老斯蒂文森出面，他表示：赔偿可以，但50万美元太多了，北海伯爵不是冤大头，是不会出这么多钱的！
显然，这群苦主是有备而来，他们不依不饶，高叫：当初北海伯爵对炮轰的损失大包大揽，现在要反悔了吗？50万美元一点不多，因为仓库里堆放的货物，就不止50万！而且，现在都被炸成飞灰了！
面对这群苦主的胡搅蛮缠，老斯蒂文森板下脸，下令用警察驱逐，一场官与民的冲突，在市政府门口悍然发生。
当占据人数和装备优势的警察快要驱赶走这群苦主时，一波更大的人潮向市政府涌来，这里面不光有白人，还有黄种人、黑人……不仅肤色不同，穿着阶层也不同，有衣着光鲜的商人，也有衣着朴素的工人，甚至，还有一群光着膀子的‘自由职业者’！
他们有举着标语横幅，有吹着喇叭叫喊，还有手中提着木棍铁叉，不怀好意地朝市政府里打量。
“交出北海伯爵！交出这个大骗子！”
“赔偿我们的损失！我们要cash（现金），不要check（支票）！”
“市政府给出解释！反对种族歧视是个什么法案，为什么要提交讨论？大家跟我喊，反对废除排华法案，反对赋予那些肮脏的华人公民权！”
“我们不支持利兰.斯坦福竞选，他是铁路上的蛀虫，他应该回家养老，而不应该继续从政，继续欺骗我们加州的善良民众！”
……
一波波声浪，仿佛要把市政府大楼的玻璃都震破了！
大楼里。
利兰.斯坦福疑惑地问老斯蒂文森：“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大波人是怎么冒出来的？我看到，游行的人当中怎么有很多是海商？还有本地的富商、华裔的劳工？噢，华人反对‘废除排华法案’，是我耳朵疯了，还是这群华人疯了？”
利兰.斯坦福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一则小道消息传来：罗斯柴尔德家族在旧金山的银行刚刚宣布，北海伯爵在其旗下银行的支票属于无效！
发言人的身份令人大跌眼镜，正是前不久还跑到码头亲自支持龙灏的康德.罗斯柴尔德。
mygod，是因为久久不见解决的炮轰危机，以及龙灏身上弄沉五艘美国军舰的疑云，让康德突然调转了心意吗？
具体原因大家都没法猜到，但康德的这个宣布，却无疑在龙灏的背后狠狠地砍了一斧子：银行对北海伯爵拒绝支付了，那么，心疼船只的海商哪里还不涌到市政府。要求龙灏给出解释？
5月31日上午10点，游行的人群已经把市政府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由于游行的人太多，旧金山的警察都后退到了大院里面，勉强构筑起一道防线，防止疯狂的人们冲到市政大楼搞破坏。
对峙过程中，旁边的楼房上有无数的眼睛在张望，其中就有很多是纯黑色的眼仁。
“怎么回事，游行的队伍里有很多咱的同胞？”
一个黑眼仁轻呼了起来，光亮打过来。这人乃是华裔。寸头短袖。竟是那一批滞留在旧金山没走的华夏镇老镇民之一！
“对呀，那个长辫子的我记得，是洪门的人！”
另一名老镇民也惊讶地叫嚷起来：“上次去洪门参观，我不小心踩了他一脚。差点被这厮扯烂衣服呢！呸，最后赔了他几块钱！”
“是呀，那个拿着木棍砸玻璃的人也是洪门的！龙领队，不是说洪门是咱们一边的吗？怎么也跑来拆少爷台子？”
龙领队就是竿子龙甘箬，他眯着眼，看戏似地看向底下似乎越聚越多的游行人群，鼻子轻哼，声音冷诮：“谁说洪门是咱们一边了？他们入党了吗？你们都是老党员，难道看不出来。这些游行的华人，大部分都是洪门中反对少爷的么？”
游行人群后方的某个角落，洪在艮偷笑着：龙灏，这下你尝到四面楚歌的滋味了吧？罗斯柴尔德家族已经封锁了你的资金来源，海港外又有炮舰。内陆又有338e师赶来，我看你要怎生应付？我估计，哼哼，你恐怕已经仓惶开溜了吧？
洪在艮，这位洪天柱的六儿子，其实乃是康德收买的一个棋子，现在主子下令要开口咬龙灏了，早就忍不住的他哪还不调动自己在洪门的全部人手，混入游行队伍来给旧金山市政府施压？
“老七啊老七，我要你知道，洪门，依旧是属于我洪在艮的……”看着游行队伍声势越壮，洪在艮眼里闪烁的全是对权利的渴望颜色。
这里还是要交待一下，康德为什么会反咬龙灏一口，此前，康德不是还与龙灏联手，在码头秀了一把1.5亿美元的钱箱吗？
原来，就在昨天，黑衣帮的杀手向康德反馈了：刺杀柏格森.罗斯柴尔德的行动……已告得手！
没有了柏格森的羁绊，大喜过望的康德瞅出机会，当然要好好‘回敬’一下龙灏了，要不然，3000万英镑的支票始终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柄利剑。
如果龙灏顺利渡过这次炮轰危机，找康德来提钱，那他在美国苦心经营的银行，就要宣告破产了。
现在不趁着北海伯爵倒霉，以他‘美国敌人’的罪名为借口赖掉那笔钱，那康德也不配当银行家了。
不过，仅仅是康德和洪在艮的能量，倒也没法让游行队伍如此壮大，这次游行之所以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还是与龙灏放出的废除排华法案、加入反种歧法案的风声有关！
利兰.斯坦福和老斯蒂文森以‘反种歧’为执政口号，自然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而且，旧金山和周边城市反对老斯蒂文森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因此，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也调动起了自己的人手，随波逐流地加入了这次游行。
如果能把老斯蒂文森他们一钉耙打倒，政治洗牌，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5月31日下午13点，以上提及的大游行背后的多方黑手还真有点得偿所愿的意思，因为，游行大军已经冲进了大院，堵在市政大楼下面了，警察们都龟缩进了大楼内，红着脸粗着脖子叫嚷道：“喂，不要再进来了，再进来我们就要开枪了！”
游行人群正在兴头，仗着人多，哪管什么警告，依然叫嚣道：“交出北海伯爵，终止这场炮轰！”
“市长辞职，承诺不废除排华法案！”
“给出现金，赔偿我们的损失！”
……
人声嘲杂中，忽然，西班牙远征军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而且，游行队伍中也不知哪个鲁莽鬼开了第一枪。
‘砰’的一声，一名警察捂着胸口倒下。
这下子，远征军立刻有了借口，他们迅速列好队，砰砰一阵排枪，当场击毙了游行队伍最前方的十几个人，惨叫不绝……而不到半个小时，见着了血腥的游行队伍就一哄而散，逃离了市政大院，放弃了攻占市政府大楼的狂妄念头。
警察有时不好做的事，军队来做就没问题，这场游行别看声势浩大，有人唆掇，但就好像是艳丽的肥皂泡一样，稍微用力一捅，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