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香万万没想到顾志刚一回来就是打听彩菱的事情,是谁告诉他的?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住在前村的二狗。”顾志刚轻叹一声,“听说彩菱她……”顾志刚抓抓头,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面的话。
半晌,顾莲香轻轻嗯了声:“人都死了,再说什么还有意思吗?”她原以为过了这些天,大家已经开始渐渐遗忘那件事,可谁知道她哥今天才一回来又提了起来。而关于彩菱不管是什么事情,顾莲香统统都不想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者,不管说什么,只能给彩菱的家人带去痛苦。
顾志刚抬手摸摸顾莲香的头,然后低声道:“我在山上打了不少猎物,一会你捡着精细的给彩菱家送去。”
顾志刚回来不到半个时辰,白惜安就上了门。
这些日子,顾莲香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是感觉现在和白惜安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她虽然不太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可大抵她想她这是在闹别扭,而为什么在别扭,她却不愿深想。
给顾志刚和白惜安送了壶热茶进去后,顾莲香去厨房看顾志刚打回来的猎物,东西不多,不过几只野兔山鸡,难得的还有一头小野猪,虽然不大可看那个头恐怕也有六七十斤,另外还有一些蘑菇,看着这些堆在墙角的食材,顾莲香寻思着除了要给彩菱家送些去隔壁五叔家也要送一些,干娘那留一份,剩下的给豆油坊和白惜安各准备一些。
就这么一想,本来不多的野味眨眼的功夫就全送了出去,东西虽然不多,不过现在家家都不愁吃喝,也没有人会计较太多。
“香姐儿,要帮忙吗?”
顾莲香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惜安立在她的身后。
“看你脸色不好,你回屋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白惜安进了厨房,担心的看着顾莲香。
顾莲香摇摇头:“也不忙什么,一会收拾了我就做饭,白大哥今天留在家里用饭吧。”
白惜安道:“不了,一会还有事呢。”
一听,顾莲香心里不知道为何慌了下,她下意识的道:“你这就要准备进京了?”
白惜安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要等明年呢,香姐儿你……”
其实刚刚话才一说出口,顾莲香就感觉不对了,再看白惜安的脸色,顾莲香生怕对方误会什么,忙道:“看我糊涂的,刚刚我哥才说张师傅回了京,下意识的就觉得你是不是也要立马进京了。”
白惜安了然的笑了起来,走了过去,帮着顾莲香收拾放在地上的东西。
见他不说话,顾莲香眨眨眼,也不再吭气。等东西收好,顾莲香道:“白大哥,一会咱们一道走,正好顺路。”
看着地上分好的野味,白惜安问道:“还要送去哪?要是不远,我帮你送好了。”
顾莲香摇摇头道:“不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我哥让我送些去彩菱家。”
白惜安哦了一声,道:“难怪我看刚哥儿脸色不好,是不是他听到了什么?”
顾莲香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都听了些什么,反正……彩菱家从以前一直对我们兄妹俩很照顾,如今出了这事,没有人心里会痛快。”
白惜安见顾莲香垂下眼,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眼底不由涌上怜惜之色,抬手似想做些什么,可只是指头动了动,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白惜安还是留在顾家用了饭,顾志刚本来要同顾莲香一道去彩菱家,可是看他一身的伤,虽然不重,然顾莲香还是心疼极了,再三劝说,白惜安又在一旁保证会把顾莲香安全送到,顾志刚才没有再坚持。休息了一会,等顾志刚回了屋,白惜安拎着篮子同顾莲香一道出了门。
彩菱死后,她的尸首第二天就被她兄长领回家,隔天就匆匆下葬,头七那天也是静静的,什么法事也没有做。这些日子,彩菱的家人极少外出,也很少见客。
顾莲香去到彩菱家时,家里也只有彩菱嫂子在,她嫂子一脸的死灰,收了东西也没留顾莲香,等人这前脚才出了门,这大门就紧紧关上,生怕什么一般。
顾莲香心里颇不是滋味,倒不是因为彩菱嫂子的待慢不周,她心里难过,彩菱这一死看似一了百了,可是活着人每天过的日子却比死了还难过。村里不乏一些不中听的流言,大抵同芳姐那日所说的相差不多,反正从最早彩菱被王家主子欺负到后面的彩菱狐媚勾搭主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每每听到那些不好的话,顾莲香就一阵阵心寒为彩菱也为这个世道,可是她能做的却太少,就算她说彩菱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好,也不敌悠悠之口。
除了叹气,顾莲香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
“再深的伤口,经过漫长的岁月,总会有一天慢慢愈合的。不必难过。”
顾莲香抬头看去,一旁的白惜安脸上扬着淡淡的笑,那笑轻轻的却感觉温暖。顾莲香心里突然有一个地方柔软了,眼前这人知道她心里在为什么而难过,可她什么也没说呀。然后从白惜安那温柔的眼里,她却明白他什么都懂。
一丝笑慢慢的爬上了顾莲香的嘴角,是呀,时光是最好的药,不论再大再重的伤口,终有一天,会慢慢愈合。而于她或者说对彩菱的家人而言,有一天,都会好起来的。
轻呼一口气,顾莲香看着白惜安认真的道:“白大哥,谢谢你。”
不期然,白惜安抬手摸了下她的头,爱怜而温柔的低声道:“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顾莲香频频往后看,其实从之前才从家里出来时,她就感觉有点奇怪,好像身后有人一般,可是每每回头,却不见任何人,是不是她多心了?可是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快到家时,顾莲香猛的拐进一条小巷,原地跳了几下,然后立马躲在一旁,没一会,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走了过来,可只走到巷口那脚步声又很快消失了,从顾莲香躲藏的地方只能看到地上的黑影,可是就算是没有看到人,顾莲香此时也能肯定有人跟着她。
会是谁呢?
等那脚步再也听不到,顾莲香慢腾腾的从巷子里走出来,左右看去,什么人也没有,可为什么会有人跟着她?心里涌上一种不安的感觉,顾莲香眉头微皱,好像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之后回家的路上,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可是纵是这样,顾莲香心里依旧不安,她想了很多,可是也猜不出会是谁跟着她。
到了家门口,眼睛一飘,门角那又多了一个竹篮,竹篮里面放着一个蓝布包裹,不用猜,又是那人送书来了。自打上次顾莲香把玉虚道长的两册画本带回家后,每隔几天,家门口总会出现这样一个蓝布包裹,里面要不是画册就是一些奇志小说,也不多,每次就送来两本。
那位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顾莲香现在很少会想到这个问题,不管那位爷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的顾莲香似乎从心底已经能坦然把东西收下,不再追问原因。
以前她会想很多,可这些日子顾莲香是这般安慰自己的,那位爷送她这些东西许只是好心,并不是她想的那般复杂,就如同她前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那般,朋友之间偶尔送个东西罢了,并不存在太多的事情。
不过,拎起地上的竹篮,顾莲香还是决定不把这事情告诉给顾志刚,她这边也许不会多想,可指不定顾志刚会担心的。
偷偷回屋把蓝布包裹藏好,顾莲香理理身上的衣服,出了屋。顾志刚已经睡了一会,顾莲香把顾志刚换下的衣服放进盆里泡好,那衣服上有些地方黑糊糊的,但只要仔细一看,那些全都是一块块的血迹,虽然不知道那些血迹是属于顾志刚的还是山上那些野兽的,可一想到顾志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顾莲香就忍不住叹气,他哥这那是去锻炼完全是去自虐,她不由的苦恼起来,张师傅那套成才的办法到底对顾志刚有没有用呀,不会让她哥性命受到危险吧?
顾莲香是越想越不放心,可是张师傅现在又不在,她就是想问也没个人给她问。不行,等顾志刚一会睡起来了,还是拖他去大夫那好好看看,看看顾志刚到底有没有事,别骨头裂了肌肉拉伤了都不知道,这些外伤虽不及内伤来的严重,可是拖久了,也会对人有极大伤害。
顾莲香心疼她哥,想着做些好吃的东西好好让顾志刚补补身子,看顾志刚中午吃饭的那劲头,便知道这些日子顾志刚在山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完全和野人差不多了。
顾莲香心里盘算着多做些好吃的,一边又想,要不一会把干娘和王五叔都叫来,可转念一想,把人叫来是热闹了,可是就顾志刚那个性子,恐怕到时候又免不得喝上两杯,现在顾志刚可不能贪杯,身上还有伤呢。
胡思乱想了一阵,最后顾莲香一叹,她现在就像个老妈子一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算了算了,今天晚上还是他们兄妹两人好了,等过几天顾志刚身子好了,再请人来家里吃饭。
看看日头,也差不多可以准备了,把米泡好放进锅里煮着,顾莲香准备砍下两只猪脚熬汤喝,刚解下刀,就听到有敲门声。
“来了来了。”顾莲香忙走过,门一打开,她却不由一惊,“咦,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