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是明朝最大的麻烦,聚集了十几万的精兵,消耗数百万的粮饷,孙阁老在辽东一天,东林党手里就握着最要命的兵权。只要兵权在手,老魏就没法正式向东林宣战下手。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孙承宗竟然打了败仗,实在是出乎预料。
老魏几乎想跳起来,可是猛地一看,张晔脸色格外难看,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张公公,败得很惨吗?”
“唉,岂止是惨啊,咱家都不知道如何向主子交代。”
正在此时,从殿里跑出来一个小太监。
“二位祖宗,主子叫你们进去回话呢!”
两个大太监相互看了一眼,急忙小跑着来到寝宫。
“奴婢叩见主子万岁爷。”
“都起来吧,张大伴,魏大伴,你们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
“没什么!”魏忠贤急忙说道:“主子,奴婢们正商量着如何给主子操办万寿庆典。”
“呵呵呵!”天启哂笑道:“庆典是礼部的事情,你们忙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两个大太监互相看了一眼,犹豫不决。
“说吧,有什么坏消息说出来,朕撑得住!”
此话一出,张晔急忙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说道:“启奏主子,的确出了大事情,十天前,孙阁老派遣总兵赵率教和马世龙,率领一万精兵攻击耀州。结果中了建奴埋伏。”
“啊!”
天启低呼一声,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动作急了。额头全都汗水。魏忠贤急忙跑过来,扶着皇上的腰,拿枕头顶住。
“不要忙了,赶快说,到底怎么样了?”天启手按着床边,指甲都白了。
“启禀主子,赵率教领着人马先跑了。马世龙被建奴俘虏,随后又逃了出来。一万精兵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张晔顿了顿。又说道:“建奴兵丁趁机杀过三岔河,兵锋所指,已经接近西平堡。看样子,大有攻击广宁的态势。”
听完张晔的话。天启彻底傻了,这几天频频打胜仗,就连他都看轻建奴了,以为孙承宗就算多耗费一些粮饷人力,也一样能打败建奴。可以一场惨败,却像是一盆凉水,把天启给浇醒了。
“张大伴,孙师傅为什么会打败仗,你可知道?”
“这个……从锦衣卫的密保来看。是有生员诈降,说什么建奴大贝勒到了耀州,防务空虚。孙阁老就轻易出兵了。结果惨败。”
魏忠贤在一旁问道:“惨败?孙阁老不是练兵十余万吗,怎么损失几千人就完蛋了?”这话其实是给天启听的,张晔当然清楚,他叹了口气。
“练兵岂是那么容易的,孙阁老不通军务,任由的将佐都是定辽侯淘汰的人物。他们不懂练兵精髓。竟然胡乱征兵,什么人都用。后果不言而喻。虽然孙阁老说征兵十万,可是实际数额还不到一半,其中能战的只有一万人。”
“一万?”魏忠贤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惊骇地问道:“这,这不是全军覆没吗?”
“没错,建奴大军正在快速渡河,杂七杂八的人马星落云散,只怕西平堡等地都受不住了。”
“不要再说了!”天启突然低吼一声,吓得两个大太监全都跪在地上。
“张大伴,朕问你,孙师傅此败,定辽侯有没有动手脚?如实告诉朕!”
“启禀主子,老奴敢说,绝对没有”张晔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孙阁老是突然出兵,谁都不知道。等到得知情况之后,定辽侯还曾派人去劝阻,哪知孙阁老一意孤行,马世龙和赵率教又无能透顶,才造成了惨败!”
天启听到了这话,颓然躺在了龙床上,大口喘息着。他的双眼呆呆望着顶棚。
“魏大伴,你说孙师傅真的不会领兵吗?”
“启禀主子,孙阁老对主子自然是忠心耿耿。”魏忠贤也学会了高高抬起,再狠狠摔下的绝招。
“然则军国大事非同小可,孙阁老不过是礼部出身,没领过兵,也没打过仗,甚至也没管过财。崔尚书就报告过,孙阁老直指光复土地就要修造城池,建立长城。可是他不明白,若是野战打不赢建奴,修多少城池都是白费功夫,建奴可以随意攻击,予取予求。”
以往天启听不进去,可是败局在眼前不由他不信。
沉默了半晌,天启才叹了口气。
“辽东惨败,既然孙师傅无法承担重任,怕是就要交给定辽侯了。”
“主子,恐怕不行!”张晔为难地说道:“主子,张侯爷的主力已经调到了金州等地,散落在义州、锦州等地的人马不到两万,且分散屯扎,要想集中起来,只怕不容易啊!”
此话一出,天启和魏忠贤终于感到了天大的危机。
本来张恪的大军分驻辽东,可是为了给孙老师施展空间,愣是把大凌河以北的土地都给了孙承宗。光复金州等地之后,又拼命调兵,弄得辽东空虚无比。
本来还指望着孙老师的十万大军,可是现在军队全都成了飞花落叶,要修筑的城堡更是荡然无存。
骤然之间,辽东就像是卸下了所有武装,挺着光秃秃的胸膛等着建奴来杀。
其实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孙承宗为了修筑城堡,已经囤积了大量的金银粮食,砖瓦木料,牲口车辆……
宝贵的物资都散落在各个墩堡之中,建奴席卷而来,他们可以吃大明的粮食,用大明的银子,攻击大明的军队!完美上演一场以战养战。
意识到了危险之后,天启立刻下旨意,召集内阁六部,共同商量对策。
一连三天,谁都拿不住主意,支持孙承宗的还主张让孙阁老力挽狂澜,有的则是支持张恪出掌兵权,收拾残局,也有人认为已经把张恪调走了,如今又草草调回来,朝廷面子不好看。
大家争来争去,莫衷一是,可是一份八百里加急送来,京城所有人都傻眼了。
明军惨败柳河之后,鞑子趁机大举进攻,前锋直插西平堡。西平堡原本的守将贺世贤被调走,如今是总兵罗一贯,此人对大明忠心耿耿,可是手下兵力太弱,罗一贯望着京城方向,自刎而死,建奴杀入城中,参将黑云鹤、游击李茂春、张明先等相继战死。
另外孙承宗派遣的援兵祖大寿和鲍承先还没赶到西平堡,就听闻西平堡失落,转身逃跑,结果被建奴追上,祖大寿逃走,鲍承先战死。
至此,孙承宗手下的几万人几乎全都战死,建奴大军接连突破防线,大军直逼广宁。
耗费白银数百万,苦心经营防线,非但没有固若金汤,反而成了一触即溃的豆腐渣。事到如今,再也没有人敢给孙承宗说话了。
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准备好了充足的弹章,要一举淹没孙阁老。
言官们磨刀霍霍,可是内阁和司礼监不能把罪责推给孙承宗就完事了。他们还要想办法,如何挽救辽东败局。
其实也不用想,遍观所有武将,唯有定辽侯张恪有本事对付建奴,而且他屡创奇迹,如今也只能靠着他挽狂澜于即倒。
可是大家又猛然想起,张侯爷刚刚被调走,如今要给什么好处,才能让张侯爷出手?
不少人都上书,力荐张恪全权负责辽东的战事。甚至有人建议加封张恪为世袭罔替的国公,拿高官厚禄刺激张恪。
内阁还是比他们理智很多,经过一番激烈商讨,总算是拿出了一个方案。撤销孙承宗辽东督师的职务,加张恪兵部尚书衔,出任辽东总督,统帅全辽军务,准许开府建牙,可是任免三品以下文武官员。
张恪已经是超品的定辽侯,一个兵部尚书不过是二品官,算不得什么。
可是稍微明白大明官制的人都会吓一跳。
兵部尚书可是文官担任的,什么时候轮到武夫来做了?
而且加了尚书衔还不止,更是总督全辽军务,彻底打破了以文驭武的传统。再加上开府建牙的权力,张恪等于成了辽东王,彻彻底底的土皇帝!
这道命令下来,有人想要反对,可是谁都清楚,张恪已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先过了眼前一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