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还真仔细思考了一下,说:“还真叫你说中了,这警昏宝鱼果真有些来历。相传,我门中有位大师带着门徒取了真经,在回程时,突然风浪大作,一条大鱼张口就将经书吞了。然后大师就发现这大鱼能够听懂佛家经义,它也爱听这些,大师就将它带了回去。这大鱼品格贵重,于是千百年来,也就繁衍了两尾小鱼。”
“那就是这两条鱼了?那大鱼又去了哪里呢?”林阳好奇地问道。
“我也知道得不确切,听说是追着爱侣走了。”大汉一声叹息:“后来,门人发现,对着两条小鱼念经,能够深思通明,进步神速,于是这两尾小鱼就被秘密保护起来了。”
他这样说,林阳越发觉得这鱼十分宝贵,于是问道:“兄台你知道,我本不是此界中人,因缘巧合,才来到这里。出去之后,想到这里的孩子们实在可怜,就求了大师……这个世界,是我那个世界一个寺庙中的壁画。”
“我求了寺里的大师,他们于是给了我两个护身的法宝,您看……”林阳将乌木匣子递给他。“我想将这两尾警昏宝鱼带回去。不知您这边会不会有问题?”
“没问题,随意,只要你能抓住它。”大汉摆摆手,心神都沉在经书上:“这倒是个宝贝,只是如今灵力枯竭了。嗯!你怎么用的它?”
大汉屈指一算,面色已经冷凝:“你将人都送到哪里去了?”
“兄台……”
“别磨磨唧唧,这里可不是寻常地方,你来了我没有处罚你是我看你顺眼。可是她们出去,就是乱了法则。你快快把她们的去向说清楚,我将她们抓回来,再带你回去请罪。”
“兄台,你听我说,她们都是些苦孩子。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有父母亲人,能够成婚生子,她们就要从小就被困在空荡寂寥的壁画里?这是谁决定的,你若是有孩子,你愿意让她这样吗?怎么就不能出去了,难道又要造成百合这样的悲剧吗?”
“她们有什么悲惨的?这里终日安静祥和,不用忍受饥寒之苦。若是能够参研佛法,也有离了这里去西天修习的机会,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
大汉低声说:“她们本就孑然一身,最应当明悟的,只有自身强硬,才有未来可言。可你看看,她们追求的又是什么……”
大汉这是怒其不争呀。
林阳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很能理解大汉的心思,于是他劝解道:“你是这样想,是因为你不是她们,是因为你经历过世事。可是,她们都是些年轻的小女孩,经历过最大的挫折,可能就是扑到的蝴蝶飞走了,院子里的花枯了一朵这样的小事。”
“她们会想将来吗?可能会。没有人引导,也没有任何修炼的基础,她们会沉下心来钻研经义吗?基本不会。没有任何复杂的人生阅历的她们,能够勘破心境关卡,理解佛祖慈悲吗?我完全不抱有期待。”
林阳完全无法想象,打着为你好的旗号,逼着别人走上一条她根本无法理解的道路。
“况且,即便她们孤苦无依,得了你们的点化才有了生命。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要用一生,用所有的一切来还这份恩德。你瞧,你救了我,我有很多种方法报恩,她们,也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可是,她们生来的作用,就是在画壁里……”大汉嗫嚅道,她们本是众生中极其普通的花朵,只是佛祖慈悲,让她们有了生命。难道,她们不应该按照佛祖对她们的期许来行事吗?
“没有人生来就是做什么的。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只要是有生命能够思考的物种,就不会永远按照别人的意志来生活。她们可以尊敬你们,可以敬爱佛祖,可以每日认真诵读经义,可是你无法要求她们完全依照你的意志生活。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来表达感恩的。”
“你这样会害了她们的。毕竟,她们只是花木,去了凡间,怎么存活。”大汉终于有些松口了。
“难道,你反对她们和凡人牵扯,是因为这个……”林阳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实在离奇!林阳肯定,任何一个知道这事情来龙去脉的人,都不会相信大汉的说法。困住她惩罚她还是为她好?限制她的行为和思想是因为怜惜?
“人妖殊途。”大汉坚定的说道。
“可是你们不是老说众生平等吗?骨子里怎么还是这样?”林阳实在忍不住岔入另一个话题,毕竟这大汉言语行为都十分古怪。
“那是我们对人和妖怪的态度。你看,我们将无依无靠的花妖们,好衣好饭地养在院子里,反而担心人类会给她们带来危险。我们并会因为她是妖怪就看低她,也不会因为他是人类,就高看他一眼……”大汉说到这里,脸上是一种林阳看不懂的慈悲和怜悯:“只是,人类会理解吗?他们不是总是喊叫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连我这个大老粗都知道的道理,他们总是不明白……”
“想不到你们存了这种想法。”林阳叹息,就他所知,壁画里的姑娘们可理解不了这么隐晦的感情。反倒一个个惧怕使者们,恨不得能够躲着他们走。
“那你们怎么把百合关了起来?”林阳耿耿于怀,有对百合的遭遇,也有对自己在水中的经历。
“有第一个,难免就有第二个。不如惩治了百合,也让其他人知道做错事的后果。另外,那个张生不是走了吗,正好也让她过来静静心神,省得总是为个凡人就晕头转向的。”
“这么说还是为她好,我怎么见着她整个人都形销骨立了呢?”
“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纠结这些细节。我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何必在意这个无伤大雅的过程呢。”大汉说得轻飘飘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