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一脸惊讶地把手绢从她玉手里拿过来:“想不到这年头还有人用这玩意儿,没湿巾吗?”
靳流月反而愣住了:“没……没有。”她因为爱干净,又不喜欢用那些纸巾之类的玩意儿,所以一直保留用手绢的习惯,没想到温言竟然惊讶的是这个。
温言随手给自己擦了几下,递回给她:“谢谢师父。”
那边医生已经跑近,满头大汗地道:“让开让开!”
靳流月藉着这机会赶紧把焦点转移,拦着医生道:“用不着你们了。”
那医生一愣:“哈?”
就在这时,桌上的封远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缓缓睁眼。
周围的人无不剧震,有人失声叫道:“封老!”
封远空在靳流月的扶持下费力地坐了起来,茫然看着周围:“怎么回事?我怎么睡在桌上?咦?这是什么?”看到了身上点,顿时紧张起来。
温言微笑道:“这些血滴里面有你刚刚中的毒,封老不如先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再聊聊发生了什么吧。”
那警卫见首长没事,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沉声道:“下毒的人肯定没离开这栋楼,我一定要抓到他!”
温言神色自若地道:“我有个很好的提议,或者可以帮你找出凶手。”
靳流月忍不住道:“什么提议?”
温言目光扫过众人:“最原始的办法,把这栋楼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让我一个一个地看。”
靳流月错愕道:“除非你认识下毒的人,否则怎么可能这样就找出来?”
温言淡淡地道:“谁说我不认识下毒的人呢?”
那警卫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封远空忽然道:“照他说的做。”
众人看向封远空。
封远空一脸严肃:“至少在这件事上,我相信他。”
……
包括工作人员在内,所有人均被集中到了一楼的会展中心主厅内。
这个超大的空间里,这个时段有二千多人,被临时调来的四百个军人给押了起来。
由于发生了严重的暗杀事件,没人敢对这做法有疑议,二千多人被分成了二十组,周围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看押。
温言在靳流月的陪同下,一组一组地去“面试”这些人。不过他的做法极其简单,每个人面前走一遍,连个问题都不问,搞得跟在后面的警卫心里纳闷不已。
靳流月反而什么意见都没有,只是不断观察温言和被“面试”的人的表情。
看到第四组时,温言忽然停在了其中一人面前。
那是个穿着衬衣西裤的男子,像是会展中心的工作人员,神色紧张,有点惊恐不安地看着他和靳流月。
温言凝神看着那人眼睛,忽然道:“我要记一个人,通常不会去记他长什么模样,因为脸可以易容,可以变成其它模样。所以要记清一个人,必须要记他身上没办法改变的位置。”
靳流月警惕起来。
难道这家伙就是凶手?
那人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温言慢条斯理地道:“一个人无法变化的部分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他的眼睛。朔哥,我记得你的眼睛。”
末句一出,那衬衣男蓦地扬手一洒,大片烟尘顿时腾了起来,瞬间把现场裹入其中。
靳流月骇然后退,叫道:“凶手在这!”
后面的警卫反应极快,分出两人上前保护她退远,其它人全都冲进了烟雾团内。
被士兵们押着的其它人慌乱起来,纷纷朝四周逃窜,拦都拦不住。
“不准动!”
有人狂吼,但哪压得下这边的小骚乱?
烟雾内忽然有人喝道:“已经抓住了!”
靳流月已经退出了十多米,看着温言从烟雾团内走出来,手中赫然正揪着那个衬衣男,后者面无血色,像失力般任他揪着,竟然毫无反抗的动作。
扑!
温言把衬衣男扔在地上。
周围的士兵纷纷动作,很快把小骚乱压制住,秩序恢复正常时,空中的烟雾散去,警卫们则把地上的衬衣男押了起来。
“这笔帐,有人会跟你算!”衬衣男一改之前的畏缩样,咬牙切齿地对着温言叫。
“是吗?”温言悠然道,“温某恭候大驾。”
这衬衣男正是曾经因为温言破坏了他们杀封远空,而想把温言杀掉却失败的那个“朔哥”,这次动手,他特意先易了容,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哪知道竟然这样都能被温言认出来,心中后悔得要命。
早知道的话,下了毒之后他就不留在这确认结果了!直接溜掉,哪还有现在这事?
看着衬衣男被押走,靳流月忍不住对温言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凶手?”
温言把前后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才道:“上回他的人全死在我手下,只有他一个人逃脱,我猜他不会罢休。不过这么做也只是赌一赌,要是他不是亲自来,又或者不是他们做的,现在就是另一个结果,还好我赌对了。”
靳流月默然片刻,忽然道:“去看看干爹吧,他该洗完澡了。”
十分钟后,在一楼后面的办公区内,温言和靳流月看到临时借用了保安住处的封远空。
原本警卫坚持要他回到他家,又或者到军事管理区去处理身上的血渍,但封远空却直接拒绝,就在这间简陋的保安室内借用了一下浴室。此时他洗漱一新,皮肤除了微红外再无异样,人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站在不到十五平的保安房间内,左看右看。
半晌,他忽然道:“好久没住过这种房间了,令人怀念。”
温言不动声色地道:“封老也有过艰辛的过去?”
封远空哑然一笑:“‘艰辛’不够,‘艰苦’更贴切点。当年我带兵打仗的时候,很多时候只能住在山洞里,别说浴室,连个厕所都没有。不过这房间令我怀念的是多年前的老家,那地方很偏僻,我住的房间就差不多这房间这么大,当然装修什么的都没有,全是土坯墙。扯远了,人找到了吗?”
温言点头道:“应该是上次主使在凌微居暗杀你的人。”
封远空眼中露出异色:“又是他们?看来这么多年,仇恨始终没有消减。算了,我要去见他。”
靳流月拦阻道:“干爹,你不宜亲自去吧?审人的事有手下的人做就行了。”
封远空呵呵一笑:“事隔二十多年又中了同样的毒,我要不见见下毒那人怎么行?”
靳流月一呆:“又?”
温言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封老是说你以前中过同样的毒?这毒极其猛烈,不知道上次你是怎样起死回生的?”
封远空神情严肃起来:“那是多亏了嘉弥活佛神通广大,否则封远空早死在当年的靖边卫国战之中。”
温言讶道:“活佛?”
封远空一摆手:“这些事有空再说吧,现在我要先见那个下毒的家伙,走吧!”
温、靳两人只好跟着他出了保安室,在警卫的保护下,朝外走去。
下毒的朔哥刚刚被关到了一辆装甲车内,被反绑了个结实,正在外面候命。
封远空带着温言和靳流月到了车后,让警卫打开了车门,扯掉了罩着车上朔哥脑袋的布袋。
“呸!”
看到封远空的刹那,朔哥冲着他一口唾沫喷了过去,眼里全是仇恨。
两个警卫立刻跳上车,杀气腾腾地准备教训他。
“没事。”封远空开口道,“你们下来,我要和他单独说点话。”
两个警卫和车里押送的士兵立刻下车。
封远空回头看看温言和靳流月,忽然道:“你们也上来。”转身上了车。
上车后,封远空坐到对面,示意外面的人关上车门的,才看向朔哥,温和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朔哥恨恨地道:“狗杂种,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
站在一旁的靳流月勃然大怒,娇喝道:“嘴放干净点!”
朔哥轻蔑地看着她:“呸!等老子把你扒光草你的时候,你就不会嫌老子嘴不干净了!”
靳流月怒不可遏,眼中异光大起。
朔哥立刻想把目光移开,但靳流月震怒下施展催眠术,威力何等之强,他哪移得开?
“流月!”封远空一声轻喝,“冷静!”
靳流月一震,委屈地看向封远空:“干爹……他……他侮辱我……”
对面的朔哥失去她目光的接触,整个人顿时颓然靠到车厢厢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封远空叹了口气:“就当干爹的错,你别说话。”
靳流月罕有看到封远空这神情,心中一震,没再说话。
封远空目光再回到朔哥脸上,仍是非常温和:“我知道你恨我,但很抱歉,就算我做过什么错事,也不能抵掉你犯下的错。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遗言,我可以代你传达回去,因为为了表示我对你们的歉意,会让人立刻杀了你,避免你受到折磨。”
一直没说话的温言心中一动,想到了他之前在吉普车上说过的事。
封远空过去似乎做过什么憾事,说不定和朔哥或者他身后的势力有关。
朔哥勉强振作精神,吼道:“老子身为藏西族的人,死也不会受你的人情!”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封远空也再没话题可谈,只好起身,带两人下了车。
回到了吉普车上后,封远空心神不属地道:“我先送你们回凌微居。”
靳流月忍不住道:“干爹,要不我帮着审他吧?在我的催眠术下,那家伙保证什么秘密都留不住。”
封远空摇头道:“不用,我会立刻杀了他,更何况他身上也没什么可审。”
靳、温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