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结果是包括族长在内有造船技能的十五六名男丁作为造船厂职工留在博铺,带着家属住进了新建的百图村,这批船厂职工不能以一个大家族的名义聚居在一起,邬德拒绝了他们要求聚居的要求:所有成年已婚男子都必须自立门户登记户口。
邬德还进一步完善了规定,每个户口内,最多只允许存在三代人,前两代人各允许有一对夫妇,第三代人如果完婚就另立门户。禁止已婚的兄弟继续在一个户内。
被拆散的小户再分别的混入各栋标准住宅,每栋标准住宅最多只允许存在二户来自同一家族的家庭。
剩下的林家族人被全部迁往博铺,按照同样的方法打散之后分居在百仞公社的住宅区里,作为基本劳动力使用。这样,百图村的两大统治家族之一的林家就被拆得个精光,族长林显明也失去了原来的威风,现在只能去船厂上班了――他们每户人家都欠下了穿越集团六十两白银的购房款。其实林家的许多族人都是拿得出这笔钱的,但是他们谁也不敢露富,生怕给这群髡贼们抢去了。
如果年长些的林家族人因为见识过官府的横暴,所以对临高的强权穿越集团俯首帖耳的话,那么在百图村这个三不管地带长大的年轻子弟们是颇有异议的。特别是那些近支子弟,从小处于村子里的上层,对失去的威风更是耿耿于怀。最无法接受的是:平时在宗族里地位低下的旁支末流,因为干活多技术熟练反而成了船厂的职工。
林功劳自然也无缘职工的行列,但是他还没成亲,可以继续留在父亲的户口下,身份却成了每天必须出工干杂活挣工分的“社员”。
职工拿的是月钱,收入又高;社员只是每天当力工,干得都是又苦又累的活计。光这个他就受不了。
有个平素一直和他混在一起的堂兄弟说话了:“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大伯父到底怎么想的?我们林家就这么散了?!”
“还能怎么样?”一个蔫头蔫脑,蹲在地上的家伙说,“人家本事大――”
林功劳的兄弟林功勋猛得踹了他一脚:“你个林家的败类!怂包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林家的种!这话也说得出来?”
“可是――”挨了打的家伙似乎是个受气包,也不敢反抗,只是嘟嘟囔囔的,“不是打不过他们嘛”
“扯你娘的蛋,他们不就是武器好点有杆鸟铳吗?玩肉搏,这种B货老子一个打他七八个!”打人的家伙气势汹汹的说着,一边对不远处的哨兵偷偷的瞥了一眼。众人似乎尤不尽兴,看到周围的哨兵和短毛“干部”们不来干涉,骂得更是兴起。
“就是,大哥和二哥手上的功夫不是盖得。”
“靠火器打赢的,算不得好汉!”
“不用火器,一对一打,还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一打一我还嫌欺负他们呢,多得不敢说,一打三。”
“看他们那寒酸样,穿的衣服连屁股都遮不住。”
“我们林家的好汉个个都是有血性的!”
“林家没你这个孬种!一定是个野种!”
……开始还是小声的,后来愈来愈大。似乎一众人的怒火都发泄到了这个倒霉蛋身上,污言秽语夹杂着拳脚落在他身上,此人赶紧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了这时林功劳的一个侄子名叫林光定的挤了过来,小声说:“功劳叔,叫大伙别骂了,当心隔墙有耳啊。”
这话原是好心,林功劳骂道:“你也是个衰仔!没卵子的货色。阿澳仔都是海外蛮夷,我就当面骂他们,他们听不懂。”说着大声用闽南话对着远处的一个“真髡”说了七八句粗话,果然对方毫无反应的看着他,四周的林家子弟都一阵喝彩。
“好!功劳哥果然厉害!”
“阿澳仔都是衰仔!屁也不敢放一个。”
“阿澳仔不敢得罪我们林家的,造船都靠大伯祖呢!”
林光定还要劝谏:“这个,功劳叔,给他们干活的长工里可是有我们那地方的――”
“哼,几个汉奸怕什么?”林功劳忽然觉得自己很强大,什么也不怕,“一指头伸出去就捏死他们。”
正在吹牛,林显明赶了过来,低声呵斥道:“你们作死呢!都放什么屁?”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嫌我们林家没灭门是怎么的?”
林功劳显然不大服气,还想拉大了嗓门说什么。
“不要说了,都散开了回去!”说着拖着儿子到了荒僻之处。
“日后少说这样没边际的大话!”林显明小声嘱咐道,“这伙髡贼可了不得。”
“爹,他们迟早要给周围的海主们灭了的,就算海主们灭不了他们,我们派人去报官,朝廷也要剿他们的,大兵一到――”
说着脑袋上重重了挨了一记毛栗:“朝廷?朝廷干我们屁事!没朝廷我们还好好的在福建守着祖坟过日子呢!”林显明说着放缓了语气,“髡……短毛们也还过得去,给房子住,给工钱,不要我们白干活。我们小小老百姓,谁来当皇帝不都得完粮纳税,有吃有穿有住就行了。你可别给我招事!”
林显明见儿子总算不说话了,才说道:“你才多大?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官府是什么好玩意?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干活去,到时候自然想法把你弄到船厂当职工。短毛对你爹我还是很看重的。”
林功劳嘟囔了几句,他和他爹的想法不一样。林显明只求带着族人在乱世能够太太平平的活下去。林功劳还有着年轻人的权力欲,念念不忘林家多年在百图当土霸,自己是村长之子呼幺喝六的好日子。
相形之下,陆家的反弹就小的多,一则他们人口少些,而且陆有天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对穿越者的政策没有半点置疑,立马就让族人都分散开登记,连他儿子陆寿永没结婚也单独登记了一户。他的要求很简单,把儿子这个没满师的铁匠留在自己身边,好继续传授他的手艺――他看到了林家的下场,凡是手艺不精的林家子弟统统都算做基本劳动力。看来在短毛这里没手艺是肯定要吃瘪的。
陆家因为男丁都是铁匠,评定考核之后,他们按技术水平被分成了两批去向,大多数分到百仞城,成为机械厂的职工,少数留在博铺,作为造船厂的铁工。因为陆有天的识相,陆家的人又相对较少,所以没有子弟被打入基本劳动力去赚工分,技艺太差不能做职工的都进了学徒队,分在造船厂和机械厂,学着当新时代的钳工和冶金工。
陆有天留在了博铺,成了造船厂铁工车间领班匠人。造船需要大量的铁件,因为文德嗣还无法弄清楚欧洲式造船的全部具体工艺,在造船的时候依然延续了中国式造船的许多技术和手法。
年前,文德嗣带领几个机械专业的人士就为这艘船绘制了完整的线图和各部位的结构图纸,虽然很粗糙,起码也算是有了一个造船的依据。
年初一过后不久,造船厂就在文德嗣的指导下安放了龙骨。龙骨被放置在船坞的龙骨墩上,艏柱和艉柱被镶嵌于龙骨的两端,这是件非常繁重的工作,是在建筑公司的汽吊的帮助下才完成的,这时候文德嗣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给船坞安装吊装设备,又突击建造了几台土制抱杆。
然后将船底肋骨横向安置在龙骨上,内龙骨则沿着龙骨置于底肋骨上,内龙骨、船底肋骨和龙骨相互之间用螺栓连接。船底肋骨除了两端之外都是笔直的。两端的木材开始弯曲,也就是向上翘起。复肋材与船底肋骨紧接在一起。这些都是弯曲的或者弧形的肋材,构成了帆船的曲边。让船材按设计要求的角度弯曲又不伤害它的强度,费了吴旷明大量的脑细胞,幸亏有了锅炉,才使得这一工艺变得快捷有效。
所有的肋材被安装的非常紧凑,而且在船的中间部分和靠近桅杆的地方是双层的--这这里会受到巨大的应变力作用。沉重的厚压板水平排列在肋材的内侧,支撑住甲板梁的两端。桅杆孔有加固板,用的是结实的檀木,垂直插穿插在甲板梁之间,用螺栓紧固,用来支撑桅杆,而桅杆的根部则竖立在内龙骨之上。这个框架进一步与大梁梁后的直立肋材、穿梁肋材及梁后水平肋材夹固在一起。
建造过程中,船体四周搭起脚手架用来方便船匠施工,外壳的板用螺栓固定在船肋材上,为了防止漏水,用大量的木棉作为填絮――这种天然纤维几乎不进水,浮力很大。所有的接缝都按照中国式的捻缝方式,用桐油、麻丝和蛎壳灰混合的填料密封。船只内外船壳还涂抹了一层木焦油。
船的内部结构按照中国船的结构,安装了水密舱隔间――既然这船不是作为战舰制造的,没打算装备多少火炮,全通式的下甲板就没有必要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