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二牛被秋耕与王大嫂找回家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了。
二牛抱着七岁的“狗剩”一进入后山,村长他们就回来了。在家里郁闷、憋屈的夫妻二人一听说两个傻孩子进入了后山那个了无人烟的地方,就疯了似的向后山跑去,也进入了后山。
二人进入后山走了没几步就被一棵直入云霄的大树挡住了去路,太阳的光线被遮挡了,一点光也照射不进来,里面十分幽暗、寂静,连一只飞鸟也没有。
再向前走全是荆棘缠绕,各种连在一起纠结不清的藤蔓遍地都是,也不知生长了多少万年,一根根犹如扁担一般粗细,这儿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因为前方光线实在太阴暗,又无路可寻,心有不甘的夫妻二人只好原路返回。
可奇怪的是,刚来的路上的参天大树竟然不见了,变成了地势平坦的草地。一片绿茵茵的草坪上盛开着一朵朵不知名的各色各样的花儿,颜色各异,五彩缤纷。在不远处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则睡着满脸划痕的傻子二牛。
夫妻俩也没工夫再去疑惑刚才地形的改变了,赶紧跑上前搀扶起二牛,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醒来的二牛似是睡了一觉的样子,张着嘴打着哈欠,睁着睡意蒙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双亲。
“‘狗剩’......弟弟......弟弟呢?”二牛似清醒了一般,纳闷的询问王大嫂。
“二牛,你弟弟‘狗剩’呢?”王大嫂摸不清头脑,焦急地问。
刚才还是目光清澈的二牛转眼间黯淡下来,目光变得浑浊不清,呆滞地望着前方那高耸入云的大山。
秋耕知道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扶起二牛向家走去。
回家后的二牛变化很大,捏了二十年的泥巴再也不玩了,王大嫂给他他也扔到一边,用力的摇着脑袋,漠然的发呆。
也不再傻傻的笑了,似有心事一般,最爱做的事就是坐在门前的石头上发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后山,像是在等待“狗剩”回来。
过往的村民都说:“自从二牛从后山回来后,变得更傻了,以前还知道活动活动,捏捏泥巴,现在就会发呆。”
王大嫂见了这种情况,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也不知道“狗剩”的下落以及他是否还活着。
也许在二牛的世界里,“狗剩”总有一天会自己爬回来。
不论刮风还是下雨,二牛始终在门口执着的等待着,这一等就是八年......
八年后。
高山顶的一间密室内,干净整洁的床铺上躺着一位熟睡的少年,一袭粗布白衣,长长的黑发散乱地搭在枕上,眉清目秀,皮肤凝白如脂,长久的沉睡并不能掩去他双眉之间的那股英爽、俊俏之气。
少年在沉睡中总有一个场景时不时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一名孩童从高空坠落,就在命悬一线那一瞬间,一块白色的方毯腾空而起,将他稳稳托住飘向山顶。
在沉睡中也总有一个慈祥老者的声音缓缓响起:“灵槐!八年了,你也该醒来了,灵槐!该醒来了......”
这时候,好像还有一个女孩的稚气声音响起:“灵槐哥哥,快起来呀,你还没睡醒吗?师傅叫你呢......”
这两种声音变换着呼唤了已三月有余,每天都不下三遍,此时,少年感觉有人将一块冰凉的石头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淤血被吐出后,沉睡中的少年竟然缓缓睁开了那双顾盼琉璃的美目:简洁干净的房间,桌上摆了一杯清茶,案上还放了一鼎香炉,氤氲的茶香弥漫了整个房间,墙上还挂了一把古铜色的桃木剑。
这是少年睁眼后所看到的。
还看见旁边坐了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也是一身粗布白衣,一身道士打扮,颇有些仙风道骨。
老者旁边还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童。
“小狸!”睁开眼的少年喊出了她的名字。
“灵槐,她不是小狸,她是你的小师妹紫兰。”老者说。
“灵槐?灵槐是谁?”少年一脸懵懂地问。
“你啊!你就是灵槐。”老者微笑着看着少年。
“灵槐哥哥,是师傅救了你,并收你为徒,今后你就可以跟着师傅学本事了!”小女孩高兴地说。
“我是灵槐?”少年指着自己,面带怀疑之色。
“是啊,你就是灵槐,你父为千年古槐,母为万年蛇精,你的名字取于你母亲的‘灵’蛇与你父亲的黑‘槐’二字,你并不叫‘狗剩’,你是生于天地间的一灵蛇!”
他接着说:“你生下七年,睡了八年,蛇腹中孕育了两年,再加上人类孕育你的三年,刚好二十年。你已不再是蛇,你已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
“七岁之前的你,完全就是蛇的心性,你还没发育成型,所以生着吃鸡吃狗在所难免,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铁链拴你两年,白天炼你心智,夜晚吸收日月精华,这都是你该遭受的劫难,是为了锻炼你的心智,使它早日成熟。”
老者见灵槐懵懂,继续说:“你在这儿睡了八年,也孕育了八年,你人的心智已经成熟,加上香炉的催化作用,你有了超越常人的智慧!”
“若没有人将你孕育三年,你仅是一条小蛇而已,所以,你人类的娘对你有再造之恩,此恩没齿难忘!”
“而你亲娘红蛇在渡劫的关键时刻,不惜丢掉性命保全于你,以它千年的修为来说,它知你定不是平凡之物,所以才舍命相保。”
“你有超于常人的躯体,有超于常人的智慧,所以今后莫走魔道,修心养性,为人间造福。”
“徒儿,你可明白?”
领悟一切的灵槐起身下床,虔诚地跪在师父脚下:“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在随后的几天里,灵槐的脑中记起了所有以前的事情,也悟通了从前想不到的一切:王大嫂为何将自己生在雨中?那是因为我要生于天地之间。
从前自己为何不会走,不会说?那是因为自己仅仅是一条蛇而已,仅仅只是有了一个人的皮囊。
为何自己会咬小狸?会流落至此?那是因为,她折了父亲的黑槐树枝,自己冥冥之中睹物思人。
一系列的疑问都被一一解答,但是新的疑问又闪现在灵槐脑中:母亲红蛇死后,自己的父亲黑槐树精又去了哪儿了?母亲红蛇又是从哪儿而来?
一系列的疑问继续困扰着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