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宴会

但凡宴会,皆是大同小异,萧紫衣在禁宫那两年,作为百里墨的贴身女官,也随着参加过不少国宴,无不是各女争艳,各男谄媚,个中生相,不言自明。

神殿的宴会,只是更加自由些。

外枢膳房早早便将佳肴和美酒献了上来,然后便退出了摆席的庭院,只留下内枢一干人等。神殿专供宴会使用的庭院很是宽敞,桌椅的摆放,也与一般筵席不同,并非寻常的依照身份,自正首纵列排开,而是大祭司和月清流等身份尊贵之人,坐于中央,其他人依次围拢成一个圆。

因此,萧紫衣虽资历比较低,坐在了最外围,从她这位置,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正中情形。

大祭司的座椅似乎比别人皆略高一些,以此显示她至高无上的地位。在她左右两侧,则坐着月清流和欧阳景,再往下是欧阳逐心。

放眼所有参加宴会之人,穿着装扮都比平日里考究了几分,大祭司等人衣着,虽不比初三祭祀盛典,也是精致华丽,色彩纷呈。就连萧紫衣,也为了不显异类,换了件银线绣着青莲的淡紫色衣衫。唯有月清流,一袭月白的袍子,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中,仿佛这庆祝会他不是主角,自己不过是个红尘看客一般。

“诸位。”大祭司起身,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齐齐注视着高高在上那人,“数月前,第二大祭司在预知泉,为探知我月国国运,损耗过渡,伤及内里,一直闭关修行,不久前才痊愈回归,为慰劳大二大祭司功劳,也为庆祝他身体安康,我今日就聊表心意,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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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说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将空空的酒盏展露于所有人面前。

“大祭司客气了,这本该是我分内之事,怎好承您一片心意?清流就与您共饮一杯。”月清流也兀自饮了一杯酒,虽是对着大祭司,却并未起身,只唇边凝着一抹淡若薄雾的微笑。

众人纷纷附和,举杯敬酒,萧紫衣不

着痕迹地目光扫过,看来的确如魅杀所说,除了欧阳景和欧阳逐心几人外,大家并不知晓月清流离开神殿一事,大祭司以闭关为由,将那一场血腥的禁锢与追杀,轻描淡写地掩盖了过去。

只是,有些事发生了便是抹不去,再无可能回归到原本的模样。比如月清流与大祭司之间,日渐割裂开的母子之情。

她不禁又想到大祭司方才提及的预言,萧紫衣记得,月清流月圆那日,在“轮回”折磨下的憔悴,以及他讲述的故事。那时他曾说过,他在预知泉看到了,是他夺了大祭司之位,所以才宁可忍受囚禁追杀,也未将真相说出来。那么他既回到神殿,想是编造了什么其他说法,将预知一事交待了过去,否则大祭司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萧紫衣手执酒盏,并不饮酒,片刻间,心念已转了几个周天。

此时宴已进入高潮,许多侍人开始起身互相敬酒,也有些品阶高些的,举了杯上前去向正中几人敬酒。月清流来者不拒,一杯杯已喝了许多,却不见半分醉意,仍是淡淡地笑着。

反观欧阳逐心,却显然没有这样悠闲的心情,她不住望着正和大祭司面带微笑交谈的欧阳景,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急切。

欧阳景和大祭司更像在比耐心,明明各怀心事,但谁也不急着说明,只面上若无其事地攀谈闲聊。

“大祭司,清流既然平安,想必带来的预知,也已清楚,就不知大祭司您打算何时,将第二祭司在预知泉看到预言,告知给所有人?”欧阳景缓缓饮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大祭司一笑,“欧阳辅祭司,预言自然在我心中,但要何事昭告天下,自然是要选合适时机。”

“那就好,清流当日便去闭关,让我等甚为担忧,不过也很是好奇,这预言究竟是什么,希望大祭司莫要让大家等太久。”

大祭司看着欧阳景,仍是微笑,但眼底却带了几分幽光

。这老狐狸明知月清流因为不肯说出预言,而被关押出逃之事,还在这里眼观鼻,鼻观心,和她周旋,分明是想以此作要挟,令她退让。

“欧阳辅祭司所指的久,不知是多长时日?”大祭司冷然以对,“需知好事多磨,没有耐心,又怎能有所收获?”

“但也并非所有事,都禁得起等。”

“哦?欧阳辅祭司这是话中有话,今日是快乐之时,不如有什么话明说。”

欧阳景并不急着答,目光划过一旁早已坐不住的欧阳逐心,和兀自含笑饮着酒的月清流。然后,微欠了欠身子,“大祭司,清流与逐心的婚事,已定下许久,逐心年纪也不小了,这女人的青春,最禁不住蹉跎,想必这一点,同样身为女人的大祭司您,也该明白,我看,是时候将喜事办一办了。”

欧阳景声音不大,却如一缕林间风,无孔不入地钻入每一个角落,穿透原本的喧哗,使得整个宴会场瞬时安静下来。众人的注意,一时间皆被吸引了过去,望向中间端坐的几位位高权重之人。

萧紫衣垂下头,掩去眼底一丝笑意,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大祭司放下手中酒盏,也望了望月清流,见他眉心轻扬,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大祭司笑道:“正巧,我也想和欧阳辅祭司,谈一谈这桩婚事,既然今日您提起,就趁机将话说个明白。”

“此事早已在月国尽人皆知,还有何要谈?”

“这婚事——”大祭司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些许漠然,“我看还是取消了好。”

“什么?!”

大祭司此话一出,四下哗然,最耐不住的,莫过于欧阳逐心。她霍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瞪着大祭司。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月清流不想娶自己,但只要有大祭司做主,早晚她还是月清流的妻子,可现在这话从大祭司口中说出,对于她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她头脑一片混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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