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试毒

主持转了转手中佛珠,眼底眸光一闪,张口呼出一句佛号,“阿弥陀佛,饭食乃是贫僧估量好诸位到来时间,在皇后娘娘入寺前热上的,现下正逢盛夏,哪有这样快便冷掉?”

“哀家看,大师之言有理,出家人不打妄语,是你太多虑了。”

那侍卫首领跪下身,却仍坚持道:“娘娘万金之躯,大意不得,属下恳请娘娘准许试毒。”

“要试毒也轮不到你一个侍卫,我带来这许多婢女,难道倒是摆设不成?”

皇后冷哼,目光从侍卫首领头顶扫过,转向一旁列队的宫婢们。宫婢纷纷垂下头,不敢与皇后对视,生怕被皇后看上眼,推出去试毒。虽说这斋菜中也未必有毒,可毕竟性命攸关,谁也不愿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静寂,纷杂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流转,宛若阴云沉沉。突有道纤细的人影站了出来,如劈进了一缕阳光,冲淡了阴沉的气氛。

“奴婢愿帮娘娘试毒。”

少女盈盈施礼,大方地迎上所有人视线。仰首处,一张平凡而普通的脸,看不出半分特别之处,只是脊背挺得昂然如松,正是易了容的萧紫衣。她脸上所戴,依旧是前几日乞巧节的人皮面具,横竖皇后也认不得她,只要不用本来面目,易容成何种样貌皆是一样。

皇后端详着萧紫衣,眸光深沉,片刻,雍容地笑了,“甚好,你是哪一宫的婢女?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区区微名,不足挂齿,只求你能为皇后娘娘分忧,尽一些微薄之力。”萧紫衣答得进退适宜,从容得体。她作为百里墨的女官,在宫中生活过两年,礼仪习得上,也能做出个十成十。

“说得好,你若是平安,日后就跟着哀家,定不会亏待了你。”

“写过皇后娘娘。”

萧紫衣说完,上前几步,行到放着斋饭的桌案旁,拿起上面的一双筷子,自其中一盘菜里夹起一口,以手托着送入嘴中,

细细咀嚼起来。

房内之人都目不转睛看着萧紫衣的动作,直到她缓缓放下筷子,无恙地重又转过身要走回来。众人刚要放松一口气,却见萧紫衣忽然一皱眉,手紧紧抓住胸前衣襟,无关顷刻间便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一抹殷红的鲜血自她唇角溢出,然后,她整个人便砰然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有刺客!”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侍卫队中的一个兵士。只见他说话的同时几步上前,接住萧紫衣软倒的身子。

侍卫首领豁然拔出刀,指着一旁的方丈主持,“将此人给我拿下!”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前年太子幽南带兵,追缴我山寨,我前来杀了他娘为兄弟们报仇,方才在林子里只是吓你们一吓,这次既然被你们发现,爷爷我便不奉陪了!帮我讲话转告给幽南,此仇他日再报!”

方丈话音未落,人已轻轻跃起,随手除下身上袈裟,在空中挥舞起一道光影。在一片晃得人眼花的混乱中,身形如灵蛇般越过禁卫军手中锋利的兵刃之上,几个起跃,便不见了身影,那雷电之势,竟数十禁卫军无人能追得上。

自然,在众人目光都注视着那刺客时,也无人注意到,那抱着萧紫衣的兵士,悄然往她口中喂入了一颗小药丸,并出手点了她几个穴位,阻止毒素蔓延。这人,当然是混在禁卫军之中的百里墨。

“启禀皇后娘娘,让他给跑了,属下这就带人搜山,势必将刺客捉回。”

“罢了,不过一个匪类,谅他也闹不出太大事情,先回宫吧。”皇后摆了摆手,看似有些疲惫,视线又落在百里墨怀中的萧紫衣身上,“将这婢女也带到哀家的凤栖宫去,召太医来给她诊治,若她能逢凶化吉,就将她留在凤栖宫。”

吩咐完这一切,皇后率先抬步往门外行去。一干宫婢侍卫,赶忙跟在身后。

侍卫首领指了指低着头的百里墨,也不仔细看他,“你,将她背回去,送往凤栖宫,凤栖宫内不准侍卫逗留,送去即

归。”

“是。”百里墨应了一声,将萧紫衣小心地背在肩上,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静心寺不远处的山林里,化身刺客的方丈手一抹,去了伪装,露出凌胜子那张消瘦的脸来。

“还想追上我?不知道作为贼祖宗,爷爷我逃命功夫一流吗?”凌胜子得意地笑着,脚下却没停了飞奔的动作,“你不知道那丫头中了毒怎样,丫头,你可得好好活着,我还等着收你的令牌呢!”

他念念叨叨的身影,终消失在树林深处。

原来,凌胜子借着卓绝的轻功,在山里放了弹子之后,先皇后一行人一步,到了静心寺,将留守的方丈打昏扔到柴房里,自己则简单做了装扮,披着袈裟出现在众人面前。在斋饭里下毒,自然也是他所为。至于山贼之类托词,是他依据去年太子幽南亲率兵士围剿一座贼山一事,杜撰出来的,凌胜子虽是盗,可也不屑与那些流寇有何瓜葛。

那毒药是萧紫衣拿出来的,这种经过月国神殿调配的毒药及其特殊,只浮动于表面,不会伤及内里,一般做伪装用,再加上百里墨又马上给萧紫衣喂了解药,并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只是在余毒作用下昏睡上几日。

这样冒险的做法,百里墨本不同意。可萧紫衣认为,若不能吸引皇后注意,让皇后将她带回凤栖宫留在身边,那么势必会被遣送回原先的宫殿里,他们乔装的身份,便会被识破,知道她并非宫里之人。唯有跟了皇后,才无人去追究,究竟少了哪个宫婢,出现在皇后身旁服侍的,又是谁。

既然用毒,便该真刀真枪,否则到宫里被御医一查,作假想必蒙混不过去,倘若被发现,之前的所有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如此,萧紫衣才想了这个办法。

至此,才是萧紫衣事先的全部计划。百里墨拗不过她,而且也了解她的脾气。他要是坚持反对,萧紫衣说不定又会像上次入神殿时一样,甩下他自己行动,那样一来,更加危险,于是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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