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记干货铺是太河乡上最大的干货铺子之一。八一中文?W≈W≥W≥.≈
太河乡所在的柞水县位于终南山脉的南面,听说是个中县。人口相对较多,车来人往的流量也比较大。太河乡靠近牛背岭,在柞水县里并不属于顶繁华的。可也正是因为太河乡靠山,可以收到许多的山货,乡里便开了几家干货铺子,铺子都不大,收一些山货和干货,再卖到柞水县城里去,城里人也爱吃这口儿新鲜。
连记干货铺的门面并不大,景恬目测大概有三四米左右,铺子的纵深相对铺面的宽度来讲要长一些。两边墙根处摆了两溜货架,货架上陈列摆放着各种货品,铺子的正中间也在地面上放着一小溜儿货品,多是用筐或者篮子装着的一些野味。
铺子里三四个客人正在看东西,有三个穿着褐色褂子的伙计招呼着,略微有些冷清。
铺子的里面靠墙的位置,左手边是一个半身高的木案,木案后面坐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先生,穿一件深褐色的交领长衫。这应该算是“柜台”什么的吧?右边则有一个门,挂着竹帘儿,应该是通向后院的。
“这位小哥儿,麻烦问一下,我这里有些山货,你们……”景恬笑着走到一个伙计身旁问道。
原本景恬是看剩下的两个伙计正在忙,这个伙计刚刚送走一个客人,这会儿还有些空隙才上前询问的。没想到这个伙计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扭身离开。只留下一句,“送货的去后门。”
身后的陈良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表情淡淡的。也对,他只是在这里养养伤,自然对她们的事情不放在心上,能帮着做些事情,也算是够意思了。
景恬看了身后的陈良一眼,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可她也没有再多想,依然扬起笑脸,径直走向那看起来像是“柜台”的高木案。一个老先生正在木案后面的胡凳上喝茶,后面靠墙的地上,砌着一个小火灶,火灶上坐着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铜壶。
“掌柜叔叔,您好!我这里有些山货……”景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便直接叫掌柜了。就好比前世同业之间不清楚对方职务的时候,称呼对方某某总肯定也是不失礼的。
刚才景恬进来跟伙计搭话时,陈账房就看到她了。小姑娘个子不低,胖乎乎的脸上带着微笑,让人看着倒是很喜庆。可她的衣服也太破旧了,还打了好多补丁。而且只带了两个基本上空着的背筐,哪有什么山货!
这丫头不会也是来攀亲戚占便宜的吧?陈账房猛然想到,难道是自己拐着弯儿攀上了李掌柜的亲,谋了这家干货铺子账房一职的事情被村里其他人知道了?
硬要算起来,李家庄可有不少人和李掌柜的关系,比自己这个娘舅的连襟的妹夫更加亲近的。这要是开了口子,自己这个账房还没当热乎,只怕就要被人给挤了!
这时,陈账房听到景恬跟自己说话,便掀了掀眼皮,一脸不耐地说道:“送货的去后门,小丫头在这儿胡闹什么,没规没矩的。”
这什么人啊?简直是莫名其妙!从对方身上,景恬竟然感觉到了敌意和防备,我这是招你惹你了。
刚才的小伙计见那个一身破烂的小姑娘不仅没走,反而越过自己往后面走去,顿时就有些生气。这时听了陈账房的话,原本有些收敛的气焰也嚣张起来。
冲着景恬斥道:“这是我们陈账房,他老人家说了,让你去后门!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新奇的山货?”
“我的山货,只怕你们不认得,要给你们掌柜的看看。”对于这种狗眼看人低,并且乱脾气根本没法和平相处的人,景恬收起了笑容,加重了语气。
“得了吧!还给我们掌柜的看,我们李掌柜才不会见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快走!”小伙计见铺子里面的客人和另外两个伙计都看向这边,以为自己被人看了笑话,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有些失了面子,便上前想要拽景恬。
这时,一直站在景恬身后侧的陈良突然伸手钳住他的手腕,对着胸口一推,小伙计便后退数步跌坐在地。
“我是同盛楼郭掌柜介绍过来的,这位小哥儿,还是帮我通传一下你们掌柜的吧!”景恬呼了一口气,对另外一个伙计说道。
“简直混账!”陈账房见景恬二人一个只有点蘑菇,一个又背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又执意要见李掌柜,推己及人,更加让他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小伙计被推倒,顿时让危机感十足他恼羞成怒了。他冲着另外两个小伙计吼道:“还不快把这两个捣乱的家伙轰出去!就她那穷酸样!她要是郭掌柜介绍过来的,我还是掌柜的他爹呢!”
郭大掌柜可是镇子上最大酒楼同盛楼的大掌柜的。而且,镇子上的同盛楼还是县里同盛楼的分号。同盛楼的大东家那可是京城人,在京城周边的几个州,都有同盛楼的分号。郭大掌柜也是县里同盛楼的大掌柜,只是因为他老家是太河乡的,对这里的分号尤其上心,才挂着这里大掌柜的名头,每个月都要亲自过来几天。
郭掌柜怎么会介绍这样一个小丫头过来!
一定是她为了见到李掌柜扯得虎皮!
见陈账房怒了,又碍着他是李掌柜的远方亲戚,两个小伙计虽然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小孩子,还是犹犹豫豫着上前。
景恬现那位陈账房吼完,右边墙上的竹帘动了一下,她隐隐约约能看到竹帘后有一个人影。虽然看不到细节,可大致的轮廓还是有的,帘后的人穿的不是伙计或者劳力们常穿的短衫,而是长袍。
景恬略一思索,便从衣服的交襟里取出自己刚才和郭掌柜签订的契约,单手捏着展开的契约上沿,在陈账房面前晃了晃,“字,陈账房总该认得吧!不知您认不认得郭掌柜的签名和印章呢?”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微微勾起一边唇角,又将契约对向竹帘的方向,说道:“或者,这位竹帘后面的先生,可否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