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齐一鸣看到的是雷刚一脸关切的神情。
“小弟,你可醒了!”雷刚激动地喊了出来,“你昏迷了这么久,可真急死我了。”雷刚半蹲在齐一鸣身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搂过齐一鸣的脑袋,雷刚激动的又揉又搓,却是喉头哽咽,半天再说不出声来。
“大哥,我就说让你好歹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可偏不,一定要时时刻刻守着,你身上那味道我都快晕了,更别说这小兄弟身体还正虚弱。”齐一鸣一偏头,这才注意到,雷刚身后还站着一名容貌俊秀的黄衣男子,言语间虽有些轻浮,眼中却带着一分关切之意。
“大哥,这位是?”齐一鸣看了看四周,早已不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温暖的火炉就架在自己脚边,身下更是垫着柔软舒适的皮毛。这一切显然不是雷刚有能力安排的,那黄衣男子可能就是救了自己和大哥的恩人。想到这里,齐一鸣又向那男子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哦,我是你邵二哥!”邵奇峰倒是自来熟,也不用雷刚介绍,就走到了齐一鸣身前,探身捉了齐一鸣的左手,搭上了脉搏。
“恩,放心吧,小弟,脉象稳定,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是了。”邵奇峰自然的就当了个现成的二哥,没有一点要征询齐一鸣是否同意的意思。
“邵公子,”齐一鸣可不习惯见到人就叫大哥、二哥的,可瞥见邵奇峰一脸不悦,还是老老实实的改了口,“二哥,你还懂得歧黄之术?”
“那是自然,”邵奇峰一脸得色,“你二哥可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不像某些人,仗着先从娘胎里爬出来两年,就到处当人大哥。”邵奇峰边说还边拿眼角瞟雷刚的方向,傻子也明白他是话有所指。
“你说谁,你说谁啥都不会?”雷刚一着急就爱脸红,此番邵奇峰在齐一鸣面前揭短,可是断送了他辛苦维持的大哥形象,“信不信我揍你!”
“哎呀呀,说起来,也不知道谁的魔功还是我邵公子教会的,啧啧,不提也就罢了,哎,要说起来,我在虎贲长了快二十年,从没见过那么笨的学生啊。”邵奇峰越说越来劲,干脆学起了雷刚初练魔功时候笨拙的样子。
“你这臭小子,今天不揍你,你还真忘了大哥我的本事!”雷刚撸起袖子比划着他那双铁拳。
“好啊,打就打,论魔功我可是你师父!”邵奇峰也不甘示弱的扁起袖子,一旁的齐一鸣早已忍俊不禁,习惯了大哥一板一眼的样子,没想到遇到这个耍宝的二哥能把他逼成这样。
邵奇峰趁机给雷刚使了使眼色,雷刚这才会意,顿时想到小弟的遭遇,见到齐一鸣醒来的喜悦都被冲淡下去,一片愁云爬上了雷刚黝黑的脸。
邵奇峰气的直撇嘴,这个直肠子的大哥,你这副脸色还不如直接告诉齐一鸣他魔功尽废且再无从练习的事情得了,还辛苦自己一直插科打诨的想逗齐一鸣开心一下。
好在齐一鸣倒是对邵奇峰的医术更感兴趣,并没有留意到雷刚黯淡的神色。“二哥,你怎么会医术的呢?”毕竟大户人家的孩子,即便是庶子,也不会去学习歧黄之术这种偏门又低贱的活计。
“哦,我也是略懂。人生在世,总要多学多看,不能像野兽一样的只靠一身蛮力走天下吧。”邵奇峰倒是一点也不浪费能够讽刺雷刚的机会。“而且啊,小弟,我看你倒是天资聪颖,跟那些个木头不一样,咱们魔修,练体为本,总要多了解些医药、身体的道理,才能融会贯通不是么。”言多必失,意识到自己也说了错话的邵奇峰正想说些什么别的引开话题,齐一鸣却是经他一提醒,想起了自己刚刚在梦中般的状态下无法使用魔功的事来。
“对了,二哥,你是虎贲人,又出生于魔修世家,我刚才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到了个什么地方,我想在那里用控血术,却是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来,你说,这是不是因为我把魔功耗尽了的缘故?要多久我才能重新运用呢?”齐一鸣一脸期待的望向邵奇峰,雷刚早已不忍心的转过脸去。
“小弟… …”纵使邵奇峰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也觉得话在口中重如千钧,雷刚无奈的看了看邵奇峰,最终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唉,小弟,你听我说,你身上现在的情况,在魔修中极为罕见,一般说来,魔修最忌将自己的魔功耗尽,否则… …”
齐一鸣在邵奇峰的眼中捕捉到同情与不忍,心中隐隐觉得糟糕,但还是抱着一丝的期望,“否则怎样,二哥,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复么?还是要更苦的练习?我不怕苦的,受伤、流血都没关系的,时间长也没关系,我很有耐心的。”
邵奇峰觉得此刻自己极为残忍,面前的少年满怀憧憬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却只能给他最坏的答案,雷刚终于忍受不住,已经眼带泪花,怒喝一声,“小弟,都是大哥不好,你以后可能都不能再练魔功了!”
晴天霹雳,雷刚的话字字如同利剑,刺向齐一鸣的心窝。“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二哥,你说,大哥他是不懂乱说的!”始终开不了口的邵奇峰此刻已经成为了齐一鸣的救命稻草,然而此刻邵奇峰却缓慢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哥,他说的是真的,自古魔修耗尽魔功轻则废功伤身,终生不得再修魔,重则爆体身亡万劫不复… …”
“不——”终生再无法练功,自己又将成为那个金水城中卑贱如狗任人践踏的穷苦少年,没有本领如何寻找母亲,如何找到那人报仇?想到自己一路走来历经艰辛,还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母亲,齐一鸣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滴落下来。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又成了一场空么,齐一鸣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下来。
情绪激动地齐一鸣一头就撞向帐外,雷刚慢了一步,伸手却捉了个空。正想去追齐一鸣的他,却被邵奇峰拉住肩膀,“大哥,让他一个人静静。”
“可是,”雷刚此时早已红了眼眶,就想挣开邵奇峰的手臂。
“大哥,这是他的劫,只能他自己度过。”邵奇峰亦眼眶湿润,“我们,都帮不了他。”
雷刚颓然坐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膝,邵奇峰挨着他坐下,“大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小弟回来。”
“他万一不回来呢?”雷刚闷闷的声音从膝下传来。
“不会的,你这两天给我说了那么多他的故事,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邵奇峰安慰着雷刚,也是说给自己。
半日之后,齐一鸣回到了帐房,一直守在帐外的雷刚和邵奇峰俩人惊喜又欣慰的将他迎回帐中。
雷刚只是握着齐一鸣的手,不住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邵奇峰倒是留意齐一鸣神色,只见齐一鸣面色如常,深邃的眸子更是如同一汪清澈湖水,波澜不惊。
“大哥二哥,让你们担心了。”齐一鸣淡然笑笑,“我想通了,就像二哥说的,这世上的本领千千万,没了魔功,我能学其他的本领。大哥你可要教我打猎的本事,二哥你也要教我歧黄之术。我堂堂男儿立于世,什么本领学不得,又为何要拘于魔功一法!”
雷刚和邵奇峰见到齐一鸣是真的想开了,都郑重的对他点了点头。
“不光是歧黄之术,打猎我也会啊,还有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二哥我可是都知道些的,你不用管那木头,跟我学就好了。”邵奇峰又借机调侃雷刚,雷刚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也一扫阴霾脸色,只管追着邵奇峰就要动手,邵奇峰又拉了齐一鸣挡在面前,一时间三人打作一团,帐内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