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古楼的老钟敲响六下的时候,林静曼早已从床上起来。顶着一双国宝站在镜子面前,毫无精神,面容憔悴的样子比通宵熬夜几天还要惨淡。昨晚,她依旧想着过往那些抹不去的美好,而过了今天,也许半天,他们两人就会分道扬镳,形同路人。想到着,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从眼眶中滑落。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始终会走。想起沈志轩昨天坚决而又冷漠的口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就是离婚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娘结婚证都办过了,就差这离婚,人生就算完美了。输人不输阵,沈志轩,咱们八点见。
一切洗漱完毕之后,林静曼从抽屉取出一大堆化妆品,这些都是自己平日里逛街中人来疯的时候买下来,搁浅几个月没用上的囤货,没想到这下可派上了用场。面对着镜子里那个失魂落魄的自己精心打扮起来。
没过多久,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像是被迅速‘整容’过般,精神奕奕地出现在镜子里头,不舍,痛苦,心塞被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她对着镜子的自己点头微笑,加油!无论如何还是要打起精神来。林静曼!
沈志轩来到民政局的时候,想起那时他们来这里办结婚证的情景,她脸上羞涩的表情就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可是她却不知道站在身边的男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可是这场幸福却维持不了多久,却被自己亲手捏碎。
也许他应该像之前一样完全相信她与陈浩之间没有什么?也许他不应该那么冲动的说出离婚?他早已错过可以挽救的机会,现在只能去面对一切。
他抬起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二货,今天的她看起来跟平时不一样,她的脸上平静得像湖水一样,干净清澈。褪去了以往的大大咧咧,看起来更像一个端庄有礼的大家闺秀。既熟悉却陌生。
“走吧。”刚林静曼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沈志轩收回了所有的情绪,一张标准的面瘫脸面对着她,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怎么又是你们?”对面阿姨级的工作人员挪了挪悬在鼻梁上的眼镜架,抬起头看着面前两人,前几个月刚来领过证。“说吧?这次要干嘛?”
“我们是来办离婚手续。”沈志轩不发一言,仿佛没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林静曼抬起头,支支吾吾地看着眼睛阿姨。
“离婚?”显然这个词对于眼睛阿姨来说,是惊吓,她提高了嗓门,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确定今天是来离婚的?出门有看黄历吗?”
“是的。阿姨帮我们办离婚手续吧。”林静曼没有想过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离婚还要看黄历干嘛?如果做什么事情都跟黄历有关,那黄历岂不是很忙?
“搞不懂,你们现在年轻人怎么想?居然在七夕这天大清早的跑来办离婚,你看看后面都是一群共结连理的主,就你们这对是来‘拆台’的主,这不刚结婚没多久?”阿姨打开他们的结婚证,无奈地摇摇头,心想着,这么好的一对离了真够可惜。
林静曼看着阿姨慢慢吞吞的动作,心想着如果她再慢一点,也许就能够让沈志轩改变主意那该有多好,可是直到绿色本子出现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旁边的男人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不发一言。
“怎么样?我们等等去吃一下散伙饭吧?”走出民政局之后的林静曼拿着离婚证冲着沈志轩露出轻松的笑容,她应该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不是么?明明想要挽回什么,可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只剩下悼念。只能强装笑颜面对他那张冰冷的脸。
“散伙饭?”沈志轩看着她久违没见的笑容,如此风轻云淡的表情心中隐隐作痛,看来对于‘离婚’她早已梦寐以求很久了,露出林静曼没有发觉的错愕表情之后冷冷地看着她,“好啊。”
晚上的散伙饭没有选择在外面吃,林静曼在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沈志轩的电话,他选择在家里吃火锅。以此来庆祝这个原本闹腾腾地家终于可以回归到之前的宁静。
当她重新回到这间即将离开的‘家’的时候,还未打开门,那只坐在阳台上休息的皮皮立刻嗅到熟悉的味道,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一边叫着一边欢快的扑在林静曼的身上,在它单纯美好的世界里从未想过这是它最后一次呆在这么温暖的环境中。
“来了。”沈志轩穿着那件总是被林静曼嘲弄的碎花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桌上早已被堆积如山的美食所铺满,皮皮蹭着林静曼的脚往厨房走似乎想要打破爸爸妈妈之间的隔阂。
“嗯。”可是林静曼并没有想要顺从它的意思,她放下手中的包,抱着它走进了阳台那间豪华套房,将晚餐放在它面前,温柔地摸着它的脑袋,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出去。
坐在餐桌上的林静曼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像是饿了好久天一样心扉地吃开了,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酒才能醉,还有吃,林静曼觉得自己是’吃醉‘了,沉浸在沈志轩这片精心准备的’美食‘中,她宁愿永远都这么’醉‘着,可是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这个场合没有那玩意怎么行?她的眼睛突然放亮,看着酒柜里的某一个角落走过去,踩着椅子望着沈志轩那瓶多年珍藏的红酒,打起了主意。”你说说你,木头轩,这么好的日子,如此值得纪念的日子,少了它怎么行?”
沈志轩整个晚餐中,很少说话,他一边喝着二锅头一边听着林静曼叽里咕噜的碎碎念,看着每次她吃到美味时露出满足的表情,他朦朦胧胧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林静曼,就像当初遇见他时的样子,那时的她霸道无理,可是慢慢地却发现在她的身上有自己少有的洒脱,坦然。“好啊,拿下来。“
“嗯。”林静曼很满意他的回答,小心翼翼地从高架上取下那瓶82年红酒,放在他面前。“木头轩,帮我开。我不会。”
“你不会,那你以后怎么办?”沈志轩打了一个嗝,酒气从口中散发出来,冷峻的脸上泛着红光。木头轩在外能抓遍天下的坏人,修理各种电器,做各种美食,处理各种棘手状况,虽然长得一表人才但是却不会在外沾花粘草,感情专一,理智冷静。所以在林静曼心中木头轩被自己标榜为动感超人,每逢遇事想到第一个人就是沈志轩。
“以后,以后我一个人会开。”林静曼露出一丝苦笑,对啊,以后就不能逢事就找沈志轩了,以后要学会不再依赖这棵大树,“现在不是还有你在吗?帮我开一下会死啊?帮我开。“她轻轻扫过沈志轩的后脑勺。似乎有些生气。
林静曼最讨厌沈志轩这种将自己一眼望穿的感觉,你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可是你却也会怀疑我对你感情,其实你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木头。
没等沈志轩把酒倒在杯子上,林静曼一把抢过红酒,咕噜咕噜地仰头饮尽,此时的她只能将所有的疼痛吞进肚子里,看着他,这张脸到底好?这个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你为什么还要迷恋他?
“啧啧啧你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我会喜欢你?你这个混蛋!”强烈的酒劲充斥着林静曼的大脑,整个人顿时觉得头痛欲裂,指着沈志轩的鼻梁。而此时的沈志轩在刚才也喝了不少酒,面前的人在没有刚才清晰的轮廓,二货静出现不断重叠的数人,“因为我帅啊!二货。”
他拿着白酒杯,借着酒气站在椅子上,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皇室贵族,被万人所敬仰。“因为我帅,所以你应该喜欢我。”他俯视着坐在身边的女人,脸上微微笑着,此刻的他不像冰川附体的面瘫,更像一个玩世不恭地富家少爷。
林静曼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看着他,傻笑着,你这个宇宙超大自恋狂,就是因为拥有好皮囊是其二,爱你的内在才是其一。“你帅,蟋蟀的蟀?我呸!”原本打算做出作呕的动作吐槽下,没想到,还未消化好的红酒就这么从口中像喷泉般散落在沈志轩那件白色衬衫上。
“啊!”她整个人没有站稳,扑在他身上,没等沈志轩反应过来,就整个人就躺在地上,那一刻,记忆的画面仿佛将他们带到公交车中,司机笨拙的刹车技术将那时的二货静来不及站稳整个人扑向他,手中的冰激凌落在自己的胸膛上,那时的他恨不得一手将她甩到九万八千里外。
而此刻,红色的液体浸湿了白色衬衫,二货静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她安静的躺着,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她依赖他,不想时间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着,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该多好。
“我不想离婚,二货静。那只不过是我一时之气下说出来的话,为什么你要如此配合我?”酒后吐真言,也许只有在此刻,林静曼才可以如此接近,真实地聆听到沈志轩深埋已久的话,可是,我们早已回不去了,不是么?
“我想跟你一辈子,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乖乖地呆在你的身边,让你守护我一辈子。”她不想离开,可是很多时候现实还是要接受。她的无奈,她的不舍,只能在此刻倾诉。
“我一定不赶你走,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打死我也不会说离婚。”
像是播放着一首哀伤的追悼曲,奠基这场即将走向尽头的感情,夜风吹起窗纱,宁静的夜晚,将所有不舍与后悔慢慢浮现表面,因为白天,它会被强大的阳光照得灰飞烟灭,而现在,只有在夜晚,在被强大的酒精麻醉下,才能真实地表露出来。
身边的他低沉地温柔唤着她的名字,“林静曼。”
白皙的手骨划过那张冷傲的俊脸,温柔地看着沉睡中的男人,这一次,酒醉的他唤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可是,这一切来得太晚了,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换上新洗的睡衣,踮着脚尖,拿起落在地上凌乱的衣服,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走到阳台,沉睡中的皮皮安静地被抱起。
再见沈志轩,以后的以后,你都要照顾好自己,她转身望着幸福家园七楼那间早已熄灭的房间,默默地转身离开。昏暗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慢慢拉长,仿佛在身后写上“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