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节敢拿祖宗的坟头发誓,他生平最恐怖的画面,就是李钦载鼻子喘着粗气,像一头被红布激怒的公牛,瞪着通红的眼睛呼哧呼哧向他步步走来的那一幕。
真的是做梦都会吓醒。
李素节腿都软了,眼睁睁看着李钦载像一辆坦克向他碾压而来。李钦载更是不客气,冲到他面前后一记飞腿,将他踹飞。
吵醒我睡眠者,虽远必诛。
这是李钦载铁打的规矩。
周围的学子们也被吓到了,一脸懵逼怔怔地看着他,四周寂静无声。
李钦载环视一圈,缓缓道:“过完年礼数都喂狗了?”
众学子一激灵,急忙上前又是行礼又是问安。
李钦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吩咐下人给他端来膳食,也不管算是早膳还是午膳,吃就完了。
院子里摆上小矮桌,李钦载盘坐在蒲团上,大口大口地吃着膳食,众学子列队站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地看着先生大口吃喝。
李钦载吃了一半,胃部垫了底后,心头的无名火才慢慢消失。
“今日好生休息,学堂明日正式上课,明日上课前做一次大考,去年你们学业如何,拿成绩说话。”李钦载淡淡地道。
众学子面色一苦,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
“先生,考得不好会挨鞭子吗?”人群中,契苾贞探出半个头不怕死地问道。
李钦载微笑:“考得不好的人我会请他吃饭喝酒,还会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每日配享香火,你觉得怎样?”
契苾贞一呆,接着惊喜地道:“真的吗?先生竟如此仁义?”
刚挨了踹的李素节终于看不下去了,如此愚蠢的货色居然是自己的同窗你敢信?
于是李素节一脚踹上契苾贞的屁股,压低了声音怒道:“蠢货,先生在说反话伱听不出来?还想被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你若真考得不好,只会被当成牲畜祭品供起来,每年清明中元配享香火,喜欢吗?”
契苾贞一惊,连连摇头:“扛揍我没问题,弄死我可不成。”
李钦载吩咐过后,继续埋头吃喝,他没发话,众学子站在院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见李钦载吃得微微冒汗,义阳和宣城公主上前,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绣帕递上,然后二女一愣。
义阳递出绣帕的手仍然坚定,宣城眼神不自在地闪躲了一下,最终收了回去。
李钦载抬头便看见义阳伸出的手,手上那块洁白绣着花鸟的绣帕芳香扑鼻。
“先生吃得满头大汗,您擦擦吧。”义阳温柔地笑道。
李钦载有些感动,活了两辈子,向来只有他让女人擦擦,如今也有女人让他擦擦了……
这是道德的进步,还是人性的升华?
“还是女弟子有孝心,不像那群没良心的货……”李钦载赞道。
说着接过义阳手里的绣帕,胡乱地抹了一把额头,然后将绣帕递还给她。
义阳喜滋滋地接过绣帕,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
宣城瞥了她一眼,觉得阿姐今日有点怪,然而想到自己刚刚下意识递出绣帕的动作,赫然发觉其实自己今日也有点怪……
“义阳,让你跟老魏习武,老魏跟我走了一趟西北,你的功夫没人教,是否荒废了?”李钦载突然问道。
义阳忙道:“师父走后,弟子仍每日坚持习武,不敢丝毫懈怠。”
一旁的宣城公主也道:“先生,阿姐练功很刻苦,每日天不亮就站桩扎步,缚沙袋跑跳,还有魏师父教的几招拳法和刀法也是运用自如……”
李钦载笑道:“那就好,继续坚持下去,争取早日神功大成,东方不败。”
想到某年某日,正在打坐的义阳忽然突破,双目一睁,精光四射,一掌打出,房子炸了。
也别问为啥房子会被炸,反正神功大成的人出场一定要炸点啥,不是山洞就是房子,不炸不舒服斯基。
然后在唢呐的BGM中飞身而出,一身虬结的腱子肉站在他面前抱拳说,“我是可可爱爱的金刚小芭比……哟!”
那画面,啧!
这样的出场方式,大约要请道士作法才能降得住吧?
“先生,先生!您在想啥呢?咋定住了?”义阳好奇地凑了过来。
李钦载回神,认真打量了义阳一番。
义阳的身材还是有些柔弱,多日的练武让她莫名多了一股英气,眉宇间充满了自信,比起当初认识她时的模样,如今的她算是脱胎换骨了。
“先生,听说您发现了一种新粮种,弟子等今日进庄发现好多禁卫围在田地边,那里想必就是先生种植新粮种的地方吧?”宣城好奇问道。
众学子的目光顿时盯着李钦载。
李钦载点头,也不想炫耀什么,而是严肃地道:“你们在学堂求学,切记被禁卫围住的地方不准接近,天子对它甚是看重,而它确实也是我大唐世代百姓的希望,你们若动了它,天子真的会剁了你们。”
说着李钦载瞥了李素节李显这些皇子公主一眼,道:“皇子公主也不例外,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要作死,明白吗?”
李素节等人一凛,急忙指天发誓绝不靠近禁区半步,活着不好吗,怎么可能干作死的事。
“先生好厉害!”义阳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
李钦载一激灵,没用过就夸自己厉害的,义阳是第一人。
“先生攒下如此大的功德,咱们弟子以后也跟着沾光,走出去昂首挺胸说是先生门下弟子,那滋味,那风光,啧!”李素节开始憧憬未来美好的画面了。
李钦载微笑:“明日就是大考,你们若没考出好成绩,不但要请家长,而且还会挨鞭子,想想你们排着队被我轮着抽过去的凄惨样子,那滋味,那风光,啧!”
众弟子一惊,后背顿时冒出了冷汗。
是啊,明日就是大考了,此刻他们还在不知死活地闲聊,过了一个冬天,难道已忘了先生鞭子的味道了?
众弟子急忙起身告辞,慌忙回到学堂宿舍,开始临时抱佛脚。
前院满满当当的人瞬间走光,留下李钦载一人仍在慢悠悠地剔牙。
崔婕从身后扶住他的肩,轻笑道:“夫君的那些弟子,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又打又骂又吓唬,他们就算学业有成从学堂出去了,这辈子提起夫君,怕也会忍不住打个哆嗦。”
李钦载冷笑道:“他们是权贵子弟,国子监生们的家境也颇为殷实,从小不愁吃穿,不知疾苦,若不对他们强硬一点,谁知会惯出什么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