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没想到,傅凌云突然起兵造反,将盛阳杀得毫无反击之力,最要命的就是刘、张两位将军一死,军心涣散,更有人传,说东阳有神鬼相助,此次造反势必会一举成功。
刘、张两位将军麾下的不少人马,不知被人下了什么迷咒,竟倒戈相向,投奔在东阳的旗下,这等于让盛阳城如履薄冰。
如果不是李亮不顾一切的将这块军事要地死死守住,现在的盛阳城已经彻底成了东阳大军的囊中之物了。
至于狼王、虎王和毒王,是坐落在天龙王朝外围的几个外族,当年也曾对中原一代的大好江山虎视眈眈。
可墨瑾宣在十几年前率兵平定中原之后,几个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外族便做为附属部落,逐一归顺了朝廷。
按例,这些外族每年都要向朝廷贡奉大批牛、羊、珠宝,但先帝驾崩,明真帝继位之后,为了避免几个外族滋生野心,便下旨免了他们的贡奉,只要他们留在外围与朝廷和平相处,朝廷自然不会为难于他们。
没想到这次三大部族竟受傅凌云鼓动,揭杆造反,这可真把明真帝气得不轻。
李亮详详细细将盛阳目前的情况报告给主帅白麒枫听,直到他说起东阳大军有神鬼相助的时候,白麒枫才冷笑道:“什么神鬼相助,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搅乱军心。我倒是要看看,这傅凌云这次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究竟能玩出个什么花样出来?”
“呃……”李亮闻言之后,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在捉摸有些话当说不当说。
“李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墨云卿的观察力向来敏锐,她总觉得这李亮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亮抬首,细细打量了她一阵。
在到处都是男人的军队里,墨云卿一个姑娘家的存在实在是过于突兀。
虽然她容貌秀丽,身姿妖娆,可看在李亮眼里,这姑娘给他的感觉却与那些庸脂俗粉大有不同。
怎么说呢?他是个粗人,自然说不出文人墨客口中那些华丽的形容词,但眼前这位姑娘却给他一种从容淡漠、与众不同之感。
早前就听人说,朝廷主帅白麒枫大婚将至,即将迎娶进家门的妻子,是大叛臣墨瑾宣的闺女,也是当年墨大元帅用全族性命,向皇上索要免死金牌保住的墨家的唯一一滴血脉。
这次白麒枫带兵赴前线打仗,就听人说,他将自己那未过门的媳妇儿也一并带来了。李亮当时还想,白麒枫肯定是哪根筋不对劲了,才会把一个姑娘家带在身边来指挥战役。到底是年轻人,脱离不开儿女情长事,若传扬出去,没准还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所以本能的,他就没把墨云卿这么个人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大叛臣墨瑾宣家里娇养出一的闺女,除了一张美貌的脸面外,肯定也没什么值得人夸赞的地方。没想到今日一见,却让他忍不住推翻之前的看法。
当年,他与墨瑾宣也同朝为官一阵子,虽然并不认同对方狠戾残佞的处事方法,但不可否认的是,名震天龙朝的兵马大元帅墨瑾宣,的确是世人无法超越的一代战皇。
墨云卿身上有墨瑾宣的影子,倨傲、优雅、从容……仅让人看她一眼,就忍不住沉浸在对方不经意散发出来的魅力之中。
此时听那清亮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亮心头一跳,脸上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加的清晰起来。
白麒枫道:“李将军有话,不防直说。”
“呃……”
犹豫了好一会儿,李亮才道:“末将只想问,元帅是不是真的不相信世间有鬼?”
“怎么又是鬼?”一边正在喝茶的顾尧辰皱起眉头,彷佛对这个字眼充满了厌恶。
李亮知道白麒枫这人一向不信邪,如果真和对方说世间有鬼,搞不好还会被对方降一个妖言惑众之罪,可是……
“李将军,你有什么话,就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吧!”
还是段修寒比较直接,虽然他也不信世间有鬼,但傅凌云三番四次在暗中搞鬼,的确让众人有些吃不消。
李亮见事已至此,便出言道:“虽然末将也不相信这世间有鬼,但刘、张两位将军麾下的兵马原本十分忠于朝廷,可这次东阳王率领三大部族首领攻下盛阳,那些兵将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全部倒戈相向。末将听说……”
李亮抬头看了众人一眼,才犹犹豫豫道:“傅凌云上通天庭,下通地府,无论是天兵还是鬼将都可以被他轻易借到手中,除此之外,他还对外四处传言,说此次带兵造反乃顺应天意所为,至于天龙王朝的江山在不久之后,必会更名换姓,成为傅氏的天下。”
“岂有此理!”
顾尧辰一个没忍住,竟被这番话气得拍案而起:“别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傅凌云,就是名噪一时的傅凌天如果还活着,也未必敢夸下这个海口,让我顾姓江山,改为傅姓。”
骂到这里,他又不屑的冷笑一声:“至于那什么天兵鬼将,根本就是他对外撒下的弥天大谎,用来搅乱军心,骗人上当的。”
白麒枫倒是比顾尧辰理智一些,他蹙着眉头,深深看了李亮一眼,才道:“李将军当年与家父走南闯北、征战四方,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并不像能被神鬼邪说轻易蒙蔽之人。但你今日却对傅凌云那番狂妄说词搞得神不守舍,优柔寡断,莫非李将军心里,也对朝廷是否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产生怀疑?”
李亮赶紧回道:“末将从来都没怀疑过元帅带兵打仗的本事,只是想提醒元帅切不可轻视敌人实力。这新上任不久的东阳王傅凌云,的确如顾将军所言,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就是这个小人物,他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东阳王的位置牢牢坐稳,更游说西北地区的那几个大部落的首领与他同流合污。可想而知,傅凌云真正的实力,也许比我们任何人了解的,都要强悍歹毒且又深不可测。”
“没错,较之曾称霸一方的傅凌天,傅凌云的确是个喜欢攻于心计的野心家。在我看来,若没有足够的本事,他未必能让盛阳城两位大将军麾下的人马与之倒戈相向,所以我比较赞同李将军的担忧,这次与东阳一战,切不可掉以轻心,让对方有机可趁。”
接话的是墨云卿,她总觉得李亮心里还有事情隐瞒,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没办法将心里话坦诉出来。
她曾经与傅凌云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表面看似优雅无害,其实这个人比傅凌天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对方不但轻轻松松将朝廷那三百将士烧死在帝都的西郊码头,更是连她这条小命也一并夺去。
想到这里,墨云卿只觉得身体渐渐发冷,过去发生的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如排山倒海一般,竟齐齐涌上心头,也让她对傅凌云这个混蛋产生了一种来自心底的寒意与恐惧。
似乎看出她眼底的变化,白麒枫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用力捏了一下。
那传至手心的温度与力道,如同一味及时良药,瞬间缓解了她心底的纠结。
两人对视一眼,就听白麒枫低声对她道:“就算为了西郊码头死掉的那三百将士,我也一定会将傅凌云血债血偿,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白麒枫这次率领几十万大军直抵盛阳军事要地安营扎寨,倒是给李亮麾下那些饱受摧残和惊吓的人马适时带来了几分安抚。
最近军营里不少人都在盛传东阳大军有鬼神相助,简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这难免让那些以血肉之躯来对抗敌军的将士们心生畏惧。
如今一多半的盛阳城已经失守,若是东阳大军连李亮死守的这个军事要地也一并攻陷,朝廷就等于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防护墙。
白麒枫行军打仗多年,有勇有谋又经验丰富,以他对傅凌云的了解和猜测,对方之所以能取得暂时性的胜利,靠的就是旁门左道邪门歪术。
自古邪不胜正,他就不信傅凌天真有通天晓地的本领,在害死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还能得老天相助,造反成功。
所以白麒枫带人马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便连夜与李亮等人商议对战策略。
当李亮得知古峰山闹鬼的来龙去脉之后,不禁蹙眉道:“关于鬼煞的传言,末将也曾在史书上读过一些,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傅凌云利用这个典故来迷惑人心、扰乱军心,实在是犯了兵家的大忌,简直就是可恶到了极点。”
顾尧辰嗤笑一声:“李将军,你和傅凌云这种完全没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半吊子讲兵法,就等于鸡同鸭讲,对驴弹琴。你可不要忘了,比起他哥哥傅凌天,傅凌云只不过就是个喜欢用旁门左道来取胜的奸佞小人。否则当初西郊码头的那三百将士,又怎么可能会被他活活烧得尸骨无存?”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白麒枫用力咳了一声,并狠狠瞪了顾尧辰一眼,彷佛在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