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诛杀

银发男孩轻轻地抬起手,无边的火焰狂涌而出,将捆住陆千羽的黑色锁链吞噬成了灰烬。他有气无力地摸着自己脸上的那个烧痕,知道这场编纂已久的闹剧是时候收场了。

陆千羽哭着跑过来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在丛林里迷路已久却又忽然望见炊烟时的小孩子,又恐惧又疯狂,既不安也欣喜。

银发男孩的身上,浮现出无数朵金黄色的小花,将覆盖在身上的那一层薄薄的寒霜融化成了一滩冰水。他的皮肤就像是一卷不断燃烧着的纸画,在火焰流淌过后的地方,古铜的颜色将霜白的颜色取而代之。他的头发,仿佛是一团燃烧着的野草,银如苍雪的发丝,在不停挥舞着的小火苗里恢复到了它原本的黑色。

“别哭,千羽,”

陆千明的喉咙里咯出一枚带血的冰块,失去了冰块的加持,他的声音从冰洁如玉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低沉磁音。

陆千明挲着陆千羽的脸庞,很认真地端详着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复杂面容,“两年前不是就已经答应过我,不在我的面前哭了吗?”

“混蛋!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陆千羽扑到陆千明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看起来很害怕。

陆千明揉着陆千羽的头发,疑惑地问道:“哥什么时候离开过你了?”

“你他妈……就喜欢骗我!”陆千羽哭得肆无忌惮。

陆千明声音依然温柔,“原谅我好吗?”

一个人负责哭,一个人负责安慰,兄妹两个人都各自重伤,但却仿佛对双方流淌着鲜血的嘴角熟视无睹,温馨而欣喜地紧紧相拥。如果不是有一把黑色的利刃从空气里浮现出来,陆千明会把全身的精力都放在他怀里的妹妹身上。

“原来你是冰火双生的信徒,但是很遗憾,今天你仍然得死在这里!”

苍澜将影子凝聚而成的黑色刀锋刺向兄妹二人,在即将穿透二人胸膛之际,无数只深紫色的虫子从土壤里钻了出来,凝聚成一个坚硬的牢笼将黑色影刀挡在了外面。

陆千明垂下手臂,将掌心里被碾成了粉末的紫色玻璃球的残渣洒到地上。

“该死,虫玉!”苍澜试图用“断水”破坏掉紫色牢笼的结界,但是这种浓缩了虫族精魄的紫色玻璃球,将虫族能够制造隔绝之界的血统完美的继承了下来。

“以前我猎杀虫族的时候,得到了两块虫玉。一块给你交了学费,现在另一块也没了,”陆千明不在理会外面那个狂怒中的双翼血瞳,专心致志哄着自己的妹妹,“这之间有很多事情,你可以选择不去接触。”

“我不,”陆千羽掐了一下陆千明,“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陆千明从兜里掏出黑色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另一枚紫色的玻璃球。

“蛛无,蛛族精魄的提取浓缩物。能够制造梦境,你是知道的。”

陆千羽捏碎了它,一道幻光破茧而出,将她眼前陆千明的脸庞埋没。

在幻光消散之后,陆千羽发现自己正蹲在自己家的卧室角落里。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陆千羽想打开灯,却发现原本应该在木门旁边的电灯开关现在转移到了窗户的旁边。

屋子里的摆设很奇怪,虽然能够看出来这是自己的屋子,但似乎一切的东西都是相反的。床是反的,衣柜是反的,窗户外面的天空和大地的位置也是相反的。车水马龙的城市悬挂在窗户的上缘,星空就像一滩堆满光亮宝石的湖泊,在陆千羽的脚下析射出晶莹的微光。

墙上的日历还停留在两年前的那个红色圆圈上,陆千羽拿起桌子上的那个卡纸王冠,轻轻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大概只有在梦境里,重回十六岁这种让人着迷的愿望才能得以实现。

“敬畏吾主,必得永生……”

突如其来的吟唱声让沉迷于梦境中的陆千羽打了个冷颤。她生物本能般的转身回头,却发现一个浑身漆黑的怪物正坐在她的床上。

“敬畏吾主,必得永生……”黑色的怪物像是美梦被人打扰,挥舞着它身上无数条黑色的触手,一边歌唱,一边慢慢挪向缩在角落里的陆千羽。

“从我的床上滚下去!”陆千羽吼道。

但是那个黑色的怪物却仿佛听不到陆千羽的声音,径直爬到了陆千羽的身旁。它蹲在窗台上,低头望着那一滩宝石湖泊中游荡着的众多黑影。它像是极度不安地挠着玻璃,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具具游来又游走的黑影。

陆千羽庆幸这个占领了自己卧室的怪物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找机会溜走,可是那个趴在窗户上的怪物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

“为什么要背叛我?”

黑色怪物的背后,钻出来一对黑色的羽翼,紧接着,更多的黑色羽毛从它光溜溜的身体上钻了出来。它的脸被黑色羽毛遮挡住,能看到的只有那两粒漆黑无比的巨大眼珠。

陆千羽攥住怪物的手,想要将它甩开,但是一种窒息的感觉却逐渐夺走了她的力量。

就在陆千羽以为自己就要在梦里被杀死的时候,桌子上那个一直沉默着的蜘蛛布偶此时睁开了它的眼睛。灰色的蜘蛛布偶伸展开它那长满坚硬鬃毛的八根蛛腿,身体像是打了气的气球,变得庞大到占据了半间屋子。

“区区魔物,”黑色怪物将触手伸向巨蛛。

蜘蛛扬起镶满红色眼睛的头颅,吐出一口雪崩般的蛛丝,将黑色怪物的触手挡了回去。它扬起两根锋利如刀刃的前腿,将黑色怪物蒙在脸上的那些黑色羽毛斩断。

一个年轻女孩的脸庞露了出来。

陆千羽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个双眼漆黑的年轻女孩正是两年前的自己!

“你这个叛徒!”

年轻女孩爬回床上,盖上被子,恶狠狠地瞪着陆千羽。陆千羽刚想拽住她的手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年轻女孩就仰面躺下,继续陷入了沉睡。

巨蛛趴在陆千羽的身后,就像一只被驯化了的宠物,安静得陪着欲言又止的陆千羽。

“千羽!”

楼下,一个男人疯狂的喊道。

陆千羽跑下楼,看见陆千明正从藤椅上坐起来,眼神狰狞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哥!”

陆千羽想要跑过去,却发现就像是有一道透明的帷幕落在她与哥哥之间,让她始终接近不了近乎癫狂的哥哥。

陆千明推翻桌子,砸碎花瓶,像是毒瘾发作般的疯狂压抑着自己的内心的恐惧。他抓起地上的碎陶瓷片,狠狠地割向了自己的手腕。陆千羽来不及去阻止,一道从天而降的幻光就重新将她眼前的景色席卷淹没。

“看到你的过去了吗?”陆千明晃醒了睡眼朦胧的陆千羽。

“那个黑色的怪物是我?”陆千羽拽住哥哥的袖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骗你说我不喜欢你,我骗你说我讨厌你,我骗你说我是霍凉,我骗你说我与霍凉水火不共戴天。可是在血统这件事上,我真地没有骗你。你的确不是我的亲妹妹,你甚至都不能算做一个人类。你的真实身份是……”陆千明将陆千羽趴在自己怀里的身体扶正,“死神。”

陆千羽脑海里,那只飞翔在雪山之上的黑色身影此时伸展开它漆黑而庞大的羽翼,飘落在雪山深处的那堆尸体附近。它抓起那些蹲在角落里哭泣的亡魂,带领它们飞向了天空尽头的那盏死国之门。

“十六年前,我的火系血统还未觉醒,只是一个勉强能使用冰元素的小孩。那年我七岁,跟随身居宗主之位的父母去猎杀枭老的时候,遇到了暴走的风魔。风魔杀死了母亲,用翡翠色的长矛刺穿了我与父亲的身躯。在临死之际,父亲释放出最后的火浪,试图与风魔同归于尽。但是没想到,火浪没有杀死风魔,反而是击落了前来收割灵魂的死神。我仍然记得那一幕,黑色的乌鸦垂下双翼,坠落在我的眼前。黑色的羽毛褪去后,是一个哭泣的婴儿。”

“荒唐……荒唐!”

陆千羽窜起身子,紧紧靠在虫玉坚硬的结界上。如果说,上一秒,她还拥有着足以接受一切的勇气与毅力,那么现在,她就已经沦落成了失落的奴仆。原来,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你生活的有多么卑微,而是你在卑微之际,却发现自己连作为一个人类的资格都没有。

“不用担心孤独,因为我也不是人类,”陆千明平静地望着她,“十六年前,我就已经死了。现在跟你说话的,只是一个因为复仇而选择苟延残喘的死国亡灵。”

“怎么可能!”陆千羽喊道,“你又不是不能长大,你又不是没有体温,你又不是不能吃饭睡觉呼吸,你还想骗我?”

“我并不是普通的亡灵,我是活死人,”陆千明起身,左手凝聚出一柄滚烫的火刀,“我只有半截魂锁,虽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长,但我却没有体温。你肯定不信,但我告诉你,我是火系信徒,可以通过让火焰在身体里流淌的方式伪装出体温。只有霍凉那副冰冷的身躯才是我真实的样子。很多亡灵都可以伪装出体温,金珏的妹妹,那个三岁的亡灵,就是身披一张蛛网,所以你抚摸她的时候才不会感觉到冰冷。”

“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居然是……死人?”陆千羽抱头哭了起来。

“不完全是死人,我仍然有一半活人的身份。魂锁就是生命,我持有半根魂锁,就依然拥有拒绝皈依死国的资格。”

“收你魂锁的时候,死神,还是说我,脑子抽抽了?”陆千羽自嘲道。

“别的死神将我的魂锁收走了,可是,我却抢了你的半截魂锁,”陆千明捂着自己的胸口,“这半截魂锁是你的。”

“照你说,我也是死人了?”

“如果我不归还你魂锁的话,你的确会是。”陆千明一字一字地顿道。

“什么?你……还我?”

“自从十六年前我将你从火焰中抱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誓想永远地和你呆在一起。可是两年前,我将你送入伊维斯的时候,鬼面人给了我一份文件。那是铃木山神秘部落留下的文明遗迹的翻译,记载着死神化成人形后的事迹”陆千明回忆着那份文件曾经带给自己的绝望,“觉醒之后,挫骨扬灰。”

“很巧的是,两年前你过生日的晚上,我感受到了死亡之国的寒冷,”陆千明继续说道,“如你在梦中所见的一样,夜行的众多同类使你的死神血统觉醒了。本来半截魂锁足以支撑你的人类身份,但是一旦上升至神明的身躯,你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元神俱灭。”

在陆千羽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陆千明提起了左手上的火刀。像是古代那些死士在任务失败时候的自裁,陆千明将火刀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从两年前我就知道,我与你,只能活一个,”陆千明吐着血,声音沙哑的说道。

炙热的火刀灼烧着陆千明胸口的血肉,在剧烈的痛苦声里,半截散发着淡黄色微黄的锁链从黑洞里被拽了出来。非常迅速的,陆千明瞬身至陆千羽的身旁,将手中紧紧握住的半截魂锁塞进陆千羽胸前的那枚黑洞里。

“别怨我残忍,因为我终将离开,”陆千明笑了笑,“我必须在死之前,教你学会如何自己生活。”

虫玉的紫色结界碎裂开来,陆千明挥了挥手:“风魔族人,带着陆千羽离开这里。”

琉川灵极其迅速地抱起因为看见哥哥自裁而陷入呆滞的陆千羽,临走之前,有些犹豫地看着胸口不停流出鲜血的陆千明:“你打算怎么办?”

“本来我是打算用这招来杀掉你的,可你却救了我的妹妹。”

陆千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迈出正在不断破碎着的结界,仰头望着双翼血瞳的森然阴影。

无数条蓝色和红色的小蛇钻出陆千明的脖子,争先恐后般地爬上他古铜色的脸庞。象征着信徒愤怒与实力的骨脉元素,此时正以小蛇的数量来昭示着他的力量。

双翼血瞳不自主地靠后,风魔皇帝转身离开。

冰与火的神明现在举起了他的剑,十段猎人“寒炎”。

* * *

“放开我,你这个杀人凶手!”陆千羽在琉川灵的怀里挣扎着,“我要回去救我的哥哥!”

“我答应过他带你离开危险,我说到做到。”琉川灵紧闭着流血的左眼,胸前的伤痕正迅速地愈合。 tt kan ℃o

琉川灵此时浑身萦绕着碧绿色的浮尘,即使操纵黑暗与血瞳的力量都被夺走,但是母亲留给他的普渡净尘依然能够让他维持强大。蹬碎岩石,踩穿古树,与生俱来的力量使他仅仅依靠跳跃便能翻过山岭,甚至能够徒手捉住飞在他脚下的鸟。

“我哥哥会死的!”

“恐怕你的哥哥……已经超越冥王了。”

琉川灵回想起那个以一己之力击杀风魔九世与四个皇子而差点断送风魔皇室的闯门人,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虽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可是那个男人的身影,就像是烙在了风魔族人的骨头里,让他们迟迟不敢露出统治人类的欲望。

“你不是魔族的皇帝吗,为什么要逃?”陆千羽骂道,“快回去救我哥哥,没有魂锁,他会粉身碎骨!”

“这是他的选择,你我都无权干涉,”琉川灵没有丝毫的退让,“不过真令我惊讶,原来你是死神。”

“狗屁,我是人!”

“不会错的,有个死神一直在找你。两年前我本以为那只死神只是走错了地方,可是前几个月,那只死神甚至不惜越界戮神台,仿佛它要找的那个东西非常重要。”

“就算我是又怎么样?你就不怕我收走你的灵魂!”

“人间的死神,只能收割人间的生命,”琉川灵表示无所谓,“你以为你呆在你哥哥的身边是好事?你也看到了,你哥哥是已死的亡灵,而对于亡灵来讲,最令他们坐立不安极其痛苦的就是死神。和你呆在一起,你的哥哥已经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这种感觉并不只是局限于他的肉体,甚至已经侵蚀了他的灵魂。”

陆千羽想起梦境里哥哥疯狂自残的样子,小萝卜和周梦林触碰到自己而害怕到哭泣的样子,心越来越凉。

щшш▪ ttκá n▪ C ○ “你见过死神吗?”陆千羽问道。

琉川灵冷冷地说,“从神明到恶鬼,从天堂至地狱,我什么没见过?”

“那……”

陆千羽刚想开口继续问,一柄炽热的火矛就从古树群里飞了出来,狠狠地刺向跳在半空中的琉川灵。琉川灵幻化出光矛挡住火矛,但是火矛的极度高温仍然烫伤了他的手臂。

红色的巨人将琉川灵即将下落到达的古树群燃烧成了沸腾的地狱,他举起由烈焰凝聚而成的三叉戟,等待着那个渺小皇帝的自投罗网。

“赤焰君主,你也打算杀了我?”

琉川灵将光尘附着在脚底,借助红色巨人的肩膀,再次腾空。预料之中,另外一个元素的形体也向空中发动了进攻。银色的寒霜席卷着森林,将空气中的水蒸气都凝聚成了锋锐的冰刃。

“这个女孩值得你背叛苍澜?”银色狼王愤怒地说道。

“挡我者死,”琉川灵对赤焰君主和冰霜怒灵下达了他的诏书。

银色狼王的跳跃能力显然要比琉川灵要强大的多,不仅无视了皇帝的命令,反而是以一种更为强劲的力量撞向了毫无立足之地的琉川灵。

“你不配做皇帝,你辜负了苍澜的心!”银色狼王撕下了琉川灵的长袍,“没有血瞳的你就是个残废,还敢大言不惭宣称挡你者死?”

无尽的碧绿色光尘铺天盖地地从天空上倾斜而下,瞬间熄灭了脚下那片燃烧的古树群。

琉川灵将光矛刺入冰霜怒灵的喉咙:“我从来就没有忘记我的使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机会了,你已经完了。”

黑色的浆液从琉川灵的背后探出触手,从监管者的身份变成了处决者。它化成一柄匕首,割开了琉川灵裸露着的肩膀。

陆千羽从琉川灵失去力量的怀里得到了解脱,像是一枚陨石,坠落到了铃木山峰间的无尽深渊中。

* * *

成群的古树开始向着一个方向倾斜,庞大的躯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围成了层层叠叠的圆形。天空上的云,此时逐渐聚拢在一起,从最中间向下伸出尖角,如白色飓风一般地与大地连接在一起。岸边青草自发地燃烧起来,树上的猴子忍受不住空气的灼热而争先恐后地奔向那表面凝结了一层银色细霜的溪流。

在白色飓风与大地连接着的地方,举剑人的背上舒展开银色与红色交相辉映着的双翼。他的头发,变成了一种凝聚着红色寒霜的银色长丝。他轻轻地挥了挥剑,那些臣服于他的千年古树便整齐地齐根断裂。斩痕扭曲着空气,飞向山峰,使巍峨的山体发出震颤而悠长的回响声。

黑色的巨人们围成了一堵绝望的黑色城墙,铺天盖地地涌向举剑人。白色飓风的中央,烈焰与寒霜轮回不止。前一秒钟,黑色巨人的身体还在被高温焚毁,后一秒种,他们即将跌落的头颅就变成了冰块中的艺术品。它们就像是扑火的飞蛾,明知死亡接近,却依然前赴后继得那么认真。

举剑人只是单纯地站在飓风中间,甚至不用动动手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浪便收割了一批又一批的黑色巨人。

“冥王……不,你比他还要强大!”双翼血瞳兴奋地喊道。在她的眼里,这些送死的黑色巨人就如同自己圈养的蝼蚁,它们唯一的使命,就是用毁灭来迎接神明的祭品。

举剑人的眼睛里,流淌着纯净的金色液体,这象征着他体内的元素之力已然觉醒。他化为一道圣光,用手中的绯色女皇刺穿了始料未及的双翼血瞳。后者则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

另一个双翼血瞳从已死巨人的身体里钻了出来,用酥软而挑逗的语气说道:“霍凉,你就这么对待你的老师?”

“贵姓?”举剑人擦去剑刃上的黑色液体,“我失手放你进入末世,也必将亲手杀死你。”

“你的血统美得就像一件艺术品,在我的印象里,拥有如此完美双生血统的人类,你是第二个!”双翼血瞳飞到举剑人的身旁,抚摸着他时而灼热时而冰冷的肩膀,“第一个已经是六百年前的事了。”

“没能剿灭风魔,大概是破灭先生最遗憾的事,”举剑人再次用绯色女皇贯穿了双翼血瞳的身体。

尸体里爬出来第三个分身,像是不计前嫌似的再次飞到举剑人的身旁。

“如果不是他为龙族铸造了青铜之城,那么焚瓦早就是风魔一家独大了。风魔担当不起这杆大旗,邪灵一族将代替它完成屠龙的伟业。”

举剑人用贯穿胸膛的烈焰回应着她的狂妄。越来越多的黑色尸体上爬出背生漆黑双翼的血瞳恶魔,她们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复制品,面露微笑,频率整齐地扇动着双翼。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举剑人不厌其烦地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挑逗者。像是玩够了一样,第十三个双翼血瞳终于举起了她的黑剑。黑色的虚影在空中一闪而过,雷霆万钧的力量驱使着砍向它的敌人。

“女皇”与“断水”碰撞在一起,激起的气浪掀翻了周围燃烧着的古树。

“你真是不长记性,还敢来触碰我的剑!”双翼血瞳阴谋得逞般的狂笑不止,然而,那柄红色的长剑却在她的眼前径直穿过了“断水”的剑身,用炽烈的火焰融化掉了黑剑上的狐族骨节。

“不可能……”双翼血瞳闪躲的速度极快,但仍然被砍下了一截手臂。她还未来得及重生手臂,举剑人就用一种更加极致的速度瞬移到了自己的身后。

“死吧,”举剑人将剑刺入双翼血瞳的胸膛,“虽然你的力量已然无敌。”

和以真身试险的琉川灵一样,这个自诩聪明的阴谋家也变成了失败的赌徒。她垂下双翼,就像一只死在枝头上的鸟儿,头朝下摔向大地。

处决结束,举剑人有些疲倦地靠在树上。他眯着眼,贪婪而怀念地享受着甘甜的空气。他的身上逐渐散发出淡黄色的微光,光线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晰。他的双脚开始变得半透明,然后是腿部,腰部,胳膊……

终于能够休息了,举剑人放下了手中的剑,仰面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消失。从十六年前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想亲手刺穿仇人的胸膛,而现在他做到了,即使代价是灵魂被永久抹除。其实一想,当一个魂魄也挺好的,不用担心衰老,也不用担心无家可归,最起码,还能够相互拥抱,在死亡的国度里享受永眠。

或许死国的门里,父母还在等着自己。但是很遗憾,自己已经没有被死国收留的资格了。

在等待灵魂终结的最后一刻,黑色的阴影忽然盖住了他的身体。他在沉睡之际清醒了过来,强制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停止清除。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高大的祭祀之台拔地而起,像一座黑色山,伫立在他的身前。

已死的双翼血瞳在祭台之上重新站了起来。

“你真以为你能够杀死我吗?”双翼血瞳手里握着断剑,“我的鲜血正是血瞳觉醒的最佳祭品。”

无边的黑暗从天空之上倾斜下来,将围绕在举剑人身旁白色飓风染成了黑色。在十一个双翼血瞳死去过的地方,伫立起十二根高大的黑色巨柱。黑色巨柱之间连接起黑色的闪电,将汹涌的力量涌入围在巨柱中间的祭祀之台。

双翼血瞳的身上,浮动起古老的黑色花纹。她从涌向她的黑潮里重新拔出剑,半截的“断水”此时恢复了完整,甚至,看起来更加漆黑。

“在你灵魂最后消失之前,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双翼血瞳提起黑色的剑,瞬间挥灭了山峰上的庞大山火。

黑色的狂潮涌向太阳,将万丈光辉染成了阴沉的灰色。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黑暗的阴影里,举剑人背后的双翼就像是枯萎了的花瓣,皱缩地垂了下来。

“冥王的存在让你们人类太自以为是了,弱小的杂虫狂妄自大,竟然忘记了皇帝的真实力量,”双翼血瞳低头欣赏自己身上的黑色纹耀,“这个感觉太爽了,这就是神的力量。”

举剑人再次用急速的力量接近祭台,然而,双翼血瞳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重如山脉的威压就无形地盖在了他的身上。举剑人跪倒在地,手里的绯色长剑在灰色的日光里被腐蚀成了粉屑。

“‘魔’这个称号,真地侮辱希尔德这个姓氏,”双翼血瞳飘浮在举剑人的头顶,俯视着这个不堪一击的人类最强者,“希尔德是神族的名字,在远古时期因为触犯神规,风魔始祖被毁灭天使昔拉夺走了右眼,贬至了寸草不生的焚瓦。但是至高无上的毁灭天使却把放出神明的钥匙留给了人类这群废物,不然,希尔德的神族力量将会在忘记神明身份的风魔族人的血脉中永久断绝。可惜,在神死去之前,我唤醒了它。”

双翼血瞳踩着举剑人的头颅,像是在摆弄她的玩具:“十段猎人已经救不了人类了,在神的面前,十个冥王也只如草芥蝼蚁。”

“为了表达敬意,我将以神的力量送你离开。”

双翼血瞳飞升至高空中,举起神剑,用绝望般的阴影盖住失去了移动能力的举剑人。她挥出一道足以削平山脉的剑痕,想要欣赏举剑人的身体支离破碎的样子。

可是那道气绝山海的斩痕却滞留在了半空中,像是被什么人轻轻地握住了。

“希尔德·玛门,来,再次与我进行一场诛杀。”

举剑人站起身来,从烈焰之中拔出金色的长剑。他的背后,悬浮着一尊背生六对羽翼的半透明的庞大虚影。而在他的额头上,一根金色的小蛇正趴在他无神的双眼中间。

他已经死了,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仍然活着。

只是此时站在这里、举起圣剑的人已经不是人类。

第十一段骨脉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昔拉在他的后裔身上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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