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布尔玛用手电从左往右照亮墙壁上的那一行古老的大字，字迹已经模糊，透着古朴的韵味，“妖魔……这世上，再无妖魔……”
王超与塔依丝对视一眼，都从这短短的文字中，听出沧桑古老的味道。
甚至于，仿佛能想象到，那个“达普拉”巨大妖魔还活着的时候，站在这面墙前，刻下这句话时，那一声叹息。
世上再无妖魔。
的确，如今的地球上，只有怪物型地球人，而没有像壁画里描述的各种妖魔鬼怪。
妖魔寿命悠长，天生精通稀奇古怪的法术，而怪物型的地球人，只有小概率会觉醒出特别的超能力。另外，动物型人类也有觉醒超能力的可能。这么一想的话，其实壁画里的“妖魔”，不惟类似怪物型的人类，也有类似动物型地球人的“魔物”。
“我反倒是更加觉得，动物型与怪物型的人类，都与所谓的妖魔鬼怪有关联了……”王超说。
他反正又不是真正的龙珠地球人，因此议论起这种事情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可以很理性。
塔依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她也有这种感觉。但，并不方便讲出口。三类人同属人类，不分高低贵贱，几乎已经成为现代地球人的基本道德观念了。即使仍然存在着在社会分工上的不平等，但没有人敢冒着道德污点，公然宣扬什么“其实怪物型与动物型人类根本不算人，他们的祖先其实是妖魔鬼怪”之类的混账话。
“下面还有字，”布尔玛的手电筒照到那一行古朴大字的下方，“密密麻麻的，看上去似乎是有好好叙事的打算了……”
她有点嫌弃之前那干巴巴的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跟故事书里的老家伙一样，就是喜欢留一些云里雾里的话，让看到的人猜来猜去。真是恶劣的习惯。发现下方墙壁上还有大片细小的文字后，布尔玛对刻字者的观感改善了许多。不能了解前因后果的后，心里可是会堵得很难受的。那些掐头去尾甩了个悬念在你脸上以后就什么都不管的家伙，真是最讨厌了。
孙悟空凑近了那片文字，仔细端详，屁股后的尾巴晃来晃去。布尔玛挤着他，一起看。
“你看得懂吗？”她问。
“有些字王超教过我……有些不认识……”孙悟空老实巴交的，“学习最难受了，不看了不看了……”
大概赛亚人最不擅长的就是学习。不过这么讲也并不准确，毕竟学习武术也是一种学习。就王超的了解来看，孙悟空排斥的与不擅长的，其实单单就只是“念书”。假如你可以将想要传授的知识，通过实践寓教于乐，孙悟空其实学得飞快。这孙子可是当面copy别人绝招的鬼才，而且战斗的时候应变的灵活，足以证明他的智力在水准以上。
说不如做，亲身体验后一遍就能记住。这是王超最羡慕孙悟空的地方。相比起来，自己更像是前世的那种坐在教室里一遍遍刷题的努力型选手……
就这么会儿功夫，布尔玛塔依丝姐妹俩已经将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读得差不多了。
塔依丝蹲在布尔玛身后，回头一看发现王超这家伙在走神，很奇怪地问道：“你没看吗？”
她觉得王超应该也是比较有好奇心的人呀。
王超说：“字太多，不想看。等你们复述不就好了嘛。”
“嘻嘻，”孙悟空笑道，“对呀对呀。”
“真是的，”塔依丝无奈，“练武的人都是这样吗？更喜欢用拳头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头脑如果不经常锻炼的话，也是会生锈的哦！”她警告王超，“笨蛋可不招人喜欢，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我觉得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更能锻炼头脑的灵活程度呢。”王超反驳道。
况且，他也没那么愿意接触龙珠地球的文化与知识。
他不想忘记前世的文化。
甚至于有点害怕。
这几年过去，他有时候想到哪个字，竟然会想很久才能写出来。
假如自己连汉字都写不出来了，自己……究竟算什么人呢？他在这个地球又找不到身生父母，可以说是一个没有归宿的人。
在他脑袋里的东西，和他的这个名字，是仅剩的能够证明他也拥有过去的事物了。就像王超不会另改一个更符合龙珠地球画风的名字一样，他也固执地不愿意让自己融入到龙珠地球的文化体系中。
有时候，他甚至会在修行的业余，抽出时间来，特意复习写字，写汉字，简体字，繁体字，写英文，单词，语法……
看起来可笑的事情，王超却做得很认真。
他只会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做这些事情。
既然已经决定，不会和任何人讲关于穿越的事情，那么其实他有没有忘记穿越前的一切，似乎都无关紧要。可王超偏要自己记住，坚持如此。人是有感情的生物，只要活着，就会不忍心割舍内心真挚的情感。
这对王超来说并不是负担，而是铭记自己、纪念过去的一种方式。
塔依丝当然不清楚王超的这种怪癖，不过随便吧，她也不介意为他复述墙壁上那篇密密麻麻文字的大致内容。
“总而言之呢，算是知道了之前那个巨大妖怪尸体的名字。”
塔依丝说，“他被人称作是最伟大的魔王，撒旦大人。”①
“撒旦？”王超很惊讶。
“没错，应该很耳熟吧？”塔依丝笑道，“现在看来，一些地方仍然流传着关于这位撒旦魔王的传说，甚至变成了习俗，变成了一种文化印记。认识你以后，我有专门取材过格斗与武术方面的资料，听说有一座知名的格斗道场就叫做撒旦道场，这座道场举办的格斗比赛，会将道场内最天才最强大的那位格斗家，冠以‘撒旦’的名号。我想，这就是因为古时候人们对这位‘撒旦魔王’强大力量的崇拜吧。”
“但其实人们已经遗忘了撒旦这个名字真正代表的恐怖形象……原来如此。”王超点点头。
塔依丝继续道：“就像壁画里描述的那样，这位撒旦魔王，诞生在非常古老的年代，那时候，有一个被称作仙山福地的地方毁灭了，地狱大门洞开，恐怖的气息污染了人间，在大地上幻化出数不清的妖魔鬼怪……而这魔王撒旦，就是其中最强大的妖魔之一。”
听着塔依丝讲述的内容，王超惊讶道：“这倒是和布尔玛之前读的故事书里的神话传说有相似的地方啊。古老的年代，妖魔横行之类的。”
“这很奇怪吗？”塔依丝说，“这本来就是广为流传的故事模板呀。很多故事，小说，戏剧里，都会出现‘古老年代妖魔横行’这样的大背景。算是大家都约定俗成、一致认可的古早神话吧。”
王超点点头，其实就相当于前世的“大洪水”嘛。不同地区，不同国家，不同文化的古老神话中，都出现了“大洪水”。中国古神话里的大禹治水，西方神话里的大洪水与诺亚方舟，诸如此类的。而在龙珠地球，大洪水时代就成了大妖魔时代。
“随着岁月变迁，地狱气息的消散，大地上妖魔鬼怪的踪迹也渐渐少去……撒旦魔王作为仅存的一头强大魔王，一直坚持了成千上万年，但终于还是输给了时间，属于妖魔的时代大门，因为他的死亡，而被他亲手关上……”
塔依丝将故事转述完，也是轻叹一声。
“干嘛，很伤感啊？”王超取笑她，“魔王什么的，本来就是死绝了才是好事吧。”
“伤春悲秋，算是创作者最基本的情绪喔。”塔依丝摇摇头，“没有一颗敏感的心，怎么能创作出打动人心的作品呢？”
王超笑道：“我换一颗铁打的心才好呢。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太过软弱，容易动摇，自我怀疑。”
说着，他摇摇头。
塔依丝无语，“你够坚强的了吧？而且现在不是已经变得很强大了吗，都可以放波了诶！别太苛求自己啦。”
王超轻声说：“有时候，正是因为变得足够强大，才会在突然发现，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极限，而感到沮丧啊。”
塔依丝听不懂，但陪着他低沉，轻轻握住他的手。
而这时，布尔玛给孙悟空讲了两遍，发现这家伙根本没太注意听，她放弃了。
…………
孙悟空和王超一人一个，将姐妹花带出了天花板多出俩洞的阴森古堡。
“好了，探险结束！继续出发吧～～！”
塔依丝伸了一个懒腰，看到门口停的属于杂烩饭一伙的飞艇，心情更好，“还白白得了一架飞艇，大收获呀！”
布尔玛爬上筋斗云，问道：“可是龙珠雷达上有一颗龙珠的讯号消失了，怎么办？”
塔依丝：“对啊，这可就难办了。”
王超笑道：“这个容易。我们直接去找现在唯一一个能找到的龙珠吧。”
“我记得你说过，那颗龙珠是三星球，目前在什么龟仙人的身上……”布尔玛在筋斗云上扶着孙悟空说，“可是拿到那颗三星球，还是拿剩下的第七颗没办法呀？”
“也许龟仙人老爷爷有办法？”孙悟空天真道。
“龟仙人没办法，”王超笑着扔出小型飞机的胶囊，“但是他姐姐有。”
————————
①取材自鸟山明短篇《SAND LAND》第一话第1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