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你在青郡主那里过了一夜,岂不是无人可以证明?”韩渊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有些急促。
让人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儿子当真是十分不同的。
“有!”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如何,韩凌肆淡淡道。
“谁?”
但这一个字,便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韩凌翔原本看着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心下正得意,突然听到他如此说,一双眼睛立刻警惕地扫过去。
“洛王蒙卿。”
又是他!
这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第一个反应,为什么最近的事情,总是跟这个从前丝毫不染政事的闲散王爷挂上钩?
“怎么回事?”韩渊也不明白了。
“因为当时并非只有儿臣一人在青郡主的思归阁过了一个晚上,还有洛王也在。”
韩凌肆回答不紧不慢,叙述的语气,让人觉得他确实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怎么会在?”韩凌翔想也不想辩驳道。
“四弟又不是王叔,怎么会那么肯定他不在?”
韩凌肆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韩凌翔一时哑语。
“那一日是那小子的忌日,过了那一日,青郡主便是自由身,是以,儿臣和洛王都去了思归阁。”
“啊!”这话说出来,文武百官里,顿时就有人发出惊叹声。
如何能够不惊叹,这个青郡主竟然有这样的魅力,让洛王和昊王同时钟情。
一得知她守孝之期将满,同时守到了她家里。
端木青和令王妃面面相觑,韩凌肆这是要做什么?!
之前那样糟践她的名声,此时却又将她捧至云端!
“宣洛王觐见!”韩渊也不含糊,直接命令道。
蒙卿早就被封王,也一早就被要求入朝为官,但是他始终推脱自己闲情野趣惯了,不愿进入朝廷。
所以,就是现在,他也不在这奉天殿。
这是皇帝的急令,没多久,蒙卿便匆匆忙忙赶来了,身上还是便衣,只是脸上倒并未见匆忙。
“臣弟参见皇兄。”
一路上事情他已经听引他来的内侍说了,想必也是韩渊的意思。
想着如此,便抬眼看了看端木青,只见她还是红着一双眼睛,看上去好不动人。
但是眼底深处,却是平静无波,分明是演了一出好戏。
再看韩凌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今日之事明显是给他设好了一个局!
“蒙卿,君昊说四王府那晚,你和他都在青郡主的思归阁,可有此事?”
蒙卿心里叹了一声,脸上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确实……是!”
“你们当时是什么时候遇到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蒙卿想了想,又看了看端木青,好像在犹豫怎么说。
但是看到端木青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便硬着头皮道:“臣弟当日是看着青郡主走的,然后便一直在思归阁等她回来,哪里知道没有等到她,反倒将昊王给等了来。”
也就是说一开始他就在思归阁。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昊王又是什么时候去的,你们在做什么,呆了多久?”
蒙卿越发不好意思了,颇有些紧张的样子,看着众人都望着自己,又没有办法逃过,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从他的话里听来,韩凌肆根本就是比他晚了一步到令王府,然后一直到天明才离开。
一下子便让韩凌肆摆脱了嫌疑。
韩凌翔却是慌了:“王叔,此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可不要帮着谁说谎。”
蒙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将视线投向韩渊,不发一语,气势却已经通身地散发出来。
韩渊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刺客的话便不可信,当日晚上的事情还得要好好查一查才是。”
说着话,韩渊的视线从韩凌翔脸上扫过,并没有露出什么神情,却足以让人心颤。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今日的事情还真是热闹,不但向来好清净的令王妃来了,寄情山水的洛王来了,竟然连深居后宫的皇后也来了。
皇帝抬眼看了看门口,淡淡道:“宣!”
皇后一身正宫服制,带着几个侍女浩浩荡荡而来。
身上的环佩在她的移动下,竟然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果然是端庄的国母。
“臣妾叩见陛下。”
“皇后免礼。”
端木青发现,韩渊和皇后周虞之间的气氛似乎很有些奇怪。
不亲不近,和谐却不亲昵,客气却不疏远。
“此时是早朝时间,皇后过来,是为何事啊?”
“陛下和各位大人商讨国事的时间,本不应前来打扰,但是臣妾听闻,陛下宣了青郡主觐见,便知必然是因为四王府遇刺客一案。”
皇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端庄的笑意,像是一张精致的面具,居然有些刀枪不露的味道。
端木青才猛然间想起来,从她第一次见到皇后开始,她的脸上便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确实是这件事情,那么皇后此番过来,是为何呢?”
韩渊轻轻点头问道。
“此事干系颇大,臣妾原不应插手,但是这又涉及到慈宁殿母后宫里异象之事,臣妾这里正有所发现,所以,前来禀告。”
“发现?”韩渊顿时眉头一皱,“什么发现。”
“那一晚珍妃妹妹说是梦到母后对其饮泣,才致使陛下前往慈宁殿,刚好遇到那一幕。
臣妾思来想去觉得此事未免太过于悬乎,便让人暗暗查访。
才知道原来是那守着灵桌的宫女故意先将蜡油铺在了灵桌的白布之下,陛下带着珍妃妹妹给母后烧纸,温度升高,导致那蜡油变成液体,才看上去像是突然见血。”
“什么?!”韩渊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震惊出声。
相对于他的震惊,皇后实在是淡定的有些可怕:“陛下目睹异象之后,她在换上真正染血的白布,便万无一失了。
此事要查证也不难,陛下现在还可以去慈宁殿,那灵桌表面因为融过蜡,还是有些痕迹的。”
“那……这是……珍妃!”韩凌翔首先反应过来,连忙佯装惊声道。
韩凌肆眼睛微微眯了眯,并未露出什么声色。
端木青却是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韩凌肆这将计就计的计划算是失败了。
他们不过是损失一个珍妃而已。
萧贵妃既然敢用她,自然有挟制她的办法。
只可怜那个后宫女子,平白的为他人做了替死鬼。
只是怎么样都想不通,皇后为什么要帮萧贵妃一党?
按理说,萧贵妃是后宫唯一一个能够与她抗衡的女子,若是韩凌翔倒了,不就除了一个心头大患吗?
为何在这一次,她却还要帮住自己的对手?
“好大的胆子!”韩渊怒道,“来人,宣珍妃上殿!”
“陛下!”皇后却淡淡地唤住了他,“珍妃自知罪孽深重,已经自行了断了,这是她自罪书以及臣妾在那些相关人员那里得到的口供。”
说着就从一旁宫女的手里接过两本小册子,恭恭敬敬递上去,由韩渊身边的小内侍接过,呈了上去。
端木青敏锐的注意到韩渊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恼恨。
想来也是,这件事情上,皇后处理得未免太过于干净利落,这样大的一件事情竟然被她如此轻飘飘的带过了,而他才是一国之君。
那自罪书确实是珍妃写得,那字迹只有她一个人写得出来,这韩渊自然是认得的。
自罪书上不但明明白白地写了她是怎么样制造慈宁殿异象的,还交代了,那些刺客是她花重金买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报萧贵妃当年害她小产之仇。
关于刺客咬定是韩凌肆所为,那也是她授意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自身的可能性。
看着韩渊阴沉如铁的脸色,皇后表情不变,淡淡道:“慈宁殿和珍妃宫里的宫女都还在,陛下要不要亲自审问?”
韩渊看了她两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必了,皇后一向能干,此案也审理的清楚明白,想来事情已经是清楚了。”
韩渊这话说得未必没有讽刺的意思在里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端木青向皇后看去,却见她脸上丝毫没有异色,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既然此案已经查清,便知与昊王和四王都无干系,两人皆是受害者,尤其是昊王,平白的遭受此冤。”
韩渊说着顿了顿,似乎想着什么,接着便道:“但是他在此案之中始终保持镇定,无所畏惧,有此品格,朕甚是欣慰,依朕看,京畿卫便交给昊王好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若说这个案子按照皇后的话来看,最大的受害者应当是韩凌翔才是。
毕竟刺客是闯进了四王府而不是昊王府,但是他却将奖赏了韩凌肆。
“父皇!”这样的决定韩凌翔自然是不满的,立刻惊呼出声。
“嗯?!”韩渊听到他的声音,如闪电一般的目光陡然间射过去。
韩凌翔满心的委屈竟然在这一刻给吓没了,那目光深处似乎有一种洞察一切的味道。
难道父皇知道整件事情是自己做的?
韩凌翔想到这一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多言一句。
“好了,此事便到这里,另外,蒙卿,你是如何打算的?还是要走?”